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到這裡吧,反正也不說些見不得人的話!”
克羅索德停下腳步,迎面向洛婭,此時忽然捲起一陣海風,彷彿清霜般覆蓋在臉頰,感覺異常舒適。
“恩,好!”洛婭輕點着頭,嘴角噙着溫柔地笑意,雙手擱置背後克羅索德深深鞠了一躬。
“首先……我要向你道謝,謝謝你能夠答應我的任性!”
“不,這沒什麼,針對你的狀況而言,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附和了當時艾蘭隨口的建議!”克羅索德神色輕鬆地擡手握了握脖頸,然後坦然問道:“怎麼樣?你現在的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不太記得啦!”洛婭突然撇了撇嘴。
“不記得?”克羅索德的表情一怔。
“對啊!”洛婭流露出輕快地笑容“那種事情怎麼可能都記在心裡啊,那對我來說只是過去奢華的夢,期待能夠擺脫枷鎖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是渴望而不渴求的,因爲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沉浸在夢裡,終有一天會醒來,只是沒想到這天比我預訂的時間早了幾十年!”
“你覺得可惜嗎?!”
“……不可惜,即使經歷的那些未知美好的東西,那也並不是真正的我,人們不是常說,夢與現世是最相反的嗎?艾伊娜不是我,她是我的奢望,也是我最不可能成爲的模樣!”洛婭搖搖頭,目光蒼涼地望向天空,然後舉起了手臂,彷彿要握緊什麼般,呢喃地說着:“我現在已經醒來了,那種幻想就永遠留在心底吧!”
克羅索德問:“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洛婭苦惱地揉着自己的額頭,回答道:“我還沒想好,但是我決定要拋棄過去,我不能再做我自己了,我已經沒辦法再去迴應任何人的期待了,所以……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我又不知道我該做什麼?”
聽完,克羅索德驟然眉頭皺起,抿着的嘴角卻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她閉起了眼睛,然後再次睜開,顫抖地嘴脣張了張,卻把準備要說的話咽死在了喉嚨中。
“沒關係,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即使我跟你說再多,也沒辦法一下子讓你從那件事裡解脫,你的那份軟肋是致命的,在經歷過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悲傷的時候,會給你帶來比常人更多的痛苦!”
“但是……我不能留在這裡!”洛婭的臉色突然一緊。
“爲什麼?”
“我怕我的存在會給他們帶來危險,雖然我答應了克拉爾會保護格雷他們,但是他們也有屬於他們的平凡生活,我不想要打亂它,現在終於趨於平靜,我不希望因爲我的緣故再引來其他的災難!!”
洛婭艱難地咬着牙,狠狠地攥着手掌,擡頭凝望着克羅索德。
“而且,憑我現在的狀態,好像也沒辦法……繼續戰鬥了!”
克羅索德啞然地凝起眉,神情複雜地長嘆了一聲。
這時,洛婭又說道:“之前,哈迪斯對我說過,我需要一個歸宿!”
“你的確需要一個歸宿,能夠洗清你所有煩惱的歸宿!”克羅索德表情深刻地盯着洛婭,嘆息道:“你的執念太深了,雖然你從以前就是這樣,但自從你與洛嵐的靈魂融合後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情感和記憶,這讓你的思想變得更加激烈了,如果你不放開這一切,那你就永遠沒辦法得到解脫,那份痛苦會糾纏你一生!”
“哈迪斯也說過同樣的話!”洛婭臉色蒼白地縮緊身子,彎着腰,顫慄地望着眼前的克羅索德。
她問:“我該怎麼辦?”
“別去想它,我只能這麼跟你說,尤萊亞也許曾經對你很重要,但他現在已經不在,你應該帶着他的份好好活着,如果你只是一昧沉浸在他的思念裡,終有一天你會被摧垮的!”
洛婭目光一片蒼白,苦笑道:“我感覺我現在已經垮了!”
“看你還有餘力開玩笑,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啊!”
洛婭伸了伸舌頭“這不是開玩笑,我感覺……我就要死了啊!”
“你需要一個新的環境的來調解心情,那樣的話也許會好很多!”
