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騎士團完成了臨時營地的準備之後便開始吃晚餐補充體力了。
在帳篷包圍的營火邊,團員們圍圈而坐,以往他們都是這麼吃飯的,爲了犒勞一路辛苦蔘與討伐的騎士,同時也是爲了振奮士氣,菜色非常豐富,不僅有各種少見的蔬果,還有大鍋熬煮的肉類濃湯,這是爲了讓他們有力氣作戰,特意請來的優秀廚師不顧危險地一同加入了討伐軍。
所有人都豪爽地撕咬着手裡的肉,並用果汁來代替酒,他們相互敬杯,暢快痛飲。
“親愛的……張嘴啊!”安娜一臉得意地朝旁邊的洛嵐使了個眼色,然後興奮地拿起湯勺往格雷嘴邊放,格雷疲憊地嘆息了一聲。
他迅速搶過安娜手裡的湯勺“謝謝……辛苦你了!”
“……不用謝……”
此時,還有幾個人還在營地周圍輪流警戒,另外有啃着肉乾手拿湯碗的幾名騎士靠着坐在了格雷旁邊,他們滿臉激動地前去問好。
而當被安娜看到他們搶了她的位置的時候,便冷冷地瞪了他們幾眼。
格雷慌忙解圍,無奈地搖着頭,並細嚼慢嚥地吃着食物,而坐在另一邊的洛嵐則埋頭沉浸在思緒裡,周圍的人彷彿刻意不去看她,也不與她交談,最後,她吃下了一塊格雷遞給自己的像甜甜圈般的零食。
她只吃了小半口,她的臉頰就好像喝醉似的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然後又好像嗆到地猛地咳嗽着。
“我們再最後討論一次吧!”
吃完晚餐之後,格雷他們圍着那名身穿藍色盔甲的騎士團分隊長雷恩開始進行最終確認。
而剩餘騎士在收拾了餐具之後,也圍在周圍旁聽。
“就跟之前討論的結果一樣,我們從這裡出發往北的目標點:德克城進行突進,將由選拔出的精英騎士組成隊伍進行特攻,而剩下的騎士則負責鎮守營地,並隨時給予支援!”
在離開防線外,惡魔就以幾何倍數不斷增多,特別是那些被毀滅的成爲廢墟的城市,那裡魔氣濃厚,惡魔更加殘暴,如果大部隊發動進攻的話必須花費更多精力和時間進行指揮,因此出於精簡小隊配置的考量,最終前往討伐的是精挑細選的騎士精銳們。
剩下的人則留下在鎮守貴爲補給據點的臨時基地,如果遇到突發危機的話還能做好應急處理。
他們過去雖然有過前往德克城探索的經歷,但並沒有成功進行討伐,因爲棲息在那裡的惡魔都生長的非常恐怖,遊蕩着大量異變惡魔,但好在他們都像是集聚各自的領地一樣,不會輕易出來,偶爾跑出來的奇行種則會被騎士團進行堵截消滅。
而現在他們也集結了精銳的兵力,打算一口氣消滅這些肆虐的惡魔,但這對他們同樣是不小的挑戰,而討伐的第一戰將在明天開始,也就是經過今晚徹底的休息之後。
“好了,接下來我來公佈下討伐的成員名單……!!”
騎士分隊長雷恩開始陸續公佈明天討伐的名單,然後將目光望向了格雷。
“那個……勇者……!”
格雷輕輕地嚥了咽喉嚨“還是叫我格雷·阿索姆吧,其實我不是很習慣別人稱呼我爲勇者,我也不認爲我有那樣的器量,你們就把我當成一名普通士兵來使喚吧!”
“您真是謙虛,但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格雷,您負責中衛,可以嗎?”
“沒問題!”格雷點了點頭,他將負責前衛漏掉的惡魔,並隨時向所有人進行有效支援,並防止那些惡魔打亂隊形,對於隊伍裡最脆弱也是最重要的中央點,他的負擔最重。
“留在營地裡的人注意,你們將城鎮的入口堵住,萬一被我們漏掉的惡魔出現的話,就進行遠距離攻擊,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讓它們靠近,指揮就由……由你來負責!”
“……是!”
雷恩告知了防禦的注意事項,最後任命一位他值得信任的騎士擔任了營地的指揮官。
“還有,他們將作爲魔具整備員與我們同行!”
“恩,交給我們吧!”
爲首的身材魁梧的的留着絡腮鬍子的男人笑着點了點頭,他們作爲鍛造師則負責整修並補充魔具,魔具雖然對抗惡魔威力強大,但是耐久度極爲有限,過去經常有戰鬥的時候魔具突然作廢,結果被惡魔打亂了陣腳,最後白白死掉,所以這次讓鍛造師也一同跟去。
而且他們不僅僅會製造魔具,這些鍛造師也擁有一定程度的戰力。
之後,在傳達了所有事項之後,那名鐵匠意氣風發地跳了起來。
“好,接下來就把定好的東西交給你們!”
