於是,時間走過宿命的轉輪,覆蓋住紛繁的塵世,轉眼間,歲月匆匆,三年時光再次從手中溜去,猶如水滴在大海里,沒有聲音,亦沒有影子。
在時光流轉之後,我所珍愛的舊人、舊物甚至舊時的感覺都還在,他們在動盪的世界裡兜兜轉轉,而在風停的那一刻,過往的雲煙,都在繁華里流逝。
一路走來,我尋求着救贖,但有的卻只是懺悔,要想自我拯救就得學會自我毀滅,即便一無所成也要未雨綢繆,最後我又哭又笑,我失去了所有的美好。
當我彷彿要不可理喻地瘋狂暴躁地掙脫命運的束縛、世俗的羈絆的時候,那些故事也在無力的敘述中變得頹然,它交錯着無盡的悔恨墜落在時空的裂隙中。
————
此時,妖界。
一處羣山環繞的悠長山脈中,轟鳴聲接連不斷地響起,野獸瘋狂逃竄,幾隻烏鴉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揮動翅膀離開了樹枝,留下烏黑的羽翼飄落於地面。
怪石嶙峋所描繪出的影子正在不斷拉長,血紅的腥味瀰漫在了了廢墟里,細風拂過塵埃,像是一切都崩潰的奏鳴曲般,開始轟隆隆的巨響,彷彿萬物開始描繪着身不由己的宿命,接着,哀鳴與風又在下一刻飛散而開。
黑影劃破皓月,宛如扭曲的鬼臉,不斷飄搖,充滿了不寒而慄的氣息。
大片的鮮血溢出,浸灑在地上化作一朵朵淒涼豔麗的血紅花朵,猙獰的利齒啃咬着模糊的血肉,最後伴隨着噗通一聲,屍體倒在地面,然後化成一地塵埃。
而此外,四周還有數量超過百具的屍體隨意的堆積在各處,四溢的鮮血幾乎匯聚成了河流,它們從高處往低處源源不斷地流淌,併發出腐敗的惡臭。
此時,夜霧襲來,朦朧的月光下,位於山腳的夾縫間看不到繁星,天空透出一片血色,延伸向遠處,而月光照向那些涼透的橫在暗紅色血泊中的屍體。
而在那屍體的正中央,一位滿身血污的少女,她蠕動着被鮮血玷污的身體,渾濁的目光中讓人看不到絲毫的人性,只有瘋狂與毀滅,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此時,包圍在少女四周的無數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的脊背直冒着寒意,並且頭皮發麻,彷彿被嚇破了膽,他們戰慄地緊握武器,小心翼翼地朝少女接近。
隨着靠近,少女像炸毛似的忽然拱起了身子,露出無比癲狂的神色。
她就像被激怒的猛獸向着士兵們再次襲去,瘋狂地揮舞着利爪和獠牙,那些全副武裝士兵毫無反抗能力,伴隨着哀嚎聲,鮮血灑向夜空,一瞬間,死傷無數。
少女的屠戮繼續,空氣中再次充滿了血的味道,久久不散,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顫抖,伴隨着山崩地裂的尖嘯與哀鳴聲,剎那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化爲烏有,他們好像千刀萬剮一樣,猙獰的頭顱與肢體崩裂着,軀幹支離破碎。
被血光吞噬的時刻,已經分不清誰是誰,只看見血紅的手,鋒利的牙齒,少女殘忍地將一張張臉孔撕碎,她的腦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滿足自己殺戮的慾望,彷彿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就是能用自己的雙手抹殺一切的快感。
“給我住手!!”一道怒吼聲傳來。
士兵們紛紛停止了動作,連正在瘋狂殺戮的少女也本能地站在原地,她猙獰地伸着舌頭舔了舔沾在手指上的血,然後望向遠處那道身穿莊嚴長袍的身影。
“太好了,艾蘭大人,您終於趕來了!!”
威壓四散,身爲妖王的艾蘭從遠處趕了過來,當看到遍地橫屍以及被血染紅的大地的時候,她頓時動怒了,強大的寒氣化作一陣暴風從她身上襲捲了出去。
轟,尖嘯的厲風化成刀刃刺穿了心臟,空氣裡瞬間瀰漫起一陣白色的濃霧,除了士兵外,四周的所有事物都被這股寒氣所影響,瞬間凝結成霜,凍結成冰。
滿身血污的少女頓時發出不安地鳴叫,她的兩條腿和那些屍體被一起凍結在地面,她不顧一切地咆哮,試圖破冰逃出,但冰面卻連一絲裂痕都沒有出現。
艾蘭露出輕蔑地冷笑“放棄吧!這絕對零度的冰,憑藉蠻力是沒那麼容易掙脫的,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爲什麼來到這裡,不過,我也沒興趣知道!”