“什麼新環境?”洛婭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就是因爲不想待在魔神界纔出來的,那裡太冷清,而且到處暗鬥,神界?他們一堆人巴不得殺死我吧,魔界就算了,剛跟霍寇他們發生過矛盾再過去豈不是自找麻煩,妖界那邊的人幾乎都認識我了,冥界陰森森的,我待不習慣,人界更不可能,我沒辦法跟普通人待在一起!”
“簡單來說,你就是想找個都不認識你,而且能夠與你同等交流,讓你安逸居住的地方!”
“對,這應該……很難找吧?”
“不,不難找,過幾天帶去個地方,對了,我順便帶伊米爾來見你,你們也很久沒見面了嗎?”
“伊米爾?”洛婭眼睛一亮“他在哪裡?在生命之庭嗎?”
“不,超越者以外的人不能進入生命之庭,所以我將他安置在其他地方,時而去查看他的狀況!”
“……恩,這樣也好!”洛婭瞭然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過幾天來找你,而且就在最近,有位熟人可能會來見你!”
“熟人,誰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嘁……還是那麼神秘兮兮的!”洛婭嘖了嘖嘴,然後再次感激地向克羅索德鞠了一躬。
“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克羅索德見故,投以真誠地微笑,然後揮着手,便立刻離開了這裡。
克羅索德走後,洛婭輕輕喘息着,然後朝向遠處與洛嵐他們匯合。
亞莉莎嘟囔着嘴“你們剛纔到底都說了什麼啊,還不讓別人知道?”
“難道我們要是聊情話也要跟你講嗎?”
亞莉莎的臉龐頓時泛起了羞澀的紅暈“情……情話?”
“當然是開玩笑的!!”說完,一記爆慄朝亞莉莎腦袋砸下“你整天腦子裡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你竟然打我?!……你以前從來沒有打過我的!”
“所以說是以前啊!”
當亞莉莎楚楚可憐的目光掃過來,洛婭直接當作沒看見似的把頭扭到一邊。
緊接着,墨菲忽然一副皆大歡喜地表情說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我也打算要回去了,畢竟洛婭前輩也已經沒事了,而我們接下來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
“你要走了嗎?”
洛婭頓時打起了激靈“對了,你也是魔族,而我剛纔把霍寇他們打了回去,如果牽扯出你的責任……?”
“放心啦……洛婭前輩!”墨菲輕鬆地攤了攤手“我可什麼也沒做哦,而且話一開始就說的很明白了,我是來自於摩羅領域的魔族,即使是魔界王也沒辦法直接向我下出命令,因爲我們所追隨的並不是魔界王,而是摩羅王大人!”
亞莉莎搖了搖腦袋“……聽不明白!”
“總之就是,我不會發生什麼事,用不着爲我擔心嘍!”墨菲眯了眯眼睛,愉快地笑了一聲,然後望向洛嵐“所以……小洛嵐,幫我連通魔界的傳送門吧,這麼遠我可不想跑回去!”
“連通傳送門可以,但是……不準叫我小!!爲什麼洛婭就要稱呼前輩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這一幕,衆人紛紛露出了笑容,稍稍地暼着洛婭埋怨的表情“是在鬧彆扭了!”
“我纔沒……鬧彆扭呢!!”洛嵐氣急敗壞地大叫着,然後忽然轉身趁其不備地朝墨菲肚子上踢了一腳,伴隨着嗚咽聲,墨菲被擊飛了出去,直接飛進了後方被打開了一道漆黑蟲洞中消失了蹤影“快給我滾吧!!”
幾秒鐘後,蟲洞關閉,洛嵐得意地捏着右手的拳頭。
“公報私仇啊!!”
此時,歐若拉呢喃着口水,她低頭看着身邊眼神哀怨的路西法,她擡起了手臂“那麼,我也……”
“你不能把他帶回神界,絕對會被發現的!”
歐若拉眼中浮現出憂慮“那怎麼辦,我現在不能放着他不管!”
“直接把留在這裡吧!”洛婭笑眯眯地看着路西法,嘴角卻威脅性地令他寒顫的笑容“我會幫你好好照顧他的!”
說完,又匆忙回頭看了看格雷他們。
“只要他不繼續作惡,我們也沒意見!”
