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烏雲在天空聚集着,將大地籠罩,不讓一絲光線透出,給整個神域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沉悶感覺,時不時從天空閃過的雷電與轟鳴,更是令人不安,幾隻烏鴉被雷聲所驚擾,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煽動翅膀飛離開了樹枝,只留下幾根烏黑的羽翼隨着風飄落於地面。
洛婭靜默在靠着一棵樹站着,擡着頭看向那佈滿陰霾的月亮,蒼白的臉龐上,那對淡金色的瞳孔中一片迷茫,彷彿快要窒息了一般,心中逐漸浮現了一絲陰鬱以及不詳的預感,夾雜着無情冷風如利刃般劃過臉龐,淡淡的雨水落下,將天地籠罩了一層水幕。
洛婭微微顫抖着,不堪重負般無力的癱倒在了地面上,他殺死了克拉爾,而她甚至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殺他,而心中一種怪異的想法不斷促使她做了決定,即便她的本意並不是這樣。
她彷彿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她,她的尊嚴和良知,都在今天被她親手撕得粉碎,道德底線也被擊垮,心中某種珍貴的東西伴隨着今天的行爲而如同玻璃般破碎開來,再也無法找回來。
零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洛婭面色蒼白地低着頭“但很快……就能夠完全適應了!”
“完全適應?”零嘲諷地冷笑着“看來你還並不能完全接受這件事啊!”
“不……我沒有那麼打算的!”洛婭表情陰沉地不停搖着頭“我根本沒打算殺他的……我沒打算殺克拉爾的…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爲什麼我要殺了他…!?”
“這你自己做的決定,我可以阻攔過你了,但是你沒有聽我的!”凌月嘲諷般地冷笑着“所以現在又覺得後悔嗎,這不是強者的行徑,你總是如此矛盾,只不過讓你顯得更加懦弱罷了!”
“……我知道”洛婭面沉如水,呢喃着說道:“但是我不應該將克拉爾也牽扯在內,他是無辜的,而我的目標只有阿瑞斯,不應該把其他人也……!”
零忽然大叫着說道:“這就是你不作爲的理由嗎?你如何要區分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嗎,沒有不流血的戰爭,而你這是在覺得他們很無辜?爲什麼你一定要將你自己稱之爲善呢,爲什麼你不能充當爲惡人,善與惡真的有必要分的這麼清楚嗎,正因爲生命不允許脆弱,而弱者,早已經失去了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資格,不是被那些惡人所殺死,就是被那以爲行善的自己所殺死!”
“可……可是!!”洛婭緊咬着嘴脣,最終抑制住了將要說出的話。
“你真的單純以爲有誰可以獨善其身嗎?”零嘆了口氣,冷冷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一旦你做出了決定,就會在一開始就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那些曾經的同伴也會成爲你的敵人,而對待敵人,即使是一點點的仁慈,都是對你自己的殘忍,如果敵人不擇手段,你的仁慈就只是一種軟弱!!”
“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洛婭面色陰沉地伸手撫向了自己的胸口“那些自欺欺人的說辭其實只不過是在自尋安慰罷了,大家都在做着同樣的事情,世界上所有人都在,現在是,過去也是,它從未停止,血像瀑布一樣地流,但是結局呢,神殿裡被戴上桂冠,將他們當做聖人!”
零遲疑了一會,問道:“所以……你這是打算退縮了?!”
“不!!”洛婭咬着牙,瞳孔中抹上了一絲堅決“我沒有……也正因爲如此!纔沒有去退縮的理由,就像每盞燈光下都有照不亮的黑影,就像潮溼陰暗的角落裡充滿了危險的猛獸,強大的隨時準備撕碎無辜弱小的獵物,捕食留下一道道血跡,現在會有人死去,一如既往!”
洛婭憤怒緊咬着牙“有時候必須要殘忍,有時候爲達目的真的可以不擇手段!”
“這就是你的本心嗎?”
