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洛婭無比堅定的神色,洛嵐附和地點頭,實際上她原本對這裡就沒多大留戀。
而亞莉莎則錯愕地歪了歪腦袋,望着整個白玉之庭的浮空巨島,她還是有幾分難捨的,不過看在洛婭如此堅決的表情,也就沒說什麼挽留的話語,畢竟洛婭已經回來了,這裡就已經不重要了。
洛嵐擡起手凝聚起空間之力召喚出巨大的穿界門,一行人準備離開。
“……等等!”洛婭眼神忽然一變,就好像發覺了什麼轉頭望了過去。
那是一位淡如水的女子,她的眼眸猶如弦月,蒼涼得反射不出人影,一頭白髮如瀑,她快步走來,身穿樸素長裙,衣襬紛飛,她冷漠的神情一如既往,眉宇間盡顯高傲與尊貴。
但她並不像是個活人,臉龐猶如人偶般雕刻着蒼白的表情,沒有一絲生氣。
洛婭擡頭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璇月……有什麼事情?”
璇月聲音不帶絲毫起伏地說道:“洛婭,好久不見!”
“省省吧,寒暄問暖的話還是不必再多說了!”洛婭煩躁地暼了她一眼,然後語氣冰冷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如果有話就直說,花裡胡哨的話我也沒興趣聽太久……你應該懂我的吧?”
璇月平靜地點了頭,在看不清脈絡的臉龐上不帶有絲毫的情緒。
“你真的要走……要離開魔神界?”
“爲什麼不呢?難不成還要我繼續待在這片了無人煙的地方?”洛婭深吸了口氣,然後忽然眼神怪異而鄭重地說道:“如果真要說個讓人能夠理解原因的話,那就是這裡現在並不需要洛婭,而且洛婭還也未理解身爲魔神的真正含義,固……不能繼續停留在這裡!”
緊接着,眼神一轉,洛婭又問道:“除非……你能告訴我真相!”
“什麼真相?”
洛婭步步緊逼地瞪着璇月,然後張了張嘴,嘴角上揚起一絲漠然的笑容。
“一切的真相!關於魔神的真相,魔神……究竟是什麼?爲了什麼而存在?”
璇月沉默了,她依舊面無表情地輕咬着薄脣,正在她準備以其他話語當作掩飾的時候。
“我知道你不會說,因爲還不是時候……所以時機未到對吧?哼……所以我纔要離開,我要去尋找我自己的真正意義,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想再問你個問題?”
洛婭低垂着眉頭,擡起她慵懶的神色,而眼角卻帶着凜冽的寒光,眼波流轉,不知其想。
她靜靜地看着璇月無動於衷地眼神,問道:“……我,是誰?”
聽起來像很愚蠢的話題,洛婭並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如今秘密揭開後她已經很清楚了,作爲凌月的人類被大神該亞選中繼承了那份力量,而洛婭想要知道的則是在更早之前。
洛婭問:“像你們這樣,存在等同於整個世界的歷史,怎麼活都活不死的老妖精應該經歷了很多事情吧?我……是不是誰的轉世,又或者我跟誰長的很像之類的……?”
洛婭中斷了話語,她期盼地擡起了頭,並朝向璇月伸手。
“好了,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是我在講話,好……現在你來說……你請回答!”
璇月輕抿薄脣,然後搖了搖頭露出冷笑,當笑意漸深,鳳尾一般的眼角撩得越發俊朗。
“……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完她的答覆,洛婭眉凝糾結,眼中則透漏了一絲煩躁。
“你不想說算了,沒人逼着你說,反正我也沒太想要知道……哼!”
說完,洛婭再次面色一沉,神態中頓時顯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淒厲與冷酷。
“夠了!我要走了,你不會阻止我的吧,不過……我最後再跟你說句話,雖然說出來我怕你會傷心,不過你估計也不會在意這些東西的,那就是……我很討厭你!”
洛婭眼神憎惡地喊道:“我很討厭你……那副虛僞的面容,我從你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真情實感,你簡直就像一具壞掉的皮囊,而且……已經腐爛掉了,你……爲什麼還繼續活着?!”
“我……爲什麼還活着?”璇月微微一怔,就好像被觸動了毫無波瀾的情緒似的,下意識地擡起手到眼前,那是一條白皙幾乎沒有任何血色的手,甚至看不清血管與脈絡。
“璇月…你究竟……是依靠什麼才維持到現在的?”
