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幻象

四人頓時臉龐抽搐眉毛狂跳,不解地看着激動的墨菲,只見她搖搖欲墜地站在那裡,話語甚至有些口齒不清,但想不到她爲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汗水像斷了線似的玉珠順着墨菲的臉頰滴落,掉在地板傳來嘀嗒聲,墨菲來不及擦滿溢額頭的濃稠汗水,她咬着嘴脣,愈加焦急地望着他們。

“你們不該來這裡的,他……會殺了你們的!”

艾瑞克面色沉寂,她輕輕吸了口長氣,然後勉強保持平靜凝視着她問道:“他……是誰?還有你這段時間究竟怎麼了,我希望你能夠回答我!”

但墨菲卻表情痛苦地搖着頭“沒時間解釋,這裡……很危險!”

她擠着眼角,發瘋似的望向窗外,然後急切地伸着手朝一個方向指去,並用力吼道:“——快啊!那裡,快沿着南邊跑,不要回頭,記得避開人羣!”

說完,墨菲低着頭劇烈地喘息,口中吐着粗氣,她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涌動着隱晦的光芒,如同柔媚的黑夜,她聲音漸漸變得嘶啞而陰沉。

“……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唯一的機會,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艾瑞克疑惑地看着墨菲,正要追問,但卻欲言而止,從直觀上看,墨菲的狀況很糟糕,不僅身體上,精神也臨近崩潰似地煎熬,這幾乎讓她痛苦不已。

他臉龐逐漸扭曲,越來越複雜的思想在腦子裡涌動着,從來到這裡,幾乎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讓他匪夷所思,而現在,一直失蹤的墨菲突然出現在面前。

這座王城中除了摩羅王墨菲斯托外,其餘所遇見的所有人幾乎都是他利用幻覺製造的人偶,沒有一個是真的,但墨菲和他們不一樣,是確實存在的,但她體內的不同常人的靈魂卻不停顫動着,而且,超乎想象的猛烈。

艾瑞克緊縮着瞳孔“靈魂的顏色……變淡了,而且很渾濁?”

這時,亞莉莎咬牙糾結,忽然道:“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墨菲悲傷地搖着頭,無力地向後退去“不,我沒辦法跟你們一起逃走!”

“……爲什麼?”

“因爲我離不開這裡!”

話音剛落,墨菲便緊繃着身體,像遭受到極大痛苦一般,她全身突然凸出無數的青筋,彷彿有巨大的壓力集聚在她體內,快要把她撐爆一樣。

“呃嗚……啊!”

墨菲忍不住發出伸吟聲,她顫慄地退後,並頭痛欲裂地抓着腦袋。

此時,墨菲的身上似乎出現了某些異變,不知道是不是衆人的錯覺,她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隱約能夠穿透她的身子看到背後的牆壁。

“墨菲,你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衆人慌張地叫喊起來,並不斷朝着她靠近。

伴隨着頭暈腦脹,他們的聲音卻像蒼蠅拍打翅膀的雜音激烈撞擊着耳朵,墨菲咬着牙,視線一片模糊,最後渾渾噩噩地伸出手,阻止了他們的靠近。

“別過來!!”

衆人驀然一驚,然後止住了步伐,紛紛詫異地望着她。

墨菲稍稍平息着心跳,忍住身體的不適,瞪着欲裂的雙眼,艱難地喊道:“快走吧!別再待在這裡了,離開後把消息傳達出去,記住,一定要阻止他!”

說完,墨菲抿着蒼白的臉色,她急促地轉身衝出門外。

四人連忙追了出去,但墨菲的身影已經不知所蹤,就像憑空消失似的。

“迦樓羅王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兩名護衛率先回過神來,向艾瑞克請示命令。

“沒辦法,先按墨菲說的辦吧,儘快離開這裡!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太詭異了,而她剛纔的眼神不像是在說謊,不然沒必要那麼大費周章!”

“……是!”

