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新再來

宮殿裡充斥着莊嚴與靜謐,不愉快地氣息依舊在瀰漫。

主殿的四角豎立着四根支撐的巨大石柱,兩邊的牆壁則掛着歷代妖王的畫像和華麗的裝飾品,銀白色的吊燈垂在天花板,散發着飽和的光芒。

在正對着大門的方向,緊挨着窗戶的前面擺放着一張方桌,而艾蘭正煩悶地弓着腰靠在椅子上,仰頭望着天花板,她身前也像往常一樣堆滿了各地送來等待審批的文書,而這些東西她彷彿永遠也做不完。

艾蘭煩悶地發着牢騷,不時地看向窗外,外面朦朧金色陽光,浮萍滿地,清澈的池水環繞在四周,比起宮殿內,顯得枯燥又壓抑。

而就在這時候,艾蘭的腦子裡轟然一響,彷彿預知到遙遠的某處傳來的危機,陣陣不安像頑石般沉澱在腦海深處“怎麼回事,有不好的預感!”

艾蘭表情煩躁地敲打着額頭,掃清腦海的錯雜思緒,使其化成虛無。

“不過話又說回來,洛嵐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怎麼樣了,雖然不質疑她的能力,但那麼長時間了也沒有消息,只能在這裡乾着急!”

艾蘭無奈嘆了口氣,然後拿起身旁的茶水,對着喉嚨用力灌了幾口。

接着,沒有絲毫預兆的,異變突然產生了,一陣突如其來地疾風吹地桌前的紙張沙沙作響,並揚起她額頭的髮絲,而這陣風並不是來自窗外。

“這……這是?”

艾蘭直觀地察覺到強烈的空間波動涌現在身邊,只見洶涌的氣流瘋狂地轉動,在極短的時間裡匯聚成直徑數米的空間蟲洞,裡面傳來喊叫聲。

下一刻,亞莉莎、艾瑞克和霍寇忽然從蟲洞中掉落。

“……咿呀!!”艾蘭嚇得猛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等到回過神來,她目瞪口呆地盯着三人看了好一會兒,艾瑞克他們就這樣狼狽不堪地掉落在桌子上,像豆腐塊疊加在一起,而亞莉莎則趴在最上面。

亞莉莎表情難看地揉着雙眼,直到視線恢復,她神情恍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而艾蘭面色發懵地睜大雙眼,又急忙把頭轉到了一邊。

“……”亞莉莎頓時尷尬看着滿臉呆滯的艾蘭,嘴角里扯出一絲苦笑。

她揮了揮手“哈,艾蘭,好久不見!”

“啊,好久不見!”艾蘭隨即迴應道。

艾蘭疲憊地深吸了口氣,裝作安然無恙地挑着眉頭,然後繼續往喉嚨裡灌着茶水,但下一刻,艾蘭就好像嗆到似噴了亞莉莎一臉。

“好你個頭啊啊啊!!”

艾蘭轟然大吼,並抽搐着臉,差點沒直接暈過去,她立即撞開了身後的椅子站起身來“我沒瘋吧!你幹什麼來了,怎麼身邊還帶着這兩個?!”

說完,她心有餘悸地朝着關閉的大門望去,然後鬆了口氣,她氣急敗壞地大叫:“還好這裡沒人看見,不然你要我怎麼解釋啊!”

亞莉莎慌忙從兩人身上起來,並迅速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這種事等會再給你說吧,總之,先把他們兩個弄下來!”

“啊,好吧!”

艾蘭點着頭,她這才意識過來,他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因爲除了亞莉莎外,其他兩人都已經昏迷,看來經歷過難以形容的苦戰。

亞莉莎悲傷地看着艾瑞克身上的傷口“艾瑞克本來沒那麼多傷的,剛纔我們穿越蟲洞的時候遭到空間亂流的攻擊,他爲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說完,亞莉莎抿着嘴脣,她的雙眼閃爍着異樣的甜蜜。

“是是是~我算服了你了!”

艾蘭鄙視地嘆了口氣,然後兩人依次把艾瑞克和霍寇擡了下來,這才發現放在桌面等待審批的文書已經沾染了他們的血跡,有些字都看不清了。

“哇啊!我的文書!還沒批奏呢!”艾蘭皺着眉,眼中充滿了幽怨。

“怎……怎麼了嗎?”