“本……本心?”洛婭疑惑地看着零。
只見零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事實上你根本就不瞭解你自己,你的心裡一直都潛藏着另一個自己,一個更加恐怖的怪物,因爲你從來都沒有認清自己,所以你一直都在抑制住這股力量,和自己做鬥爭,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徹底放開了,那纔是最真實的你!”
洛婭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真實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零冷笑“我曾經看到過,怎麼……需要我證明嗎?”
“怎麼證明?”洛婭搖了搖頭,伴隨着一陣淡淡的違和感,周圍的環境逐漸發生了扭曲形成一道幻象,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平凡的村落,村內人來人往,他們都忙碌的做着他們所行的事。
零開口道:“洛婭……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洛婭的表情微微錯愕。
“沒錯,殺了他們!!”
洛婭抿了抿嘴脣,瞳孔微微縮起,最終沒有動手。
“什麼意思,這只不過是幻覺而已,就算殺死了幻覺也沒有意義啊!”
“這可不僅僅是幻覺的關係!”零冷笑着說道:“你自己也說過,你已經不在是諾婭了,事實上,你從一開始就已經充當了不同的角色,沒有不曾傷亡的戰爭,也沒有任何不當理由的殺戮,世人不斷的爭鬥,只會帶來更加苦痛的循環,而我們並非引導死亡之人,只是看着敵人迎接死亡的人!”
洛婭神情一怔,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嘴角揚起一絲輕笑,然後緊捏着拳頭,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無比堅定地說道:“嗯,你說的對!我已經……不會再迷惘了!”
“說起來……有一件相當在意的事情!”零嘆了口氣,然後無比凝重地說道:“如果剛纔你殺了克拉爾的話,就會收到誓約的侵蝕,但是你的身體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變化,也就是說,除非是克拉爾根本就沒有死,又或者……你的誓約在已經破約了,你在過去就已經遭受到誓約的詛咒了!”
“你說什麼?!”洛婭面色劇變。
零無比陰沉地開口:“這……並不是你執行誓約後……第一次違犯禁忌!”
…………
一名身穿藍白鎧甲的士兵面色焦急的衝進奧林匹斯神殿,無比恭敬地跪在地上說道:“報告!尊敬的神王陛下,現在大部分逃出來的神靈都已經被壓制,情況也暫時在可控之內,所以現在的局面若是保持不變的話,那接下來也不會出現任何轉機!!”
“很好!”阿瑞斯微微冷笑,然後神情嚴肅問道:“那珀耳塞斯呢,他怎麼樣了?”
“他……”士兵咬了咬牙,面色無比惶恐道:“神王陛下,珀耳塞斯目前下落不明,在半個小時之前,就好像完全失去了行蹤了一樣,到處都沒有找不到他!”
“找不到?”阿瑞斯憤怒地咬着牙,大罵道:“一羣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找不到嗎,剛纔不是已經感知那傢伙的氣息了嗎,現在卻又找不到,創造神克拉爾呢,我現在想要聽一下他的彙報!”
“這個……”士兵面色蒼白地搖着頭“報告神王陛下,創造神克拉爾目前也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阿瑞斯微微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濃郁的陰霾,然後驟然勃然大怒,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找!快給我去找!他不可能離開神域的,珀耳塞斯一定就在神域的某個地方,給你動用最高指令的權限,就算把神域給我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傢伙給我抓起來,快去!!”
“是~是!!”士兵面色灰黃的點着頭,極爲惶恐的轉身跑了出去。
“真是一羣沒用的東西!!”
“神王陛下!!”一聲恭敬同時又略帶一絲嘲諷的聲音響起,海神波塞冬流露出淡淡的輕笑“這種小事也如此激動,這樣有傷大雅,還請注意一下您的身份!”
“波塞冬……”阿瑞斯瞳孔一縮,冷冷地盯着他,心情逐漸平復後,緩緩坐了下來。
“我不需要你來對我指手畫腳!”阿瑞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面無表情的說道:“不過這的確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因爲克拉爾的能力與珀耳塞斯相互剋制,如果克拉爾不能擊敗他的話,其他人更加不可能,但如果他們兩個剛纔都失蹤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同歸於盡!”