說完,艾蘭眼神變得更加寒凜冷冽“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吧!”
艾蘭伸出手,彷彿能凍結一切的寒氣集聚,凝結成一柄巨大的冰矛,她冰冷地瞪着滿身血污在冰面上掙扎的少女,但艾蘭還沒來得及出手,一陣風忽然吹過。
風揚起塵埃盪到空中,還拂起了遮在少女臉龐的髮絲,才讓人得以看清她的臉龐,蒼白的有些滲人的臉頰,紫色的瞳孔閃爍着妖異的色澤,並充斥着瘋狂。
艾蘭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呆住了,她遲疑地散去了手中聚集的原力。
面前的這名滿身血污少女,雖然氣質有些不對,但艾蘭毫無疑問地認識她,而且她還曾是多年的朋友,但不知道爲什麼她來到這裡,而且還殘忍地肆意濫殺。
“……墨菲,爲什麼是你!你到底在幹什麼?!”
艾蘭的臉漸漸陰沉了下去,肩膀若有若無地顫抖着,她隨即怒吼了起來,但墨菲卻毫無反應,扭曲的雙眼沒有絲毫理智,嘶啞的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回答我!!”艾蘭焦躁地走上前去。
而就在這時,墨菲忽然猛地擡起手臂,用拳頭砸向被冰封的地面,隨着轟隆隆的響聲與破裂聲,墨菲掙脫開冰凍,然後她仰着身子,不顧一切地嘶吼。
“嗷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噪音化作衝擊波震動着衆人的耳朵,他們臉色難看地用手堵住耳朵,只見墨菲忽然匯聚起無比強大的原力,無數的黑色氣流從墨菲身上流出,像是巨大的漩渦一般,隨着幾聲巨響,連空間都崩裂開,四周的大氣也被攪動起來。
濃郁的霧氣頓時籠罩着四周,變得觸目而不識,伴隨着濃霧擴散,它逐漸掩蓋周邊的地域環境,有如幽暗的死亡毒氣,它鋪天蓋地瀰漫着,讓旁人不能靠近。
“快退後,這霧有毒!”
士兵們慌了神,他們就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只見被濃霧所沾染的事物都輕易地都腐蝕掉了,艾蘭焦急地咬着牙,連忙衝到人羣的最前面。
“給我……凍結吧!”
強烈的寒氣化作一陣白藍色暴風呼嘯而去,那些還在瀰漫的紫色濃霧就像靜止似的被凍結住了,它化作無數透明的微粒,紛紛揚揚地飄散於空中。
接着,艾蘭到處張望着尋找墨菲的身影,但她已經接着剛纔濃霧的掩蓋逃離了這裡,就好像從未來過這裡一樣,艾蘭甚至在瞬間以爲自己剛纔看見的是幻覺。
過了好一會兒,艾蘭整理着心中的思緒,緩過神來,這才認清了事實。
剛纔站在那裡的的確就是墨菲,身爲魔族的墨菲竟然來到妖界進行殺戮,而且她的模樣的確和以往太過不同,真的讓人難以相信那就是她所認識的墨菲。
但不管怎樣,墨菲的行爲已經構成事實,而且被殺死的這些人還都是中部區域的妖,而作爲中部妖王,艾蘭更要以身作則,不管墨菲有什麼樣的理由,她都不能夠允許墨菲肆意殺害妖族的同胞。
“總之,先通告下魔界吧,先把這件事弄清楚!”
艾蘭面色深沉地抿着嘴脣,她輕輕捶打着額頭,神色複雜地望着滿地屍骸。
土壤早已成了紅褐色,鮮血無法凝固,空中的陰霾無法散開,偶爾看見的斷枝上掛着早已辨認不出的殘肢部位,不久前還充斥在這裡的廝殺聲、呼喊聲都不復存在,讓此時的寂靜顯得無比猙獰,如今,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淒涼和寂寞。
艾蘭遺憾道:“行了,大家先都回去吧,把所有屍體都帶回去!”