“沒什麼,跟你無關,別瞎操心了!”艾蘭不滿地叫嚷着,隨即朝後殿的通道望去“進入到裡面的房間吧,這裡經常有人進來,會發現就難辦了!”

亞莉莎點點頭,兩人急忙將昏迷的艾瑞克和霍寇擡進裡面的臥室進行安置,並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他們的傷勢,所幸傷勢並不嚴重,多半是身體虛脫。

艾蘭把門關緊,問道:“好了,現在能說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爲什麼突然來到這裡,我記得洛嵐不是去找你們了嗎,她怎麼了?”

“這,這個……”亞莉莎面色發苦,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就讓我來說明吧!”

這時,艾瑞克突然掙扎着醒來,他不顧身上的傷勢,強行從牀上起身,然後將嘴角殘留的血跡順手抹去,表情沉重地看着艾蘭,然後低下頭。

“沒有事先聲明就來到這兒,給你添麻煩了!”

看着艾瑞克無比謙遜的樣子,艾蘭急忙搖頭“不,沒關係!反正你們是依靠虛空萬藏才移動到這裡的吧,也算得上是死裡逃生,根本沒時間說明!”

亞莉莎也點了頭“恩,我用它記錄了最多次的地方就是這裡呢,我都忘記有它在了,不然可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算我們運氣好!”

“好了,具體說明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吧,還有洛嵐怎麼了?”

艾蘭用手擡着下巴,臉色不由得變得陰鬱起來,她咬着牙說:“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希望你能告訴我,我的預感……是錯誤的!”

艾瑞克流露出苦澀的表情,他低頭細想了一會兒,講述了事實經過。

從最初幾次魔界的異變開始,然後到洛嵐獨自前往魔界進行調查,會見墨菲斯托無果後,她利用迦樓羅王的名義召開魔王會議,在瞭解墨菲斯托的身世後,再次孤身會見墨菲斯托,之後便下落不明。

爲查清洛嵐的下落以及墨菲的狀況,艾瑞克帶着亞莉莎以及隨身的兩名護衛前往摩羅領域當面對質,而墨菲斯托也終於暴露出他的目的,他想要消滅魔族,並且聲稱已經殺死了洛嵐,最後在一番苦戰後,三人僥倖逃脫。

在聽完艾瑞克的講述後,艾蘭頓時滿臉麻木,像泥漿般凝固了。

“你在說什麼呢,洛嵐她……死了?!”

“至少墨菲斯托是那樣說的,並且他對殺死洛嵐這件事深信不疑!”

艾瑞克一臉苦澀,神情蒼白地說道:“我們與他交戰的時候,他有好幾次的機會可以殺死我們,但他卻放棄了,因爲他認爲,我們只是他砧板上的魚肉,想殺的話可以隨時殺死,他只是在享受玩虐我們的樂趣!”

艾蘭臉色頓時猛沉,厭煩道:“還真是低俗!”

艾瑞克繼續發出嘆息“墨菲斯托的實力非常強大,強大到即使擊敗洛嵐也不覺得意外,我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類似八層解放的氣息!”

“八層解放?!你開什麼玩笑!?”

艾蘭終於忍不住大叫,八層解放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達到的,最次也要是當年提豐的程度,作爲傳說級別,洛嵐自然不可能敵得過,但這未免太過於離譜。

“八層解放這世上都不超過三人,他怎麼可能是八層解放!?”

“我也不願意相信,但至少我親眼目睹了,墨菲斯托他的確完成了僅憑自身釋放的不加修飾的原力便凝結成了實體,而且,我們到最後也沒能逼得他認真,我甚至看不出他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什麼!?”艾蘭臉色凝固,她無力地喘了幾口氣,然後艱難地問道:“好,艾瑞克,那你老實回答我,墨菲呢?你們總有收集到她的情報吧,她不可能也無緣無故地消失了吧?”

艾瑞克繃着臉,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鐘,他扭過頭看向亞莉莎垂拉着的臉,露出一份無奈,他面色蒼白地擦着額頭的汗水,心情無比沉重地把頭擡起。

“……我們一直以來所認識的墨菲,她實際上……並不存在,她是墨菲斯托所製造的幻覺,爲了掩蓋他的陰謀所形成的幻影,都只是……幻覺!”

