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耳塞斯睚眥迸裂,緊緊地凝視着那裡,他彷彿聽到了低吼,聽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咆哮。
莊嚴的白光編織起了幻想,彷彿成爲了淨化邪祟的聖韻,它化作疾風,擊毀了瀰漫在四周的黑色浪潮,被刻下了虛無的空白之時,在這股無暇的光芒照射下,緩緩的消失殆盡。
轟,光芒閃耀,只見大量的聖潔光粒忽然朝向上方集聚,並化成奔流傾瀉而來,猶如斑斕的繁星緩緩彙集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長達百米的光之巨劍,然後向着珀耳塞斯斬去。
珀耳塞斯情緒高昂地笑着,他不躲不閃,也不進行任何防禦,任由光之巨劍砍中了他的身體,酥酥麻麻的刺痛感有如電流般穿透了他的五臟六腑,一大片鮮血飛灑向虛空。
珀耳塞斯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滿臉麻木地看向出現在他腹部的傷口,緩緩流淌着殷紅的鮮血,珀耳塞斯臉龐不斷抽搐,就彷彿看見了幻覺似的駭然,他擡了擡頭,看向視線的前方。
格雷無力地癱倒在一塊完好的地面上,極爲疲憊地喘着氣,並茫然地看向四周,而他周圍的地面都已經全部崩碎坍塌成了幽深的巨坑,從地底不斷冒出滾燙的黑色濃煙。
“創造之力,這是創造之力!你終於使出來了!!”
珀耳塞斯不顧腹部的傷痕,神色癲狂地大喊着,他終於承認了事實,格雷抵擋住了他的毀滅之潮,並且反過來利用創造之力將他擊傷,雖然這是珀耳塞斯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
“呼……呼呼!”格雷狼狽地喘着粗氣,目光渾濁地看着珀耳塞斯。
“這下……你滿意了?!”
“滿意?不不不不……這纔剛剛開始!!”
珀耳塞斯神情激動地搖着頭,他緊緊地盯着格雷,心中猶如干柴烈火般猛烈燃燒的戰意已然抑制不住,眼神中涌進一絲狂熱,渾身的血液,乃至靈魂都不斷爲此而躁動着。
即使格雷已經沒有再戰的力量了,那又如何?身爲創造之力傳承者,註定要與代表破壞的珀耳塞斯爭鬥,這是他們宿命,不管身處怎樣的狀態,他們都要相互爭鬥,永不休止!
“來吧來吧來吧,我快要等不及了!!”
珀耳塞斯狀若瘋魔,臉龐變得猙獰而扭曲,彷彿完全被戰意所支配,他猩紅的瞳孔散發着瑟瑟寒光,他一步步地向着格雷走去“來啊!快站起來!我們的戰鬥……纔剛剛開始!”
“……不,你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聲冷冽的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猛然打斷了珀耳塞斯所有的思考,平息了他的戰意。
珀耳塞斯怔在原地,緩緩回過神來,不禁縮起了瞳孔,看着出現在眼前的洛嵐。
洛嵐橫着一條手臂,護住了身後的格雷。
“就像你剛纔親口說過的,他完美的接住了你一招,這是不是就說明,你……輸了?”
聽完,珀耳塞斯沉默了,他再次遲疑地伸手撫摸着腹部還未癒合的傷口,深沉地點了點頭。
洛嵐笑意愈深,眼神凌厲地看着珀耳塞斯“當然,你要是沒有盡興,我來陪你啊?”
“不必了,跟你交手的話,即使戰鬥也毫無意義!”
珀耳塞斯面色複雜地低了低頭,然後看向格雷“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剛纔不是說過了嗎?!”
格雷艱難地擡起眼簾,冷冷地瞪着珀耳塞斯說道:“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記住了,我的名字叫格雷·阿索姆!還有……總有一天,我會親手,用我的全力……打敗你!!”
“打敗我嗎……哼,不自量力的小子!!”
洛嵐揚着嘴角,流露出了一絲輕笑“珀耳塞斯,你覺得這傢伙……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很弱……就只是很弱而已!”
珀耳塞斯傲慢地搖着頭,而他的臉色卻漸漸變得柔和,語氣一轉,說道:“雖然很弱,但他能夠充分理解自己的弱小,在極限中發揮自己的力量,尚且……還有活下去的資格!”
珀耳塞斯挑了挑眉頭,目光陰寒地再次瞪了格雷一眼,然後望向四周。
“這裡是……阿斯特拉星嗎,哼!小子,給我好好的垂首低憐吧,總有一天,我會再來的,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像現在這樣,表現的那麼難看!!”