聽完,路西法氣恨地冷哼“你們乾脆還是殺了我!”
但洛婭完全無視了路西法的話語,對着身邊的洛嵐道:“……那就爲了防止他再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你來教育教育他?”
“沒問題,我會好好教育(折磨)他的!”
歐若拉感激地低了頭“那就拜託了,我會經常過來看你們的!”
洛嵐問道:“那麼,歐若拉……你要走嗎?不過話說回來,之前找你的時候被幾個神界的士兵發現了,所以才花費了不少功夫,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如果他們要找事,我奉陪!!”
“不需要!!你去的話,事情就會變得更復雜了!”
歐若拉嘆了口氣,然後走到洛婭面前,她擡起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還有,洛婭,你的問題更加嚴重,奉勸你,不要再想多餘的事情,有些事過去了就只能讓他過去,我們都應該向往着未來,向着明天前進,你懂嗎?!”
“恩,我儘量!”洛婭點了點頭,接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忽然大喊着問道:
“等一下,歐若拉,那個……赫爾斯,赫爾斯他現在在哪裡?!”
歐若拉臉色突兀變了,凝滯着眉頭,遲疑地回答道:“抱歉……我不知道,自從兩百多年前的你主導的那個事件後,赫爾斯以及他所率領的黑潮,還有……阿波羅與阿墨斯,都從神界消失了,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洛婭表情一怔,然後沉默了。
“我知道了,那麼……你回去吧,一路小心!”
“你也是,保重,路西菲爾,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歐若拉還沒說完,就被路西法氣急敗壞地大罵“給我滾啊!!”
“跟你母親怎麼說話呢?!”
洛婭見故,毫不留情地朝路西法腦袋上揍了一下,但可能因爲用力太大,直接把他揍地昏迷了“……啊!沒控制好力道……最多,也就腦震盪而已!”
衆人相繼無言地看着他,而歐若拉也呢喃着嘆了口氣。
“那麼走了,還有……洛婭也是,什麼時候能聽見你再叫我一聲母親啊!”
洛婭臉色大變,面紅耳赤地用手遮住了臉,然後朝着身邊訝異地衆人喊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啊!!”
“那是哪樣?!”
“總之……你快點走啊,歐若拉!!”
洛婭懊惱地大叫着,然後慌忙向洛嵐使了個眼色“——快點!”
“好吧好吧,還是得我出手,都當我是車伕啊!”
洛嵐抱怨地瞪着眼皮,然後伸出手,召喚出空間傳送的蟲洞。
“那麼,再見了!”歐若拉揮了揮手,留戀地看了一眼路西法與洛婭,然後進入蟲洞消失。
不久後,蟲洞關閉,洛嵐一臉愜意地鬆了口氣。
“好啊,現在人都走光了!”
艾伊娜突然感慨道:“這就是結局後的冷清感,都沒什麼激情了!”
洛嵐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三個“要不然,我揍你們一頓,不就有激情了!”
“那還是不用了!!”三人畏縮地搖着頭。
洛婭心情複雜地掃視着剩下的人,就彷彿強顏歡笑似的咧起了嘴角,然後走到三人面前,她輕輕地撫摸着艾伊娜的額頭,然後面色深沉地嘆息了一聲。
“唉?怎麼……?”
“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的話,我們也許永遠都不會見面的,而所有發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偶然的話,那就一定是命運,所以你是艾伊娜,你所經歷的一切絕不是爲了某些目的而特意編造的,所以,帶着你的願望,好好生活吧,期望你們以後能夠得到幸福!”
聽完,艾伊娜頓時激動地兩眼泛着淚光,她又凝望着身邊的格雷和亞瑟,相互露出了真誠的微笑。
緊接着,他們緩緩擡着目光,望着洛婭“那麼你呢,你要怎麼辦!?”
“我……”
洛婭面色沉重地思考,然後頹然地說道:“我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裡,我不想要插入你們的生活,我的存在只會給你們帶來危險!”
“不……不會的!”
“會的,我不希望再有人因爲我的緣故而陷入危機,所以……”
洛婭黯然垂下眼簾,微睜的眼底映射出冰冷的光芒。
“我打算明天就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