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徑直望着修羅,臉上透出一絲瞭然。
修羅對艾伊娜出現了極度畏懼的情緒,但準確來說並非艾伊娜,而是她這張臉,就像剛纔古蘭對艾伊娜的外表起了反應,而修羅恐怕也對她有着深刻印象。
而且,直截了當的講,艾伊娜與洛婭相同的面孔甚至可能曾經在修羅心裡留下沉重的心理陰影,足以讓他銘記到現在,讓他真切的以爲艾伊娜就是洛婭。
即使艾伊娜幾乎沒有戰鬥能力,但是洛婭的實力卻在七層解放,一旦修羅產生這樣的錯覺,如果他以爲艾伊娜就是洛婭的話,那他將沒有任何機會。
修羅此時心亂如麻,彷彿再也無法恢復最初冷硬嚴酷的表情,現在的臉上寫滿了頹然,他的身體細微顫抖着,不斷摸索着心裡雜亂無章的想法,卻沒有絲毫頭緒。
“要逃走嗎,應該先回神界,彙報這件事,再請求支援!?”
按照一般情況,修羅如果執行任務發生緊急意外,是應該暫時中斷任務上報神界的,但是神界不會再去招惹對他們沒有絲毫意義的事情,因爲即使傾注神界的力量擊倒了洛婭也撈不到任何好處,而情況更加惡劣的話,還可能遭到某些人的報復。
就像爲了避免再度發生當年的事情,他們不會採取過激的行爲,如今的神界正逐步邁向平穩,波塞冬自然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因此杜絕一切爭鬥。
緊接着,格雷挑眉輕笑,她悄悄地轉過頭注視着艾伊娜的美麗臉龐。
“看我幹嘛,別看啦!”艾伊娜好奇地眨着眼睛,毫不客氣地推了他的肩膀。
“沒什麼啊!”
格雷神情自若地笑了一聲,然後思考了一會兒,此時還在與面前不遠的修羅相互僵持着,雖是如此緊張的氣氛,格雷卻忍不住從腦中冒出了奇怪的想法,
以後再遇到難以對付的敵人,就拿艾伊娜出去嚇人好了,就算打不過對方,估計也能牽制幾秒,如果她演地特別像的話,說不定把對方震住了,直接退縮了。
而這時候,修羅卻突兀臉色一變,他也仔細地打量着艾伊娜,似乎與記憶中的洛婭有些不同,艾伊娜一頭豔麗的金色長髮,以及水汪汪的藍色眼瞳,明顯與洛婭不同,
接着,他又忽然回想起來,距今兩年前,在神域舉行了某場會議中,也有一位與洛婭長相相同切極具威嚴的黑髮少女君臨於會場之上,她與神王波塞冬達成了協議,就此離去,而在後來討伐噬天獸的作戰中,他也有現身。
修羅始終搞不懂,這三者究竟有什麼樣的關係,又或者他們本是同一個人,由於某些緣故而演化成了不同的人格的分身,但不管如何,都只會令修羅更加警惕。
“放鬆點,別那麼緊張!”
格雷忽然開口,他繃緊全身的神經,又裝作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面無表情地看着距離自己不遠的修羅,冷嘲熱諷道:“你也害怕過頭了吧?”
“誰……誰害怕了!?”修羅剎那間勃然大怒,顫抖蜷縮的手指勉強的指着格雷,嘴脣哆嗦的想要說什麼,然後一咬牙,將那些頹靡的話語又抑制在了心底。
他強行梳理着紊亂的情緒,深吸了口氣,雙手緊握着劍柄,咬着牙,目光堅定地向着他們衝去“只要我殺了你們,那就一切都結束了!!”
伴隨着震動以及轟隆隆的響聲,腳下的地面就好像鬆軟的豆腐塊般被不斷踏碎,散亂的石塊朝四周飛去,修羅肆意揮舞着手中的利刃,臉上流露着無比癲狂的表情。
“去死去死去死,都給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他渾身圍繞鮮紅色的暴風沸沸揚揚地揮散開去,宛如浸染了鮮血的絕世兇刃,磅礴的殺意夾雜着深淵般的絕望氣息,似乎沒有人能夠阻擋它的到來。
但是下一刻,修羅卻忽然停下,他滿臉蒼白地站住了腳。
風聲不斷響起,氣流圍繞着少女起舞,靜謐地壓迫感襲了他的大腦。
“殺了我們,你辦得到嗎?”