聽完,士兵們只得點點頭,紛紛露出愁苦和無奈的表情,陸續行動了起來,他們把那些殘的屍體帶回去厚葬,以慰籍他們英勇戰死的靈魂。
之後,艾蘭迅速回到了雲煙城,一路上,她總覺得心神不安。
妖界與魔界由於同出本源的關係,素來關係友好,兩界的通行幾乎不受限制。
因此,身爲魔族的墨菲沒理由到妖界大開殺戒,除非那不是出於自己的意志,墨菲被控制或者附身並非沒可能,而艾蘭與墨菲相識多年,最瞭解她的爲人。
墨菲自小聰明伶俐又天真爛漫,艾蘭小時候經常被她欺負並耍地團團轉,而後來艾蘭成爲妖王后事務繁忙,就很難有再見到她的機會了,最近的一次還是上次爲了迎接洛婭的甦醒,他們纔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過那次沒多久又分離了。
而今天見面卻從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局面,出現在艾蘭面前的墨菲也不像是記憶中的她,她變得瘋狂、暴虐,就彷彿身體被佔據一頭兇惡的野獸。
所以,比起直接去追究魔界的責任毫無意義,魔界最多給出書面上的致歉與額外的補償,然後事情就會不了了之,迫於壓力,艾蘭也無法再繼續追查。
但作爲墨菲的朋友,艾蘭則希望能去徹底調查清楚這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白墨菲究竟爲什麼會變成她看到的那樣,最後再作出決斷。
而想要知道墨菲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要親自深入到魔界中,而艾蘭身爲妖王自然不可能孤身去魔界,即便派出部下在魔界也容易受到懷疑。
所以,想要調查就必須要找一個既不屬於妖界也不屬於魔界,甚至不隸屬於任何一大勢力的人來辦這件事,而能夠做這件事的人選就只有——
“……洛嵐!”艾蘭嘴角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她迅速甩開了雲煙宮入口守衛後便激動地跑了進去,這三年以來,洛嵐一直都暫住在這裡。
艾蘭興奮地推開門“洛嵐,有件事拜託你嘍,不會很麻煩的!”
然而,卻沒有迴應,艾蘭臉龐抽搐地望着空無一人的房間。
“呃……沒有人嗎?”
打掃地非常整潔的房間,幾乎連多餘的灰塵碎屑都找不到,而四周物品的擺放也顯得樸素而簡潔,桌子上壓着白色的紙條,上面整齊地寫着一道文字:
【我有事先離開了,大概兩天到三天後回來,又或許更久】
看完,艾蘭垂頭喪氣地低着頭“離開也不說一聲,是剛走的嗎?”
————
“好,已經到達目的地,這裡就是克羅索德說過的地方吧!”
洛嵐輕輕降落到地面,隨意地望了望到處荒蕪的四周,然後記起克羅索德幾天前說過的話:
“這段時間我頭一直髮疼,你應該知道的,能夠通過時間能力來預測這個世界所發生的各類事件,每次的狀況都有差別,都會讓我劇烈的疼痛,而這些事件都與這個世界的影響而定!”
洛嵐眯起了眼睛,問:“這就是說這次的任務比較重要,可能影響到未來的嚴重災害?”
克羅索德神色憂鬱地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麼說吧,我事先幫你打探過那顆星球的情報,雖然是個普通的人類行星,但比較奇怪的一點,那顆星球的磁場非常特殊,而且在過去,從來都沒有過這樣一顆星球,也就是說她是突然憑空從宇宙裡出現的!”
“憑空?這怎麼可能,一顆星球的孕育需要時間,更何況裡面都有那麼多的生命,會不會是你搞錯了,可能是從其他星系移動過來的?”
“不,這不可能,世界上沒有恆定不動的天體,所有星球的移動軌跡都是固定的,即使有人有能力驅動星球,星球也會因爲承受不住引力而分崩離析!”
洛嵐又問:“那會不會是在星球表面佈置上一層空間扭曲,讓人看不見?”
克羅索德想了想,然後回答:“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這不是重點,從這段時間我觀測出的能量反應來看,那顆星球的某處已經聚集到非常高度的力量,相當於七層解放,這不是普通人能聚集到的程度,所以我希望你儘快去那裡進行調查,到時候隨機應變!”
回憶結束,洛嵐愁悶不展地搖搖頭,然後望向滿地黃沙,方圓數十里幾乎寸草不生,似乎對這樣荒蕪的環境感到些許的不自然,於是,洛嵐急忙飛往遠處去找到有人的地方。
但在連續飛行了數千公里以後,一眼望去,依然是千篇一律的荒蕪之地,完全沒有生命的氣息,就在洛嵐快要放棄的時候,她自己來到星球的背面,視野中終於出現一縷新鮮的綠色。
見故,洛嵐驚喜地加快速度趕了過去,不久便看見一座宏偉的建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