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兩人告別了弗利德,離開了總部,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艾伊娜一臉抱怨地皺着眉頭。
“現在就要出發嗎,我都還沒有好好休息一會兒呢!”
“來不及了,如果弗利德團長說的是真的,我很擔心格雷的安危!”
“安危?你指的是那個假扮我的人嗎?”艾伊娜事不關己地搖着頭,並習慣地把左手的拇指放在嘴脣下面來回移動,她思考着忽然說道:“但是聽說,她還和格雷以及拯救了那些在賭場裡被擄走的人,她應該不是惡人吧,雖然我搞不懂爲什麼要假扮我的模樣,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並不只是這樣,想想當時那件事很奇怪,現在茅塞一下子打開了,幾天前,我們在布魯斯山分離,結果格雷居然只留下暗號就離開了,他不可能這麼草率,而且他很擔心你,竟然沒親眼確認你的安全就離開了,說明他那時候就遇到了假扮你身份的人了!”
聽完,艾伊娜微微擡起了臉頰,懵懂地點點頭“你的意思是……她早有預謀?”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性,但也可能是偶然遇到的,但至於他爲什麼特意裝成你的模樣,可能是爲了方便接近格雷,還有就是……對方可能也是格雷以前認識過的人,要不就是調查過他!”
艾伊娜低着頭小聲嘀咕着“……哎?我怎麼記得,格雷從小性格惡劣,根本就沒幾個朋友,要不就是被他得罪過的人……不對,即使他成爲勇者也是最近的事情,還是說,他身上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艾伊娜扭扭捏捏地拽着格雷的衣角,忽然說道:“那個……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你說那個人……會不會真的是我的姐姐之類的,畢竟兩個人不可能長得那麼相似,而且我父母以前去世的早,他們會不會瞞着我在外面還生了個姐姐我不知道,總之,就是……”
艾伊娜還沒說完,就被一臉無奈的亞瑟用力敲了敲腦殼“你的想法也太浮誇了吧,之前那個叫貝莎說的話,你還真的念念不忘啊,她隨口說的話你也能當真啊!?”
艾伊娜煩瑣地抓着頭髮“那你就當我在胡思亂想好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亞瑟的眼神裡立刻抹起了堅決,他語氣嚴厲地說道:“我們也趕緊前往前線吧,雖然能不能見到格雷是個問題,但是我既然身爲騎士的一員,依然是要參加這場討伐行動的!!”
他神色複雜地說道,而情緒卻反而低落了很多,沒有過去那種勢要消滅所有惡魔,要拯救所有人的豪情壯志的樣子,在聽了弗利德的那番話後,他似乎對目前的這個現狀有了新的認知。
即使他不願意承認這一切,在見識到弗利德被絕望打垮的模樣,他也忍不住嗤之以鼻,但也無可奈何地認清了事實,他心中的火種不再燃燒,反而像被澆了盆冷水似的熄滅了。
“那個讓弗利德團長都退縮的……路西法……!!”
亞瑟在心中顫顫慄慄地默唸着他的名字,那個將所有的美好打破,將邪惡與恐懼不斷散播,摧毀了人們心中的期盼的那個惡魔的統領,七年前,他毀滅了一切,父母與親人,還有同伴,他都一併帶走,他們沒辦法上天堂,因爲他們的靈魂也被沾染成邪惡,被墮轉成了那些惡魔的同類。
捋清心中的雜念,亞瑟長長地吸了口氣,他扼緊了胸膛,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打算祈求認輸,因爲根本不需要什麼退路,他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去開闢希望,他毅然地斷言,即使那即將來臨的正是滅世的光景,他也要依靠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去見證那聽起來荒謬的一切的發生。
這時,一隻纖纖玉手在他面前忽然晃了晃,她調皮而安靜地問道:
“你怎麼了,發呆嗎?不是要快點去找格雷嗎,還有……不準把我拋下,我也得一起!”
亞瑟頓時回過神來,瞪着兩隻眼睛詫異地看着艾伊娜。
她繼續理直氣壯地指着亞瑟,並像他被說了很奇怪的話,她微微鼓起兩腮“怎麼了,你幹嘛要那麼看着我,反正……我也要去,我不怕危險,就算真的有危險,我相信,你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對吧?!”
直到最後,艾伊娜嫣然地眯起了雙眼,並扯着臉皮對着眼前的少年流露出含蓄的微笑,面對着這副無比溫馨的笑顏,以及矗立於他跟前的嬌小身姿,他又無可奈何地點頭哈腰起來。
沒辦法拒絕她,不僅如此,只要有少女在的地方,他總能得到安心,並且,隨時充滿着勇氣。
漸漸的,他握緊了拳頭,也重振了決心。
亞瑟咬緊着牙關,目光如炬地遙望着遠方的蒼穹“……出發!!”