格雷面色冷酷地笑着,只見他抓着艾伊娜的肩膀硬是把她推到了最前面,當修羅猙獰到極致的瞳孔注視到艾伊娜的瞬間,渾身就好像漏了氣似的,戛然停住了步伐。
修羅不敢再上前一步,渾身的氣血不斷上涌,並慢慢擠上腦袋,他的額頭上暴滿青筋,頭暈腦脹的感覺衝擊着他的意識,令他混亂不堪。
艾伊娜臉色麻木地擡起手,眼前修羅直瞪着自己的陰寒表情也讓她變得僵硬,她靜靜地發出一絲伸吟,然後狠狠地掐着格雷胳膊上的肉。
她低聲細語的埋怨道:“你在……幹什麼啊?!”
“疼死了,你別掐了,給我安靜點!”
格雷面色鐵青地忍住痛,並用力晃着艾伊娜的肩膀讓她保持安靜,最後神情莊嚴地瞪着修羅說道:“沒錯,跟你想象的一樣,她就是洛婭·哈斯緹婭!”
說完,所有人都爲之震動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
修羅神色蒼白地搖着頭,並不斷用手指搗着他的太陽穴,然後咬着嘴脣,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他大聲質疑道:“不,這不可能!即使她和洛婭長相相似,但我從她身上幾乎感受不到絲毫力量,太過於貧弱,簡直……就像是個普通人!”
聽完,格雷煩悶地嘖了一聲“還是被發覺了?”
艾伊娜雖然作爲洛婭人魂的轉生體,但並不具備洛婭的任何能力,並不是因爲洛婭吝嗇,因爲艾伊娜和洛婭還有洛嵐都不同,他的靈魂以人類的面貌轉生,洛婭期待艾伊娜作爲人類能夠有一段美好幸福的生活,不希望她有任何煩惱。
格雷臉色陰沉地左思右想,然後又盯着修羅說道:“好吧,就算你猜對了那又怎麼樣,她的確不是洛婭,但是你覺得,真正的洛婭,她在哪裡呢?”
修羅嘴角抽搐,表情卻再次僵住了,目光畏縮地問道:“在……哪裡?”
“就在這裡!”格雷冷笑地指向地面“就在這顆星球的某個地方,你就儘管在這裡大鬧特鬧吧,但她很快就會出現,就是不知道你待會還跑不跑地掉!”
“不,不可能!我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三天,並沒有感應到她的氣息!”
格雷更加放肆地冷笑“如果她能被你輕易地察覺到,她還是洛婭嗎,只不過像你這種小角色,根本輪不到她親自出手,所以她才讓我們獨立解決!”
“有這回事嗎?”艾伊娜震驚地憋着嘴,怔怔地看着格雷。
此時,冷汗順着格雷的臉頰滑落,緊攥着的拳頭藏在身後並微微顫抖着,他在使用激將法來讓修羅不戰而退,用洛婭的威名震懾他的心理,令他感到畏懼。
畢竟,這也是現在唯一的解決方式,雖然格雷現在裝作一副尤爲冷靜而膽壯氣粗的模樣,其實他的內心也不安到極點了,現在就好像在刀尖上行走,走錯一步就會死。
在剛纔修羅對他們發動攻擊時直觀地感受到他的力量,雖然還並不清楚這是不是他的最終實力,但卻已經遠遠臨駕於他數倍,而古蘭也已經遍體鱗傷而失去戰鬥能力,若僅由格雷單獨與修羅對抗的話,那就連絲毫的勝算也沒有。
但好在修羅的意志沒有他看上去那麼堅定,但作爲他心中的芥蒂,洛婭則是他最不確定的因素,修羅異常恐懼於洛婭的驚人實力,但只要他發覺這一切是假的,他便有充足的實力能夠輕鬆將在場所有人都殺死。
“……快點走啊,還留在這裡幹嘛啊!”
格雷氣憤地在心底小聲嘟囔着,並沉重地呼了口氣,伴隨着他緊張的心跳聲與呼吸聲,在周圍靜的詭譎的氣氛下顯得極爲清晰,他又忽然回想起當年與洛嵐在賭場中的經歷,而眼前發生的也是一場性命攸關的賭博,就看與格雷對局的人是否會上當。
噠,修羅面色蒼白地摩擦着腳底的碎石,忽然又向着身後移動了半步。
而看到這一幕,格雷笑地更加暢快了,深紅的眼瞳中充滿着得意,他虛張聲勢地再次放出大笑,並挑釁似地向修羅伸出了倒拇指“怎麼了,別後退啊,如果你還算是個男人的話就給我堂堂正正的對決,不過跟你對決的人不是我們,而是洛婭!!”