他興奮地笑了兩聲,向身邊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立刻從行李中搬出了用白布包着的武器。
“這就是專門爲您打造的契合你們使用的新型魔具,每一把都滿足你們的需求哦!”
說完,他們掀開白布,那些魔具頓時放出了銳利的光輝,這便是最上級鐵匠親手打造的魔具,每一把都裝配了數顆魔石,他們像藝術品一樣精美,同時還兼具無與倫比的威力。
於是,周圍的騎士們紛紛看着造型和功能俱佳的魔具發出讚歎。
“好了,大家都解散爲明天做準備吧,記住,每四個小時更換一次巡邏人員!”
最後,雷恩頒佈了指示,騎士們便立刻解散。
有些人聚集到了天幕之下,有些人分散到周圍去巡邏,另外還有些人直接進入帳篷睡覺了。
“格雷,要不要……待會一起睡啊,我去幫你暖牀單喔”安娜一臉溫情地衝格雷笑了笑,然後就着急前往其中一個帳篷。
“啊……鬼才和你一起睡啊!”格雷表情陣陣發麻,一臉無奈地扶着額頭,耳邊頓時傳來一聲嘲笑。
“關係還真是好啊!”
“不是那樣的!!”格雷急促地叫喊着,慌忙看向背後的洛嵐。
“那是哪樣?”
“反正……你……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什麼都沒想啊!”
洛嵐挑了挑眉頭“算了,總之,我剛纔教給你的,你都記住了嗎?”
“差……差不多吧!”
“什麼叫差不多,如果你記不住,是可能會送命的!”
洛嵐鬱悶地歪着頭“你現在根本不需要考慮別的東西,把所有專注點集中在你自己身上,你將你自己想象成一把利劍,臨陣殺敵,你要將他磨得更加鋒利,鋒利到……”
洛嵐笑了笑,忽然伸手指着格雷腰間萊瓦汀的劍鞘“鋒利到這把劍鞘容不下……直至裂開!”
“還有就是……拋棄心裡那份天真!”
“天真?!”格雷的臉色忽然變了。
就像她之前說過的那樣,他爲了艾伊娜才舉起了萊瓦汀,爲了她纔去嚮往英雄之路,願意去拯救他人,拯救這個片被惡魔肆虐的土地,但是如果不是爲了艾伊娜,他將無法發揮出力量。
格雷並不是像亞瑟那樣願意去爲了所有人奉獻自己生命的英雄,他至始至終,想要保護、想要拯救的都只有艾伊娜一個人,爲了她他可以不惜一切,但是他現在卻並不是爲了艾伊娜,而且,如果艾伊娜不在身邊的話,他搞不清他即將爲之戰鬥的理由。
看着格雷的眼神漸漸產生了動搖,洛嵐匆忙拍了他的肩膀“……別迷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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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微微擡起眼,注視着洛嵐(艾伊娜)“我……”
“我剛纔說過你要堅持你自身的理念的吧,但是有些事情和理念無關,你依然要用盡全力去做,那就是使命、責任、擔當,你身在什麼地方身居何位,就要做有所應當的事情,別輕易退縮、別去放棄!”
洛嵐又說道:“其實你既不是勇者,也不是英雄,英雄是隻有拯救了世人,並得到了他們的認可,而且以自己的壯烈犧牲爲前提下,他們纔會承認你爲英雄,而現在的你……明顯不是!”
“那我……到底是什麼?”
“你是戰士,雖然現在還是半吊子,但你終究只能成爲戰士,他是擁有多番含義的,你可以追索自己的慾望而去行動,或者爲了某個信念,而戰鬥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那是守護,也是一種榮耀!!”
“守護、榮耀……”格雷瞪着兩隻眼睛,愈加糾結了起來。
“聽不懂嗎,不過沒關係,所有事物都不是唯一的,我也是,但是不要把心中的遐想全部定死了,不要被想法左右你的思想,你太過於執着的話就只是工具人而已,想想看……這裡!”
洛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後看着格雷那呆滯的眼神,又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巴掌。
“沒讓你盯着看啊,我是說內心,你可以把‘我’當作是最重要的人,同時也不要去忽略其他人,你同樣要保護他們,如果這個世界被惡魔所毀滅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空蕩蕩的聲音不斷作響,格雷頓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還有,我之前說過你的經歷還不夠的吧,你馬上就會體會到的!”
“體會到什麼?”
“你明天就知道了!”洛嵐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接着,格雷也回營地的帳篷裡休息了,在他走後,洛嵐猛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液。
他一臉厭惡地嘲諷道:“我什麼時候也充當心理諮詢師了,肯定是受了洛婭的影響!”