雅典娜挑着眉頭“但是憑藉克拉爾的實力來說,要真的殺死珀耳塞斯恐怕還差一點!”
“你的意思是說克拉爾已經被珀耳塞斯殺死了嗎?”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性!”阿瑞斯思索着,面色沉寂下來。
“但是有點奇怪!”阿爾忒彌斯呢喃着,然後說道:“如果創造神和破壞神一旦戰鬥起來,短時間內僵持住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且這兩者的力量一旦產生碰撞,那麼威力就一定是驚天動地的,但爲什麼一點也感受不到,除了一開始迸發出來的氣息,後來的兩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一旁的美神阿芙洛狄忒皺着眉頭“你的意思是說珀耳塞斯並非是一個人行動,而是有同夥,以至於克拉爾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瞬間牽制住了?”
“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阿爾忒彌斯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但是,它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話,那個人也就是幫珀耳塞斯解除封印的人,因爲以珀耳塞斯自己是不可能擺脫束縛的!”
“聽起來有些道理!”阿瑞斯皺了皺眉頭“那你心裡有底了嗎?”
“我要是有底了,大家就不用都坐在這裡了!”阿爾忒彌斯吐槽說。
“受不了!”阿瑞斯微微嘆了口氣,然後目光流轉,他看向一旁一個空的王座上,不耐煩地問道:“話說,這傢伙怎麼回事……太陽神阿波羅怎麼還沒有過來?”
“這個…”一旁的赫爾墨斯急忙上前解釋“神王陛下,太陽神阿波羅說他身體不適,故不能參加會議!”
“身體不適…不能參加?找理由也不找個好點的吧?”阿波羅面色微變,然後索性揮了揮手“算了,不來那就不來了吧,現在珀耳塞斯的事情怎麼辦,各位……有哪位主神能夠親自出面把他帶回來嗎?”
衆人頓時左顧右盼,就在這個時候,波塞冬說道:“關於這件事,不是一開始就有答案了嗎,在主神之中,雖然她現在並沒有在這裡?”
“那你說的是諾婭……還是阿伊埃爾?”
雅典娜面色憂慮的搖着頭“阿伊埃爾的實力雖然強大,但是若想要對付珀耳塞斯的話短時間恐怕不能夠拿下,但問題是珀耳塞斯現在究竟藏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並不是問題!”波塞冬面露無比猙獰的微笑。
“讓武神……諾婭·希爾特蕾婭前去!”
“果然……”聽完,一旁的阿爾忒彌斯極爲疑慮的嘆了口氣。
“好!那就這樣!!”阿瑞斯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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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忐忑不安地想法,洛婭最後一次去了禁地,面見遮天。
依然是滿身落魄的滄桑的青年,卻渾身都充滿不可想象的強大氣魄。
“好久不見……”
遮天青色的眼眸裡發出靈明的光輝“看來……已經作出決定了!”
洛婭一驚,對於遮天忽然的開口感到意外。
“你知道我準備要做什麼?”
“不知道!”遮天搖搖頭,然後嗤笑一聲,神色平靜地望着洛婭的一塵不染的面龐“看着你的眼神,我很確定了,你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
“你覺得我應該去做嗎,還是說……?”
“問別人不如去自問自己,但是無論別人怎麼回答,你自己不是已經很確定了嗎?”
聽完,洛婭猛然一震,然後無奈地低了低頭“是啊,那麼……你要離開這裡嗎?”
遮天眼神一變“想要帶我出去……不必了,這是蓋婭設下的封印,憑你現在的力量還解不開!”
“那麼……如果是依靠這個力量呢?”
洛婭發出清冷的微笑,金色的右眼剎那間變成了深紅。
遮天眯細了雙眼,原本心如止水的臉龐也漸漸染了一層異色。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