“……是!”
“……抱歉,打擾一下!”突然,一個爽朗的女聲忽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兩人微微一驚,下意識地轉頭,一位年輕秀麗的少女出現在他們面前。
就像一般成熟女人的窈窕的軀體外穿着件藍白色相間的裙子,她一頭如火焰般熱情洋溢的紅色直髮貼着後背盪漾着,而額頭的髮絲,掛着一個月牙狀的髮夾,清澈動人的眼眸也是與髮色相同的深邃的豔紅,整個人就好像鄰家的姐姐般充滿親切感。
她一臉興奮地盯着艾伊娜的臉打量了半天,然後鬆了口氣,她十指相連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艾伊娜舉起了手“那個……我臉上……有長什麼東西嗎?”
“沒…沒啊,不好意思,剛纔我看你有些面熟,很像我之前的朋友!”少女一臉歉意地揮着雙手,然後緊盯着艾伊娜問道:“請問,你是不是洛……啊不,你的名字是不是艾伊娜·德琳?”
“啊,對啊!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我們……認識嗎?”
“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少女一陣歡呼雀躍,還不等艾伊娜反應就忽然激動地向她撲了過來,將她緊緊抱住。
她的力氣非常大,而毫無反應就被抓住了艾伊娜先是一驚,然後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啊啊啊啊啊~快要窒息了…亞瑟……快…快把她拉開!”
“那……那個!”亞瑟頓時尷尬地挑了挑眉頭,他困惑地看着臉色蒼白表情抽搐的艾伊娜,以及抱在她身上,無比激動的紅髮少女,他頓時不知所措,只在站在旁邊呆呆地看着她們。
直到半分鐘後,少女才緩緩鬆開了艾伊娜,她一臉慚愧地向着他們吐了吐舌頭。
“……不…不好意思,我太……太激動了!!”
亞瑟看着艾伊娜詢問:“你朋友嗎?”
“我不認識她啦,不過說起來……的確有些面熟,好像在那裡見到過!”
“啊……抱歉抱歉!”少女急忙雙手相扣地舉到胸前,眯着兩眼,欣喜地看着艾伊娜笑道:
“還沒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是紅葉!”
————
而另一邊,在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格雷他們也終於前往了防線,與騎士團分隊長雷恩統帥的討伐軍進行會合。
而在親眼確認到‘勇者’加入討伐,所有人都喜出望外,並充滿了期待。
於是,到了夜晚,衆人忙碌地開始準備着營地,幾十名身穿盔甲的騎士根據隊長的指示到處奔波,到處可能聽到金屬靴子來回跑動撞擊地板的聲音,打入地面的鐵樁綁上繩子並拉起帳篷後。
這裡是位於防線外騎士團所建立的臨時營地,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跋涉後,大隊伍在這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進行調整,而且夜晚的惡魔更爲兇暴,所以不適於繼續討伐。
根據原計劃,針對於路西法的大規模討伐將分成三路在魔王城匯合後,而這裡是其中一路。
他們在一座隱蔽的山腳邊建立了臨時基地,周圍的植物被浸染地變了顏色,高聳的樹木上可以看到葉脈狀的清流,幽暗的天幕中,穹頂的紅色圓月依然散發出滲人的光澤。
“安娜公主她……在幹什麼呢……”
“總覺得,有些靜不下來的樣子!”
“說實話她爲什麼要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安娜神色慌張地跑到營地的大門卻被幾個騎士攔住了。
她一臉傲氣地指着他們“喂,你們有看見格雷嗎,我正在找他!”
“沒……沒有,勇者大人待會就會回來的吧?”
“那麼快讓開,我要出去找她!”
守門的兩名騎士一臉爲難地擋在她身前,勸阻道:“等等,公主殿下,外面太危險了,萬一會有惡魔出現,我們可沒法交代!你還是在營地裡面待着比較安全,而且……雷恩隊長也交代過不讓您出去!”
“什麼,是雷恩嗎!我這就去找那魂淡!”
“……竟然罵隊長是魂淡……”
衆騎士們面面相覷然後小聲嘀咕着,他們神色疲憊地看着站在營地裡的少女氣勢洶洶地在周圍兜來兜去,而很快被她纏住的身穿藍色鎧甲的騎士表情有些狼狽,最後索性不再去管他們。
而此時,格雷正坐在營地外圍的石頭上,他沒注意到身邊洛嵐的視線,顧自眺望着遠方的風景,似乎被什麼所驅使,一股高昂的熱情在格雷心裡不斷沸騰。
“……格雷!”