緊接着,在一處黑暗空間裡,昏睡着的銀髮少女被驚醒了,並頓時打了個噴嚏。
————
然後,到了第二天,天邊的地平線泛起了淡黃,它宣告了早晨的來臨。
騎士們紛紛從搭建的帳篷裡爬出來,然後整齊地列隊,他們紛紛注視着手裡閃閃發光的魔具。
“我會爲你祈禱平安的,一定要快點回來喔!”安娜擔憂地望了望格雷,並整理着他身上佈滿皺褶的衣物,格雷輕輕迴應。
“那個……艾伊娜,我還需要……”格雷期待地盯着洛嵐,還沒說完,卻見她一臉輕鬆地搖着頭“不需要做什麼,因爲我不是很擔心你!”
聽完,格雷疑惑地搖了搖頭,這時,安娜狠狠地拽住他的胳膊並朝洛嵐吐了吐舌頭“嘁,別管那個冷血女人了!”
格雷尷尬地嘆息了一聲,並擡起頭,望向矗立於營地中央的騎士團旗幟一把交叉的劍與斧頭也閃爍着明亮的色澤。
“——出發!”
隨着平靜的號令,由一名騎士團分隊長率領的精銳騎士從營地出發了。
在留守臨時基地裡的騎士的吶喊助威中,他們神色堅毅地踏起步伐,前往十公里外的德克城。
他們配備了前衛十三名,後衛九名,幷包括格雷在內的中衛有四人,而那些塞滿巨大武器和盾牌的超大揹包的鍛造師夾在隊伍中間,並隨着他們的腳步不斷搖晃,一行人不斷前進。
“格雷大人,您是第一次上戰場吧,請放慢呼吸,身體不要太緊繃!”
“沒、沒事,不用管我!”聽到走在身邊的騎士的忠告,位於中衛的格雷輕輕點着頭,斜眼望去,他們看上去比平時還要鎮定,就好像久經戰場的考驗,擁有了泰然之心。
身邊都是對這種場面一見如故的精銳騎士,走在格雷前方的幾人紛紛回過了頭,他們向格雷拋了個眼神,格雷也微微一笑,然後緊握着手裡萊瓦汀的劍鞘,末端的劍柄放出純白的光輝。
但格雷心裡還有些忐忑不安,似乎只要洛嵐在身邊,他就會覺得安心,一方面的原因是現在的‘艾伊娜’並非是過去的艾伊娜,他的實力比想象中還要強大,格雷似乎還要受到他的保護,與其說沒有心裡充滿了芥蒂,不如說現在無法再去依賴她,要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他心裡充滿了不安。
不要逃避自身的無力,憑藉自身破殼而出,直面挑戰吧,不然的話,你永遠沒辦法‘前進’。
他依然記得昨天洛嵐說過的話語,然後嘆息了一聲。
“現在就讓我看看,我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好了,接下來就不要閒聊了,全體,準備戰鬥!”
隊伍終於抵達了已經化成廢墟的德克城,雷恩走在前面大聲說道。
這裡是位於德克城的城門附近五十米的地方,粉碎的城門和高牆坍塌成大量的岩石堆砌在那裡,上面佈滿了灰塵,順着遠方望去,城鎮上方漂浮着幾朵詭異的黑雲,遮蔽了光線,黑色的濃霧在破碎的街道里瀰漫,無數只紅色的眼睛外不停發光。
隊伍全體一同冷靜地架起武器,雷恩也架起了手裡的大劍發出號令。
“加緊步伐,不要跟丟了!”
於是,所有人開始突進城內,走在前方的前衛騎士首先向前衝去,而其他人也跟在他們身後,剛踏入那片陰暗之地,地面就嗡嗡的作響,一陣野蠻殘暴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
大量的黑影包圍上來,手持魔具的精英騎士在瞬間終結了迎面而來的那些普通的惡魔。
“按計劃我們直線前進,警戒周邊奇行種的惡魔的接近,還有……注意保持隊形!”
因爲原本的德克城內部大範圍損壞,內部構造已經截然不同了,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按照地圖上標識的路線,這裡潛伏的無數惡魔讓所有人都感到沉重的危機感,沒有時間去瞻前顧後了,比起支援隊友,更重要的是保護自身安全,而脫離隊伍更是大忌,被幾隻惡魔同時圍攻的話那就完了。
不多時,地面劇烈顫抖,空氣也跟着發出了咆哮,爲了消滅這些入侵者,令人顫慄的惡魔從四處蜂擁而來。
從岔路,從破碎的十字路口,從樓頂躍下,從小巷鑽出。
連綿不斷的黑色羣影不斷糾纏,這便是‘魔窟’的威脅。
面對彷彿無窮無盡的惡魔洪流,整支隊伍卻毫不膽怯。
他們僅憑手裡堅不可摧的閃着亮光的武器,摧拉枯朽地切碎阻擋在前的惡魔,然後看也不看那些散落的灰燼,便向其他惡魔展開攻擊,身爲前衛的騎士們以勢如破竹的騎士接二連三地擊碎前方的怪物。
呯,一道光閃過,格雷揮舞着萊瓦汀也斬碎了一隻惡魔。
然後,他不經意地擡起頭望去,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宛如泥石流般再次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