洛婭眼神顫抖地瞪着璇月,不悅的氣息毫不掩飾的擴散着,直到最後——
“哼,我們走!”洛婭心情煩躁地咬着牙,轉身朝洛嵐示意,他們便離開了。
“你等一下!!”
璇月焦躁地大喊着,可惜晚了一步,洛婭他們毫無徵兆地化成一陣微風消失了,她眼神茫然地看着一片荒蕪的場所,她此時就好像黃昏中趕路的旅人,急切在遲暮前找尋一個安頓自己的地方。
“……離開了嗎?”
璇月咬着嘴脣,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閃爍着亮光,搐搦的臉逐漸變得鬆弛下來,莫名的痛苦在她心底氾濫,是那樣銳利,那樣深刻,又是那樣複雜,那樣沉重。
璇月緊咬着牙,彷彿再也掩飾不住悲傷,她的眼睛開始發亮,如同掩映在流雲裡的月亮,射穿了雙目,就當眼淚快要從眼角落下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突兀出現在她身旁的銀色光影頃刻消散,一位氣宇軒昂的銀髮男性驀然搖了搖頭。
“……不要去想!!”
威嚴的聲音震懾着她的意識,璇月慌忙跪了下來,而她的表情也即刻恢復了平靜。
她面無表情地睜着渾濁的眼睛,併發出毫無起伏的聲音。
“是……一切都是爲了大義!!”
————
寬闊的平原上,一陣微風吹過,伴隨着空間的扭曲,連接出巨大的穿界門,洛婭等人相繼從中跳了出來,眨眼不到的時間,他們便被傳送到了阿斯特拉星。
洛嵐看着模棱兩可並一臉糾結的洛婭“你剛纔爲什麼要跟璇月說那樣的話?”
“不知道,隨口就說了,又或者是心血來潮吧,情不自禁就有些生氣了!”
“可我看上去卻感覺不是那樣!”
“不要揣摩我的心思!”洛婭心情不悅地搖了搖頭,然後忽然問道:“如果用通俗點的話來講,那麼,嵐,你覺得璇月是好人還是壞人?”
“沒辦法用好壞是來作評價的吧,我雖然不喜歡她,但是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她還是很關心你,你像你所猜測的那樣,除了本來的立場,你和璇月還有不爲人知的另一層關係!”
“恩,所以我纔沒辦法理解啊,璇月她似乎承受着痛苦,他們所謂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魔神的真相?”洛嵐呢喃着重複了幾句,然後她驀然回想起當初冥王對他說過的話語,這個世界的災難,歷史的真相,而魔神可能是災難的倖存者,而冥王過於神秘,他一定和魔神界擁有某些聯繫。
“好了!”洛嵐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那傢伙不願意說,你又何必自討沒趣呢,水到渠成吧,真到了時機該出現的自然會出現的,你從以前就這樣,對於某個問題就喜歡一股腦地鑽研到底,如果他們真遇到了麻煩,再去幫他們就好了,而且你是東之蒼龍,他們不可能輕易捨棄你的!”
“也對!”洛婭沉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急促呼吸着周圍清新的空氣。
直到現在,她纔回想起身後的艾蘭他們,只見他們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半句話也不說,從剛纔璇月來了後就一直維持在徹底的沉默下,就好像木樁般待站在那裡。
“喂!你們怎麼了!?”
亞莉莎不停地揮手道:“沒事沒事!感覺你們在聊很沉重的話題,所以我們都沒吱聲!”
墨菲也開玩笑道:“境界太高,我等俗人可都理解不了!”
艾伊娜抹了抹鼻子,揚脣愜意地輕笑,格雷而亞瑟也附和地笑了起來。
看着這一幕,洛婭尷尬地低着頭,習慣性地伸手勾弄着鬢間的髮絲。
“好了好了,別再這裡待着了,趕緊走吧!”
“真要覺得煩心的話,就去找路西法,把那傢伙揍一頓出出氣吧!”
洛嵐緊握着拳頭,然後擡頭望着遠處陰雲密佈的天空“給他兩天時間恢復,應該足夠消遣了吧?”
聽着洛嵐的話,身後的艾伊娜他們不禁汗顏,拼盡全力也不是對手令人恐懼的路西法,在他們眼裡簡直就像是小孩子般取鬧的玩具,但實際上除了他們外,其他每人都擁有與路西法一戰的實力。
而想到這裡,格雷和亞瑟就不禁自卑了起來。
“對了,這裡是什麼位置?”
洛嵐隨口回答:“魔王城外,北,三十公里!”