於是,四人急忙按着墨菲所指地南邊跑去,他們謹慎地避開到處巡邏的衛兵,在遠離了魔王殿的區域後,接近了宛如鬧市地川流不息的人羣的街道。

四周熱鬧非凡,到處傳來絡繹不絕的歡呼聲,幾乎無所不在的行人遍佈着大街小巷間,完全充斥了視野,這讓他們的行動不由得更加謹慎。

雖然是由幻覺形成的人偶,但他們也是墨菲斯托設置的眼線,只要被發現,連採取措施的時間都沒有,就會立刻被墨菲斯托發覺,那樣就沒有機會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荒僻的衚衕小路,將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最大,屏息凝視着周圍,附和着咚咚咚地心跳聲,生怕措不及防地突然有人經過。

但幸運沒有遇見人影,他們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穿過街區,然後又趕了一小段路後,抵達了摩羅王城的最南邊,那裡駐守着十幾名守城士兵。

“可惡,還是被發現了!”艾瑞克咬牙怒罵。

在離開街區後是一片平坦開闊的地域,那裡雖然正對着城門,但兩邊卻過於空曠沒有掩體,這才導致在臨近城門的時候,輕易地被守城士兵所發覺。

遠遠地看見艾瑞克他們,城門前的衛兵陸續有人回過神來,一雙雙熾熱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們,然後迅速展開行動,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衝到了面前。

“迦樓羅王大人,您想要幹什麼?我們沒有收到您要離開的消息!”

聽到他們恭敬地詢問,艾瑞克沒有回答,他擰着臉,陷入了沉思。

城門就在眼前,只要他們稍微費點力也能輕而易舉地出去,儘管他現在還是無法確認墨菲說的是正確的,但這裡發生的事的確背離了他的期望。

無論是墨菲,還是墨菲斯托,他都不敢輕易相信,心中糾結地像燃起一團火,更不能判斷是非,現在的狀況也無法讓他繼續思考,只能試着去賭一把。

“賭一把……那就賭一把吧!”

艾瑞克雙眼一凝,臉色陰沉地叫喊道:“——闖出去!”

在聲音落下的瞬間,兩名護衛率先展開行動。

“哇啊!你們要幹什麼?!”

隨着幾名驚慌失措地慘叫聲,兩護衛將圍在最前面的三四名士兵輕易地被打倒在地,暴露出一條空隙,然後趁機穿過空隙猛地向着城門的方向衝去。

艾瑞克和亞莉莎緊跟在他們的身後,而兩名護衛則衝在最前面負責開路,在這過程中,守城士兵前赴後繼得朝着他們撲了過去,試圖阻攔他們的行動。

“快阻止他們!!”

伴隨着沸沸揚揚的騷亂聲,他們不斷擊倒圍過來的士兵,臉頰流落着緊張的汗水,連片刻都不能夠鬆懈,直到他們抵達城門邊,但城門卻緊緊關閉着。

“撞破它!!”

艾瑞克隨即怒吼,並不約而同地匯聚起強大的原力,隨着一陣轟隆隆地爆破聲,他們輕鬆擊破了堅硬的城門,穿梭到王城的外面。

然而就在四人離開城門的瞬間,五感稍微停滯了數秒,就好像穿透什麼似的,虛無縹緲的空氣襲過脊樑,所有的視野彷彿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是怎麼回事?”

四人詫愕地回過頭,身後的衛兵沒有追過來,而是突然消失不見了。

正當他們驚訝的時候,更加震驚地事物在眼前展開,只見面前莊嚴屹立的摩羅王城拉伸着扭曲的波紋,炸雷的聲音響起,四周驀然閃耀起刺目的白光。

劇烈的白光讓他們一瞬間失去了視覺,直到幾分鐘後,視覺恢復,他們艱難地睜開雙眼,狂亂地氣流襲向上空,而四面八方則氾濫着純白的極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擡眼四顧,只見摩羅王城已經消失了,四周一片荒蕪,甚至連雜草都沒有。

只有遠處坐落着的白色的魔王殿,裡面傳蕩着恐怖和壓抑的氣息。

“摩羅王城消失了,這……也是幻覺!?”

衆人雙眼驚駭欲裂,嘴角抽搐,無法再保持平靜。

除了那些魔族,沒想到連摩羅王城本身都是被構築的幻影,它恍若真實,直到消失的瞬間才得以發覺,這種程度的幻覺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但是,重要的並不是他們有沒有中幻覺,而是幻覺究竟維持了多久,幾天,幾個月,還是幾年,幾十年?還是更遙遠的時光之前,幻覺就已經存在。

兩名護衛驚慌地望着周圍“難道這裡並不是摩羅王城?!”

艾瑞克搖了搖頭“不,這裡就是摩羅王城是確實無疑的,只不過它因爲某些原因而消失了,或者說被毀滅,而且,這應該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什麼?究竟是誰幹出了這些事!?”