說完,珀耳塞斯便轉身離開了,伴隨着原地塵土飛揚,他瞬間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裡。
“格雷!!”這時候,艾伊娜才心有餘悸地大叫起來,擔憂地跑到他身邊。
“你沒事吧,身體疼不疼,你的左手……剛纔不是斷了嗎,怎麼……又長好了?”
格雷面色蒼白地拉扯一絲苦笑,而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多餘力氣再發出聲音了,只能用眼神來代替答覆,他艱難地擡起手臂,然後對着艾伊娜的臉頰溫柔地撫摸。
艾伊娜臉色羞紅,慌忙揚過臉“你幹什麼啊?!”
洛嵐神色莊嚴地抿了抿嘴脣,對着兩人說道:“好了……回去吧!”
“等一下!!”
艾伊娜轟然大喊,她急促地從地上站起來,眼神毫不畏懼地緊盯着洛嵐。
“你爲什麼……爲什麼要把剛纔那個人叫來!?”
“爲什麼?因爲這是宿命,早晚有天會到來,我只是讓那天的時間稍微提前了而已!”
艾伊娜的眼裡閃爍着淚光,無比激動地怒視着洛嵐“宿命,什麼宿命!?你難道不知道格雷剛纔有多麼危險嗎,你爲什麼不去救他,格雷對你來說……就只有這點稀薄的情誼嗎?還好格雷沒出什麼事,但他也因此受了很重的傷,你卻連一句慰籍的話都沒有!”
艾伊娜的情緒愈加激動,兩眼睜地死死的,狠狠地說道:“我絕對不原諒你!”
“有意思,你膽子變大了,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洛嵐訝異地看着艾伊娜,然後深吸了口氣,目光兇狠地冷笑道:
“你現在這是在責怪我的意思嘍?如果……如果格雷真的不幸被那傢伙殺死,那也只是他的能力不足罷了,即使選擇走這條路,那就什麼也別去怨恨!”
洛嵐抿了抿嘴脣,欲言又止,她稍微思慮了一下,又說道:“還有就是……我記得我以前對你們說過,我不是行善者,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去拯救任何人!”
聽完,艾伊娜顫抖了,他眼神畏縮地擠着眼睛,低頭看着地面。
良久,她聲音遲緩地問道:“洛婭呢,如果是她……你也不救?!”
洛嵐頓時色變,眼神蒼涼地豎起眉毛,當目光流轉到別處,不安的情緒在心底竄動,洛嵐臉色難看地兩手緊握,然後冷聲道:“她不需要我救,這裡沒有連自己都自顧不暇的人,如果有,那也在被任何人發現之前就盡力躲藏起來而不是去丟人現眼!!”
洛嵐的言語逐漸變得激動,無形的憤怒宛如烈火在灼燒着她的胸膛,就連原本秀麗的臉龐也變得愈發冷漠和僵硬了,彷彿雪山的凍巖,她的身體也因爲憤怒而不斷髮抖。
當不悅的氣息在周圍毫不掩飾的擴散着,一陣寒意猶如暴風雨般吹襲而來,格雷神情憂鬱的看着這一幕,他緊盯着洛嵐,便不顧身上的傷勢,咬着牙吃力地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一縷精光從洛嵐眼眸溢出,她忽然擡起手臂,冰冷的手指朝着她們一指。
“你們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嗎,你們以爲你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而爭取的嗎?都不是!!當初如果不是我插手,單憑路西法,你們真的以爲自己還能活到現在嗎?”
說着,洛嵐的臉色變得更陰沉和冷漠,一雙銳利的眸子,充斥着腥紅,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發。
“告訴你們,沒有我……你們什麼都不是!!”
聽完,艾伊娜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無比悲涼,她驚恐地望着洛嵐冷漠的側顏。
“你真的跟她真的……很不一樣,你太傲慢了!”
“你說得沒錯!”
洛嵐擡着頭“我就是天生的傲慢,也是天生的邪惡!”
她面色沉重地吸了口氣,而內心卻彷彿涌進了波濤般始終無法平復,她的情緒愈加激動,暴虐漸起,洛嵐凝望着泥塑木雕般的格雷和艾伊娜,面色狂亂道:
“怎麼?難不成你們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看見他人可憐就隨便救來救去的慈善家嗎?洛婭是個慈善家,所以他活的很痛苦,但我不是,我要比你們想象更加殘暴,也更加恐怖!”
話語一轉,洛嵐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地宣泄地冷笑:“雖然在阿斯特拉星這種窮酸地方說了你們也不懂,而在外面我也算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我是空之超越者,維持世界的三大始源之力,沒有人敢說我的不是,對了,我記得前段時間,有人得罪了我,雖然他們什麼也沒有做,僅僅心裡有些這樣的想法,你們猜我是怎麼處理的?”
