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花了半天的時間,貝納勒斯消滅了散落於阿斯特拉星上的所有惡魔,那些洛嵐呵令歸返的騎士部隊在望見從高空中一閃而過的磅礴巨影,紛紛心悸不已,他們手持着魔具準備迎戰,但那頭虛無黑龍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便扇動着巨翼捲起令人恐懼的黑色暴風離去。
而洛嵐則帶領着其他人以空間穿梭先行返回了阿斯特拉王都,由格雷向國王述說了事實經過,這場蹂虐了人們七年之久災難終於收尾,一切的罪魁禍首魔神路西法已經被討伐‘消滅’,而餘下所有的惡魔也被全面剿清,但騎士團團長弗利德·萊恩不幸犧牲,還有……安娜·博德的死。
她始終是格雷心中的芥蒂,格雷起初沒辦法開口,悔恨與悲傷在心底蔓延,作爲勇者,他卻沒能保護好安娜,那個僅憑着一絲愛慕而追隨在身邊的年輕少女,卻爲了他這種人而葬送了寶貴的生命,不管格雷有什麼樣的理由,安娜·博德是爲了他才被路西法殺死,這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格雷從未想過去尋找藉口,他反而將一切全都攬在自己身上,格雷認爲是他害死了安娜,那個愛慕着自己併爲了所愛慕的人而犧牲生命的少女,但格雷並不喜歡安娜,直到眼睜睜看着她死去的時候纔去後悔,他擺脫不了良心的譴責,他背棄了所有人的期待,他根本不配被稱爲勇者。
“所以……安娜已經不在了!”浮士德王神情威嚴地坐在宮殿上方精緻的王座上,左手握着一柄鑲嵌了數枚寶石的金色權杖,並用它輕輕敲打着地板,浮士德王嘆息道:“唉~這也沒有辦法,本王並不怪罪於你,而你也爲她報仇了,希望安娜在天國也能有個好的歸宿吧!”
浮士德王依然面色清冷,銳利的眼眸如寒冰般流溢出陰冷的光芒,他也沒有散發出多麼感傷的情緒,也沒有表現出多餘的悲傷,或者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僅僅是在敘述這句話。
格雷詫異地眨着眼睛,呆呆的望着浮士德王,雙目毫無神采,只有無限的空洞,就好像被掏空了靈魂,嘴脣下意識的蠕動了兩下,卻又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彷彿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對了!關於那件事你考慮地怎麼樣了?”
“……那件事?”
浮士德王凝重地咬着牙說道:“災難雖然已經結束,但這也並不是足以令我們放輕鬆的時候,這些年由於惡魔的肆虐,國家秩序癱瘓,即使有騎士團的存在,罪惡依然到處橫行,甚至還有些組織崇拜惡魔,把他們當作神的使徒,爲此還成立了邪教團,真是荒唐!雖然大部分教團被剿滅了,但是影響依然存在!”
格雷驀然怔了怔,輕輕挑着眉頭,遲疑地問道:“您的意思是……?”
“如果無法處理得當的話,那麼這個國家也會迎來一場更大的動亂!!”
聽完,格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真正的災難從來都不是那些未知的充滿威脅性的恐怖怪物的侵害,從來都是人類自己,他們習慣於自相殘殺,如同適者生存,他們因爲有慾望所以才產生了利益,而利益才能激發衝突,各種利益的糾紛才導致禍亂的發生,爲了爭搶有限的資源而無所不用其極。
就像一個國家的發展需要金錢,而想要有金錢就必須有足夠的食物,而要有食物又必須要有足夠的土地,而當土地面積的減少,國家不夠養活所有的人,這纔有了窮人與富人的區別,手握權勢的富人欺壓底層的窮人,甚至不存在一絲憐憫,肆意踐踏他人的自尊,而窮人則只能垂首投足,不敢有絲毫怨言。
有人曾說,人類原本是野蠻的獸類猴子,於是,有神教會了人類道德,但若失去了這個枷鎖,人類的奸惡與黑暗面便會暴露無遺,他們永遠不知道滿足,會爲了私慾而不擇手段,而災難是照射心靈的鏡子,危險來臨時,人類想到的總是自己,他們貪婪又自私,爲了利益而拋棄了所有的良知。
所以,人性,還是獸性,都在一念之間,而慾望是罪惡是本源,而他們的眼睛能看到他人,就是看不到自己,能看到他人過失,卻看不到自己的缺點,能看到他人的貪婪,卻看不到自己的吝嗇,因爲相互的不信任導致了衝突,最後憑藉利益的連鎖,由此才爆發了動亂。
浮士德王莊嚴說道:“弗利德·萊恩不幸犧牲,這是阿斯特拉王國莫大的損失,但爲了重新鞏固這片來之不易的和平,避免動亂的發生,我要重新組建騎士團,但當今的騎士團是萊恩騎士團,並非王國的騎士團,那些騎士也大多都是敬仰弗利德而加入的,到如今必須有人能夠支撐起整個騎士團!”