她剛說完,遠處一陣陣凌亂地步伐聲震動着大地。
亞瑟頓時提起了精神,眯起了眼睛遙望着遠處在日光照射下閃起的銀光。
一大羣身穿銀色盔甲的騎士,他們身形散亂,猶如潰敗的殘兵,各個面如死灰,哀喪不已,而爲首的幾位身穿不同顏色盔甲的騎士也一副頹喪的表情,彷彿完全被擊垮了意志。
很快,他們也看到了亞瑟,他們一邊大喊着,一邊激動地朝着他們趕了過來。
“是亞瑟副團長!還有……格雷大人,您都沒事嗎?”
“沒事,你們也都……安然無恙嗎?”
爲首的騎士遺憾地哀嘆着“我們還好,可惜弗利德團長已經……!”
說着,他們紛紛沉默了下去,內心充滿了絕望,身體也顫抖個不停,失去勇氣,也失去了力量。
弗利德·萊恩不僅僅是最強的騎士,還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他的消失不光是缺少了強大戰力,正所謂萊恩騎士團,在缺乏了支柱的情況下,即使實力再強,也沒有再戰的勇氣,而且面對比他們強大幾百倍的路西法,數量根本沒有意義,就像再多的螞蟻也挨不過大象的一蹄。
眼神輕蔑地看着他們,洛嵐揚起了眉毛,她毫不掩飾地嘲諷冷笑道:“哼!滾吧,一羣廢物,只會在這裡裝腔作勢,既然認定自己是廢物的話,那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礙眼!!”
“你……你在說什麼!?”
在聽到響亮到足以傳到所有人耳中的嘲諷話語,他們頓時皺緊了眉頭,眼神突兀變了,有人釋放着近似敵意的怒氣,在遭受到侮辱的瞬間他們豎起了眉毛,差點沒直接衝上去。
而洛嵐依然若無其事地冷笑,她還是和平時一樣桀驁不馴,並垂着眉毛。
她繼續得意地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說錯嗎,臨陣脫逃的廢物不管過多久都依然是廢物,有本事依靠別人纔敢去戰鬥的話,這麼愛惜自己的生命就趕緊滾回家好好藏起來!!”
緊接着,所有人都顫抖了,看着眼前少女猙獰而肆意的嘲笑,所有騎士都戰慄地拿捏着手裡的劍,臉色陰沉地向前狠踏了一步,他們都咬牙切齒地喘息着。
“滾吧!廢物們!滾回家去吧!讓大家都好好看看你們這副落魄的德行,再好好安撫你們!!”
聽着洛嵐的辱罵,無情的話語催促着他們自尊心,最後他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魂淡!少說些風涼話,沒有人要逃,沒有任何人會逃的,我們是正義榮譽的騎士,就算沒有弗利德團長……就算沒有他在,我們也會堅守我們的使命,會拯救這個國家!!”
“哼,這是你們僅剩下的骨氣嗎?”
洛嵐撇了撇嘴,毫不客氣正要繼續嘲諷,而洛婭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停止了嘲諷,她對於洛嵐過於囂張跋扈的性格顯得很無奈,不過這也並非缺點,這也出於洛嵐直率的天性,她堅持自身的理念,看不慣瞧不起這些敗陣而逃的‘弱者’,纔出言嘲諷。
而格雷則露出淡淡微笑,擡着臉,崇拜地看着面前的洛嵐,與她相處過一段時間才知道,洛嵐的辱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更像是一種激勵。
“知道了,反正我對這羣廢物也沒興趣!”
洛嵐不屑地甩着頭,隨口迴應着洛婭,然後眼神冰冷地凝望着面前的騎士,深邃的紫色瞳孔發出令人顫慄的光芒,他們瞬間被控制了精神,目光呆滯地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給我滾回家去!!”
話音剛落,那些騎士便受到命令似的紛紛朝着遠處離去,雜亂的步伐帶起的地鳴逐漸消退,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洛婭訝異道:“精神支配?你什麼也會這樣的招式?”
“沒值得大驚小怪的吧,你睡了兩百多年,就顯得有些孤陋寡聞了?”
洛婭尷尬地摸着腦袋“啊……也是!”
“好了,問題不是這個,路西法他現在在哪裡,在魔王城嗎?”
“估計不在,我先詳細找一下他的位置!”洛嵐定了定神,正打算以空間感知來搜尋路西法位置的時候,洛婭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她臉色蒼白地咬着嘴脣。
“不用了,我已經找到他的位置,在西方……一個人類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