“我想那個人應該就是……”

“——是我!!”

冰冷而莊嚴的渾厚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沉重地步伐聲彷彿快要把耳膜撕裂,拉扯着他們全身的神經,並瘋狂撞擊着心跳。

四人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身子霎那間涼了一大截。

只見墨菲斯托面露奸笑,不緊不慢地向四人走了過來,並說道:“看來你們發覺地還不算晚,不過即使如此,我也從沒打算讓你們活着離開!”

“這是……什麼意思!?”

艾瑞克皺着眉頭,目光凌厲地瞪着墨菲斯托,這才發現他渾身的氣息都與之前不一樣了,而他的那雙眼睛,原本赤紅的瞳孔如今變成紫色的妖魅。

他不禁開口問道:“你……究竟是誰?”

墨菲斯托傲然翹起嘴脣“第十三魔神……墨菲斯托!”

“魔神……墨菲斯托!也就是說,你不承認你曾經作爲摩羅王的一切?”

“可以這麼說吧,但是如今,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沒有意義?你到底想怎樣?!”

艾瑞克扯着胸膛,然後激動地揮手向那片荒蕪的空地,大聲叫喊道:“摩羅王城呢,還有……你的部下呢?那些生存在這裡的魔族同胞呢?!”

“你今天不是已經見到過了嗎,他們……”

“少來騙我了!”艾瑞克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證據已經擺在眼前了,你再說一堆無所謂的廢話你以爲我會相信,這所有的東西都是幻覺!”

“幻覺不好嗎,比起那些冠名堂皇的沉迷於妄想的愚蠢傢伙們,至少這裡,不再有任何欺騙和爭鬥,也沒有悲傷和絕望,所有人都和睦相處!”

“但這些都是虛假的,是不存在的,就算真實的世界有多麼不美好,但每個人都在腳踏實地的活着,都爲了自己所期待的夢想而去努力!”

墨菲斯托不屑地搖搖頭“努力嗎……哼,不過是重複更多的錯誤罷了!”

“你……”艾瑞克臉色陰沉地咬着牙“我再問你一句,他們怎麼了?”

“他們在這裡!”

墨菲斯托獰笑着,把一隻手用力一揮“我已經親手葬送了他們!”

四人頓時目瞪口呆,震驚過後,眼中充斥着強烈的憤怒。

艾瑞克無比顫抖地叫道:“他們是如此地信任着你,一個個背井離鄉投靠你成爲你忠誠的下屬,你爲什麼要……殺了他們!?”

“爲什麼?因爲……他們該死,只要是魔族……就通通該死!!”

墨菲斯托面目猙獰地發出狂笑,而看着他無比癲狂地模樣,衆人的心一下子涼到了谷底,他們的臉頰流落着冷汗,然後惱羞成怒地扭曲着臉。

“爲什麼你要如此痛恨魔族,你過去不也是魔族嗎?”

墨菲斯托沒有再回答,他陰沉地繃着臉“已經沒什麼話要再和你們多說了,對你們,我的心中只有仇恨,不把你們滅族絕種,我誓不罷休!”

“……你!!”艾瑞克咬着牙,眉頭皺地更深了。

“雖然我本來就沒打算要留你們性命,但實際上我也不需要那麼麻煩,如果真要殺死你們,大可以在你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動手,你們沒有反抗的機會,不過我倒是想中你們口中套出些我想要的話,果不其然,魔界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不,懷疑你的人不是我們,是洛嵐!”

艾瑞克腦子轟然一響“等等!你之前……一直都在對我們說謊!”

“你不也是在說謊嗎?你原本就是帶着其他目的來的,而來到這裡也不是艾澤的命令,因爲他是如此的相信我,根本不會下這種命令,而你也不停地試探我,想要從我身上探尋秘密,其實你只要問我,我未必不會直接告訴你!”

“我不是在問你這件事!!”

艾瑞克目光蒼涼地望着墨菲斯托,聲音也變得愈發陰沉。

“洛嵐到底在哪!?”

聽完,墨菲斯托輕笑一聲,隨即高仰着頭,他將右手的手指緊緊捏成拳頭舉到胸前,並配合着他那張無比森然地笑容,然後毅然把臉擡到最高。

接着,他像誇耀般對着天空發出狂笑,笑聲如鐘鳴般傳遞了很遠很遠。

“……死了!她已經被我……親手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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