艾瑞克神情激動地說着,目光因此而頹靡了,他每說一句話,語氣就不由自主地加重,說到最後,他的額頭和手心滿是汗液,連神經末梢都充斥着痛苦。

但艾蘭明顯無法認同他的說辭,甚至覺得荒謬了。

“夠了!我不會相信,我也不敢去相信!”她憤懣地擰着眉頭,面容因此都扭曲了,她和墨菲相識多年,從小時候到現在數百年,他們相互建立了珍貴的友誼,並一起經歷過數不清的往事,而現在艾瑞克告訴她,墨菲只是個被構造出的幻覺?這等於是在否定了她過去的經歷。

“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也許我們都瘋了!”艾瑞克痛恨地捏着拳頭“我不敢去猜想發生了什麼,而墨菲斯托究竟做了些什麼,但他的確無所不能……?”

“夠了!不要再說了,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會去相信的!”

艾蘭忽然大吼,轉眼間上氣不接下氣。

此時,亞莉莎沉默無言地站在兩人邊上,急地滿頭大汗,心裡亂成一窩粥地不知所措,她的眼眶彷彿悲傷地快要流淚,最後真的流出來了。

而艾蘭和艾瑞克依然在爭吵,兩人各持一方,但無論誰是對的,誰是錯的,留給他們的只有悲傷和痛苦,心臟咚咚直跳,窒息般難受。

“不行!我要去魔界,我要親眼見識一下那個墨菲斯托!”

“你要去魔界?怎麼去?”

艾蘭眯着眼睛,朝艾瑞克流露出會心的微笑“當然是你帶着我去啊!”

“這,不太好吧,畢竟你也是一方妖王,而我也有我的身份!”

“那又怎麼樣,別忘了,你今天相當於非法入侵我妖界內地,無論你是不是成心的,單就這件事而論,也能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不然,我現在喊些人來?”

“啊,別別別,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這裡怎麼辦?”

艾瑞克憂慮地看着艾蘭,問道:“你再怎麼說也是妖王,應該爲你的子民多考慮些,魔界最近動盪,再加上墨菲斯托事蹟暴露,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我用不着你來關心我,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艾蘭輕輕嘆了幾聲,然後看向躺在牀鋪上昏迷的霍寇“你們先好好休息吧,記得別離開這個房間,等我處理完一些事後回來,既然你們是剛從墨菲斯托那裡逃出來,至少在近期,他不會輕舉妄動,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說完,艾蘭匆匆推門而出,房間突然陷入一片寧靜。

艾瑞克和亞莉莎相互一望,神情都有些失落,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不停地以眼神交流着複雜地表情,最後都無比沉重地嘆了口氣。

此時,躺在牀上的霍寇手指微微一動,金色的瞳孔一直睜開着,他面無表情看着天花板,他似乎早已醒來,但卻故意裝作昏迷的樣子。

回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情,霍寇愈發無力,他覺得自己掉下了一個萬丈的深淵裡,黑暗像高山壓着他,像大海淹沒他,聲音也發不出來,氣也透不出來。

最終,霍寇像是癱瘓似的放鬆了全身的知覺,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但他最後繃着的臉和撅着的嘴脣,依舊銘刻着恥辱與不甘。

霍寇顫抖地用手臂遮住面部,一絲淚水順着臉頰漫流。

彷彿聽到細微的動靜,艾瑞克豁然轉過身來,在看到霍寇渾身顫抖地身子,他毅然朝向窗邊走去,低頭凝視着霍寇看了數分鐘,糾結地張了張口。

“我們……重新再來吧!”

————

此時另一邊,魔神界第十三浮空島,雲墨之庭。

到處灑落着冰冷,彷彿帶着連光和時間都凍結的恐怖寒意。

璇月神色靜謐地望着眼前屹立地高大宮殿,秀眉凝結,她的眼神裡卻意外地透漏了一絲煩躁,她立即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身後的少女。

“特意找我過來,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你很快就知道了!”少女的聲音嘶啞,連站立都有些不穩。

“你的狀態似乎不太好,應該不是繼續與我閒聊的時候!”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來爲我擔心了?安靜看着吧!”少女仰着頭,有些蒼白的臉上卻帶着一抹輕描淡寫的笑,嘴角則揚起一抹高深莫測。

“你知道嗎,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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