格雷眼神一變,不自然的皺起了眉頭,微微眯起的瞳孔緊緊注視着浮士德王。
浮士德王擡起手指,指着格雷,略帶蒼老的嘶啞聲中卻帶着一絲狠辣。
“……格雷·阿索姆!!是你打敗了魔神路西法,你拯救了這個國家,你爲這片大地重新帶來了光明的凱歌,你無愧於勇者之名,你是位真正的英雄!而作爲國王,我亦爲你而感到自豪!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帶領全新的騎士團,爲了這個國家獻上你的力量吧!!”
格雷的眉頭皺地更深了,臉上浮現出極爲複雜的表情,顯得愁苦惆悵,接着他又輕輕眯起了眼睛,清楚地看到浮士德王臉上流露的刻薄,格雷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並陷入了沉默。
“怎麼了?本王正在問你問題,爲什麼不回答?!”
浮士德王眼神陰寒地低頭俯視着格雷問道,他剛纔話語並不是針對於格雷的請求,更像是命令,從大局觀上看,浮士德王對於阿斯特拉王國是位仁政愛民的王,但是正所謂慈不掌兵、善不爲官,即使他會爲了這個國家着想,他也同樣會爲了他的目的而去不擇手段,用盡一切陰謀勾當。
浮士德王爲了鞏固他的權利,有必要施行一切的暴力手段,用武力前往鎮壓所有反抗他的人,所以他需要一位擁有強大實力的‘棋子’爲他鞏固王位,而那個人就是弗利德·萊恩,現如今弗利德已死,把持在手中的強大‘棋子’已經不在了,浮士德王沒辦法放任格雷這樣強大的戰力不管,所以當初不管是安娜·博德,還是勇者的身份都是爲了約束格雷,讓他能夠成爲自己強有力的‘棋子’。
格雷的心漸漸沉寂了下去,斜着半隻眼睛暼向浮士德王的眼神那微睜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纏繞着火焰的冰冷劍鋒,格雷沒辦法迎合他的期望,因爲他從來都不是士兵,而是戰士,如今路西法的威脅已經不存在了,而他也已經拯救了艾伊娜,格雷也已經沒有繼續戰鬥的理由了。
“……格雷·阿索姆!!”浮士德王再次大吼了一聲,眼神裡帶着絲絲惱怒,並滲出陰冷的精光,作爲阿斯特拉王國的最高統治者,擁有無上的地位和權利,他沒辦法容忍任何忤逆他的人,而格雷·阿索姆,這股相對不可控的力量,現在正是動亂關頭,他必須將這股力量牢牢抓緊在掌心。
格雷聳着肩膀,回答:“很抱歉,國王陛下,其實路西法……並不是我打敗的?”
“……不是你?”浮士德王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是我們!!”
聽到這清冷的聲音,浮士德王頓時收縮起瞳孔,彷彿不協調感覺席捲着他的身體,本能地擡頭望去,只見兩個身影從大門內側走來,帶着不尋常的壓迫感輕輕震動着心臟。
“你……你們是?!”在看清來者的面容,浮士德王神色劇變,竟然是兩位擁有相同容顏的神色端莊的少女漫步走了過來,他們閒庭信步地走到大殿前,目光冷冽地擡頭望着他。
“又是你!……你們?”浮士德王面色大變,他的額頭上流溢出冷汗,正是一個多月前對他作出恐嚇的那位少女,後來他像是喪失意識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洛嵐冷漠地說道:“我記得上次說過,我很不喜歡你的態度,更不喜歡你的品性,以後再見了格雷·阿索姆,給我行最大的禮,而且……你還在那裡做什麼,給我下來!!”
話音剛落,浮士德王頓時感覺身體被一團看不見的東西所包裹,變得極爲沉重,就好像被人用力拉扯着身體,浮士德王毫無反抗地從王座上摔下,並從臺階狼狽地滾了下來。
“混賬!我可是國王!你們竟敢這樣對待我……衛兵!衛兵呢!!”