洛嵐的臉色變得更加猙獰了,面色瘋狂地說道:“我非常~非常殘忍的將他們十幾個人全部殺死了呢,我先是扯斷他們的四肢,挖掉他們的雙眼,貫穿他們的喉嚨,搗碎他們的心臟,最後……我再驅散他們的魂魄,讓他們永不超生!!”
說完,洛嵐有些神志不清地低頭狂笑了起來。
“……對!沒錯,這就是我,我不認爲我做錯了,好……就算我真的做了別人以爲罪大惡極的事情,我也不會後悔,我期待有人爲了那些被殺死的人來找我尋仇,前提他們做得到,如果他們真殺了我,相反我不會有絲毫怨言,我會安安靜靜地接受死亡!”
“別人稱呼我爲魔女,我很喜歡,因爲他們沒有說錯啊,我就是與生俱來的惡,如果你們偶然發現我對你們很好,那隻能說明我那天心情很好,心血來潮罷了,我也說了,我很傲慢,我不喜歡跟我對等的事物,而你們,在我眼裡也……一文不值!”
周圍的氣氛變得無比沉重,猶如實質的重量般死死地壓迫下來,強烈的窒息感令人喘不過來氣,當伴隨着一陣輕風拂過,它夾雜着地表的渾厚塵埃與不愉快的氣味瞬間瀰漫開來。
格雷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激動地注視着洛嵐陰暗的眉頭。
“你不要再說違心話了,這不是你,我說過……你只是強行扮演着惡的角色,但是我想要問你,這樣的生活態勢,不斷將自己綁架在罪惡與殺戮的道路上,你真的有覺得快樂嗎?!”
“快樂?天真的想法!”
洛嵐嗤之以鼻地搖搖頭,瞳孔中抹過一絲哀怨,她扶着額頭冷笑了數聲“那只是弱者一廂情願的說法,所謂快樂不過是幾張虛無的表情變化而已,但這世上有太多令我不順眼的人,不把他們殺幹除淨,我永遠也不會得到快樂的!”
聽完這番話,格雷的臉色低沉了幾分,然後擡起頭,嘴角勾勒起蒼白的笑容。
“那麼……你還真是溫柔呢!”
聽完,洛嵐面色一沉,卻依然咬着牙強硬地大叫着:“溫柔?你是依據什麼才說出這樣的話?覺得我沒法再和你交流下去了!”
“爲什麼!?”艾伊娜面色慘白地咬着嘴脣,忽然滿臉麻木地盯着洛嵐大喊:
“爲什麼你不能夠像洛婭那樣,做個像她那樣的人?”
“像她那樣,你在……說什麼鬼話!”
洛嵐不屑地搖着頭“和她相處了不過幾天把她當成聖母了是嗎,你要單從片面去判斷一個人我不管,但這可不是好習慣,洛婭她也許是對他人很好沒錯,但是你不要忘記,我曾經說過,經歷可以改變一個人,不僅是性格,甚至能將一個人的所有觀念徹底顛覆!”
看着茫然若失的兩人,洛嵐不禁長嘆了一聲。
“洛婭是個怪物,她比我還要更純粹,是個藏在深淵,令人心寒畏懼的怪物!!”
洛嵐低頭諷刺,然後又再度發笑“但…我可不是怪物,你們可以說我是瘋子、變態、惡魔,但不許把我當成怪物,因爲所謂的怪物啊,就是沒有常理,完全不可控的東西!”
“即使你想要怪物圈養在身邊,馴化它的獸性,讓它變得溫順,但是它的利爪,它的獠牙,依舊被它磨地更加鋒利,一旦她徹底發狂的時候,不管你和她多親密,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飼養了很多年的主人,也會用那尖牙,咬穿他們的喉嚨!”
說着,洛嵐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她的兩眼透着無比渾濁的陰影,聲音嘶啞地說道:“而且……現在怪物將要出籠了,雖然它現在仍然被人飼養着,但是她可能很快就像被脫繮的野馬般跑出去,等到時候,不知道又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艾伊娜渾身顫慄地咬着牙,目光蒼涼地望着洛嵐“洛婭不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洛嵐眯起了雙眼,神色複雜地長嘆了口氣。
“你說得也沒錯,她的確對我很重要,我們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她死了的話,我也會死,不過……我原本就已經死了,能出現在這裡,也是她救回來的,所以我會不顧一切地護她周全!”
說完,洛嵐的臉色再次產生了極大的變化,那是憤怒、哀愁與憎惡交織起來的表情。
她陰沉地說道:“但是,從我個人的角度,我非常討厭……現在的洛婭!
“討厭的……幾乎想要親手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