此話剛出,修羅寒毛卓豎地緊繃着皮膚,像是被凍僵似的全身冰涼,卻又大汗涔涔,他顫顫慄慄的心跳彷彿宣誓着他的恐懼,蒼白的手指也好像沒了力氣,手中緊握着的劍從手中滑落,然後一半劍身斜插進地面。
緊接着,格雷更是有恃無恐地向前踏了半步,肆意地揮動萊瓦汀,劍尖指向他的臉。
而修羅急忙抓着掉落地面的長劍,慌忙地後退了更遠的距離,艱難地望着艾伊娜那副天真無邪的面容,豆大的汗珠順着修羅的臉頰流下,他恐懼地發出呢喃聲。
“繼續執行任務,還是要……撤退?”
修羅摸索着心中雜亂的想法,思緒不斷凌亂,他戒備地看着艾伊娜,隔着十幾米的距離,他直覺地感受到壓力,沉重到無法呼吸,這對他來講也是一種折磨。
當意識都漸漸地凝滯,沿着陽光照射的方向,出現凝固時間的斑駁的牆,而一陣風吹散了指針。
莉莉絲面色蒼白地攥着手掌,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睜大的眼瞳忽然釋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華,古蘭不顧身體的傷勢,急忙抓向莉莉絲的肩膀。
“……?”莉莉絲錯愕地回過頭,只見古蘭沉重地搖着頭。
在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後,修羅驀然擡起頭,眼角猙獰地說道:
“好……好,你們贏了,這次……就放過你們!”
說完,修羅轉過身,臨走前眼神冷冽地瞪着了古蘭和莉莉絲。
“哼,我還會再回來的!”
修羅的身影漸漸遠離,格雷依然沒有放鬆警惕,他屏住呼吸,面色緊張地望着修羅離開的方向,忽然一陣風從遠處飄搖而過,吹散了修羅殘留在泥沙上的腳印。
格雷依然遠遠地望着那裡,他的眼神又是蒼涼,又是火熱,接着又過了十幾分鍾,周圍的氣息也變得沉寂,確認修羅離開後,格雷才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格雷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冰涼的脊背不斷冒汗,他輕撫着胸口,難以保持平靜,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他顯得心有餘悸而神色頹靡,如果剛纔修羅沒有中計,而是毫不遲疑地向他們展開攻勢的話,那恐怕就是另一個悲劇。
“結束了!”如負重擔的嘆息,格雷艱難地轉過身體,看着呆愣在那裡的古蘭和莉莉絲,他朝着他們視線前方揮了揮手臂“暫時是……安全了!”
古蘭終於回過神來,一縷茫然透向他的眼底,當劇烈的疼痛與疲勞感襲來,他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身體後仰地躺在地上,最終精疲力盡地暈了過去。
“古蘭!”莉莉絲驚叫着,急忙抱住古蘭的身體。
而艾伊娜則長吁了口氣,她震驚地看着格雷問道:“你剛纔是在虛張聲勢?”
“還好嚇到他們了!”格雷一邊喘氣,一邊抹着額頭的汗水,苦笑着說道:“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們恐怕都得死在那傢伙的手中!”
“但他早晚會發現的,到時候還會過來這裡!”
格雷遺憾地抿起嘴脣,他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古蘭,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再說?”艾伊娜責怪地瞪着格雷,並伸出手推着他的胸口。
“你從以前開始就是個那麼沒有緊張感的傢伙!”
“沒關係!”
格雷咧嘴輕笑,笑着扶住艾伊娜的肩膀“不是還有你這個王牌的嗎?”
“別……我又不是洛婭!你剛纔是故意拿我當擋箭牌,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艾伊娜兩腮氣鼓鼓的,頗爲不滿地抱怨着,這時,身邊的莉莉絲忽然發出了大叫。
“血,止不住了!!”
轉頭看去,只見躺在地上的古蘭胸膛的傷口不僅沒有癒合,而且還擴張的更大了,半米多長的傷痕幾乎要把古蘭一分爲二,鮮血不斷從裡面流出。
“是剛纔那把劍的緣故嗎?被它砍中的傷口竟然持續惡化?”
格雷縮緊了瞳孔,急忙用創造之力爲古蘭處理傷勢,將他身上壞死的筋肉進行重組後修復,勉強祛除了體內的雜質。
最後,他們把古蘭送到海濱城的醫院處理剩餘的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