“別喊了,他們都睡着了!”洛嵐嘲諷地冷笑,一隻腳踩在了浮士德王頭上,並在地板上摩擦“人類的王……對我們而言毫無價值,沒聽懂我說的的話嗎,我要是想殺死你,別踩死螞蚱還容易!”
看着浮士德王蜷縮在地上發出悲慘地喊叫,身旁的洛婭似乎有些於心不忍,急忙阻止了洛嵐。
洛嵐立刻不客氣地暼了她一眼“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好心眼!”
“沒關係……我願意!”
而浮士德王渾身顫抖地抹着額頭撞出的血液“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格雷站在一邊,忐忑不安地述說道:“就是她們……打倒了魔神路西法!”
“什……什麼?”
“準確來說是我身邊這位!”洛嵐勾搭着洛婭的肩膀,悠然自得地笑道:“不過……我們並不是你們的救世主,我們能夠幫你們擊敗路西法,那就也能夠做到與之相同的事情!”
說完,洛嵐的表情變得愈加冰冷,她用力地踩向地面,龐大的力道注入地底,並猛地爆裂開,狂風席捲了整座宮殿,無數條大大小小的裂痕不斷蔓延的地面與牆壁,併發出劇烈的震動。
看到這一幕,浮士德王頓時面如土色,他所有的權利與尊嚴都被拋下,恐懼地癱軟在地上。
“聽好了,人類!”
洛嵐深吸了口氣,無比威嚴地說道:“不要懷疑我們的能力,你繼續想要做你的國王無所謂,這跟我們沒關係,不過……我剛纔打算把這裡當作我們新的據點了,我們可以繼續庇護這座阿斯特拉行星,但是……別惹我們不高興,不然,整個太陽系,我會令它分秒鐘化成灰燼!!”
浮士德王一怔,用盡力量地擡頭注視着洛嵐兇狠而略帶殺意的瞳孔,而身邊的洛婭則是一副淡然的神情,悄悄注視也能感到莫大的壓力,這並不是尋常威嚇而說出的玩笑話,而是她們真的能做到。
浮士德王顫顫慄慄地咬着牙“你們……難道是神嗎?”
聽完,洛嵐笑盈盈地眯起了雙眼“按照你們的理解……差不多嗎?”
浮士德眼神大變,慌忙跪在地上,無比恭敬地將額頭磕在地上。
“神啊……非常感謝您拯救了這顆星球,非常感謝……感謝……!”
洛婭十分鄙夷地看着浮士德王,然後索然地搖着頭,心情煩躁地轉身離開。
“我們期待你以後的表現,反正……要是創造神與光明神的消息對外傳來的話,這個星球肯定會被更多人盯上,到時候可不像是隻有路西法,總之,你就給我感恩戴德吧!”
洛嵐也着急離開了,而格雷則慌忙鞠了一躬“就是這樣,國王陛下,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不過關於騎士團團長的人選,我向你推薦騎士團副團長亞瑟·阿托克斯!”
浮士德王的表情一片蒼白,大汗淋漓地癱坐在那裡,望着已經離開了三人,以及到處狼藉的宮殿,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復,眼前所見的一切顛覆了他的世界觀,直到最後,他表情釋然地長嘆了一聲。
“不過話說回來,關於亞瑟那傢伙的話……”
走出了宮殿外,格雷看着臉色依舊極爲蒼白的亞瑟,不禁問道:“你沒事吧?”
亞瑟虛弱地搖着頭“我……還好!”
“他可能不太好,之前被消耗的靈魂給了他很大的傷害!”洛嵐打量着亞瑟那好像稍微受些衝擊就會崩潰的身體說道:“也許去冥界有治療他的辦法!”
“冥界?”
“簡單來說就是死者之地,亡靈的轉世輪迴之所!”
洛婭說:“現在就帶他過去吧,我看他的身體可能撐不了太久了!”
“不出意外的話,一天後回來!”
“一天嗎……”艾蘭抿了抿嘴脣,然後說道:“既然如此的話,我也要先回去了,畢竟妖界那邊我也不能一直撒着不管,而且我也做好了回去被他們大訓一頓的準備了!”
“對哦,你是偷跑過來的!”洛婭捂嘴笑了起來“那麼,墨菲呢?”
“我不着急走,我又不是魔王!”
“好吧,那麼亞莉莎,還有艾伊娜,你們先在這裡等會兒,我們很快就回來!”
亞莉莎他們點了點頭,於是,洛婭便示意洛嵐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