一聲凌厲的女聲將格雷的思緒打斷,他轉過頭來。
“……艾伊娜?”
“你在發什麼呆,好好休息,不然……明天可是會撐不住的!!”
是的,格雷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明天,格雷就會與其他騎士們前往討伐的路線,真正奔赴與惡魔交戰的戰場,即使他之前有與惡魔交戰的經驗,但是現在卻不免緊張了起來。
“我問你!”格雷背對着洛嵐,仰望着天空的赤紅之月。
“你說……我們能夠打倒路西法嗎?”
“……不能!”洛嵐堅決地出聲道,然後又匆忙手捂着嘴輕輕咳嗽了幾聲。
“不……我是在說,我不確定,但是……可以推測到,他比你之前對戰過的惡魔……強百倍!”
“百倍嗎,真是個誇張地說法!”
格雷自嘲地搖搖頭,然後極爲感慨地說道:“我以前不過是個小混混,我原以爲只有自己活的安生就夠了,從來不會去想別人會怎麼樣,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走在這條路上,拯救世界……?不,我從來都不是善人,我有自己的私慾,但是不知道萊瓦汀爲什麼選擇了我!”
“你這是在自我揣摩嗎,也許你過去是個小混混,但是你現在絕對不是,經歷……是會讓人成長的,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考驗與蛻變,即使再窮兇惡極的人也可能成爲聖人!”
格雷擡起頭“那你覺得我現在是什麼?”
洛嵐嘆息了一聲“爲什麼你這麼執着於自己是什麼,做你希望去做的事情不就好了,即使你適得其反,揹負了人們的唾棄,只要堅持自己的理念,無論它是多年的扭曲、不爲他人理解,但是人活着,總需要各種各樣的理由吧,那就把那個當作你畢生的信念!”
“我的信念的是……守護好你,那也是我面對萊瓦汀的時候許下的心願!”
聽完,洛嵐啞然了,然後又欣然一笑“看來你不適合成爲勇者……你想要成爲‘王子’呢!”
“別……別開玩笑!”
格雷頓時滿臉通紅“倒是你,最近好像話更多了,明明一開始都對我冷言冷語的,碰都不讓碰!”
“現在也不准你碰我”洛嵐撇撇嘴,將格雷伸過來的手甩開,然後忽然微笑道:“不過,你喜歡這樣嗎?”
“那個…不,我……我很喜歡”格雷神色慌張低着頭,然後急忙中斷了這個話題,他心情複雜地咬起嘴脣“好了好了,總之,明天就要去討伐了,你也要去嗎?”
“我不去,這是你的戰鬥,我不能插手,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
“多看看你身邊的人,你的戰友,還有敵人!”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多依賴他們的力量嗎?”
洛嵐忽然表情一變,她一臉陰沉地說道:“不對,你可以去信任他們,但別去依賴他們,我要你……不要逃避自身的無力,憑藉自身破殼而出,直面挑戰吧,不然的話,你永遠沒辦法‘前進’!”
“前進……是嗎?”
“……是的!”
洛嵐聳了聳肩膀,愜意地深吸了口氣“好了,趁現在,教你兩招吧,明天會幫到你的!”
格雷立即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緊盯着洛嵐。
洛嵐伸出了手,指尖忽然閃爍着一道光芒,然後光芒擴散,化成一道薄膜瞬間籠罩了全身。
“對於那些惡魔,你的攻擊力雖然足夠了,但你並不會防禦,身體依然是普通程度,所以你要學會將身體裡的原力提煉出來,覆蓋在身體的表面,形成銅牆鐵壁般的無形盔甲,構成基礎防禦,同時你也要更流暢地控制體內力的流動,擴散,或者集中在某個點!”
“不過……”洛嵐頓了頓,盯着格雷勸解道:“現在你還不能長時間維持這種狀態,所以只要關鍵的時候使用就好了,因爲你體內的原力儲備不多,等你堅持修煉將原力量提上來後,你要在無意識地讓身體長時間維持這種狀態,總之……我先教你這招的用法啊,就是護體天罡!!”
“好!艾伊娜……”格雷興奮地笑了起來,並繃緊了全身的皮膚。
然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大喊道:
“師父,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師……師父!??”
洛嵐微微一驚,頓時面紅耳赤地大喊起來:
“等…等等,誰是你師父啊……別亂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