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消逝在半空中的縷縷殘光,洛婭的思維好像靜止了,然後伸出手,試圖抓向那不斷消逝的光粒,當暗淡的光澤穿過指尖,她瞪大的眼睛又緊緊收縮着,腦中已然變成了血紅,最後彷彿受到尖叫般的風聲催促,洛婭慌張地捶打着胸脯,並大口地喘着氣。
而黑色的碎肉,雜亂的散落在周圍,如蛆蟲般微微蠕動着。
“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洛婭回頭張望着,金髮少年那迷離若失的幻影彷彿從未存在,低頭看向腳下,金色的劍痕雕刻在地面深處,那正是聖劍所留下的痕跡,也是聖劍之威瓦解了零梟的防禦,並切斷了他的身軀,纔給洛婭製造了致命一擊的最後時機。
“你到底幹了什麼?!”怒吼聲傳來,而這聲音卻讓洛婭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只見千魁氣憤地向洛婭走了過來,身後的披風劇烈搖擺着,令人心悸的原力在他身上沸騰起來,化成四溢的嵐風席捲而開,他緊緊瞪着洛婭大喊道:“你竟然殺死了零梟,我管你是不是什麼空之超越者,你別以爲這種事我們能夠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說完,千魁張開手,破滅的力量頓時瀰漫開來,形成了劇烈的風暴襲向了洛婭。
“——別吵!!”洛婭不耐煩地說道,便不經意地擡起了右手,然後反手朝着千魁揮去,那看似浩大的攻勢頓時像是遭受了不可抗力似的被擊散,漆黑的裂痕如刀鋒般劃過千魁的腳邊,讓他步伐停止。
“……這!”千魁徹底愣住了,呆站在原地,恐懼地看着洛婭那冰冷的眼神。
“雖說如此,你剛纔不也什麼都沒做不是嗎,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他,那就從一開始就和零梟聯手進攻我了!”說完,洛婭挑了挑眉頭,不再將千魁放在心上,她神情憂鬱地繼續望着四周。
“……沒有嗎?”
剛纔的尤萊亞的確是幻影,本應該是由零梟釋放出的噩夢之源的影響而具現化的分身,用來迷惑敵人的幻覺,也不具備影響到現實的能力,但是剛纔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卻的確感知到尤萊亞那純粹的氣息,而且尤萊亞使出了聖劍,只有戰神纔有能力使用能夠斬斷一切的金色神劍。
“尤萊亞……難道沒死嗎?”洛婭皺着眉頭思考着,但又很快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當年我親眼看着他……那個場景早已經重複無數次了,如果現在我還認爲他沒死,那纔是天大的玩笑!”
不過可以確認的,剛纔的幻影並沒有被零梟所控制,它甚至不知道那投射在洛婭腦海中的尤萊亞的幻影,不過它最終也被噩夢之源侵蝕了意志,並沒有察覺到這一切的發生。
“可惡,腦袋又快要爆炸了!”洛婭心情沉重地用拇指按着她發痛的太陽穴,強行泯滅了那不該有的想法“不對,果然是幻覺嗎,不管是剛纔還是現在,都只是幻覺,如果噩夢之源是爲了契合我心中的願望才製造出虛假的幻影的話,那麼就都沒必要去相信!”
最後,洛婭低了低頭,看了一眼零梟被擊碎的身體所散落在周圍大量肉塊,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事情到這裡就已經完結了,就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了!”
說完,準備離去,而洛婭渾身突然傳來一陣陰冷的風,是蔓入骨髓般的寒冷讓她不禁打起顫來,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發現,她聽到極爲沉悶的聲音,空氣在震動,地面也在微微的震動,大量瓦礫和碎石塊如同失重般的向前浮起到空中。
“怎麼回事!!”洛婭大喊着,只見腳下已成爛泥的黑色屍塊忽然膨脹着,像是重新具備了生命般蠕動了起來,無比渾厚的黑色波動從屍塊內得到解放,充滿了令人心悸的力量。
“什麼?!”洛婭大吃一驚,本能反射般的後跳撤離。
隨着一陣輕風帶起雜亂的塵埃向上揚起,所有的屍塊好像拼圖般組合起來,即使是血肉模糊也開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復原,無形的力量平地而起,零梟悠悠的盪漾在空中。
“……這是?”洛婭的嘴角微微顫動着,不可思議般皺着眉頭。
只見零梟的身體凌空直立,面龐猙獰而扭曲,全身都被詭異的黑色線條纏繞着,並且肌肉過度生長,構成無數的漆黑肉塊從他身體表層凸出,形成了肉鎧,他的體型膨脹了兩倍不止,並且長滿了尖刺。
感受着這洶涌四溢的原力,洛婭雙眼緊縮,然後瞪大“這下麻煩了,他的原力又再度提升了!”
“零梟?!”千魁震驚地望了望他,並朝他走去。
“站住!!”洛婭急忙呵令道:“他不是你認識的零梟!!”
聽完,千魁啞然了,不明就裡地皺着眉,洛婭又接着補充道:“至少現在不是!”
“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他怎麼了?!”
“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真懷疑你是怎麼當上東部的妖王的!”洛婭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後表情肅穆地望着零梟,洛婭的心癢癢的“可惡,現在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剛纔的那一擊已經幾乎用掉了我剩餘的全部原力,繼續和他交戰是不太可能了,姑且還能再發動一次空間穿梭離開這裡!”
“這樣……好嗎?”洛婭遲疑地嘆了口氣,瞥了一眼旁邊顫慄的千魁,她握緊了手掌。
“塔克拉那個傢伙,她故意沒有說明這裡發生的情況……是忘記說了嗎?”
“喔啊啊啊啊啊啊!!”
零梟猛地發出了咆哮聲,那令人恐懼的聲音從喉嚨吐出的瞬間,就足以令人被嚇破膽,空氣被撕裂後劇烈的顫抖,地面也脆弱的如紙片般被掀開了無數道,暴虐的力量席地而起,只見他漆黑的皮膚上冒着火焰,雙眼也灼燒着烈焰,讓任何人都失去了與之對視的勇氣。
“不能離開這裡!”洛婭斬釘截鐵似的說道。
她不能夠逃走,即使贏不了這個怪物,也不能放任他在這裡到處亂來,暫且不論妖王千魁的想法,但一切都是因爲她自己來到這裡才導致了零梟的異變,但若自己撒手不管,零梟自會採取瘋狂的行動,到時候將有無數人被屠殺致死,而千魁,洛婭不認爲他擁有阻止零梟的能力。
所以,她必須待在這裡阻止零梟,即使她現在已經不再想要拯救所有人的膚淺想法了,但是她也有她想要堅守的正義,不會讓那些明知道會發生的災難而無動於衷,絕不讓平白無辜的人喪生。
“虛空之鑰……”洛婭咬了咬牙,雙手緊握着手裡的鑰刃,卻因爲原力耗盡被無法再維持原狀,還原成開始的黑色立方,就連空之型也被迫解除了。
“這可不好!”洛婭微微搖着頭。
轟,零梟極爲狂暴的用雙手不斷砸着地面,激起大片煙塵,接着,他忽然向洛婭撲了過來。
他毫無花哨地徑直向着洛婭撞去,覆蓋在在手臂上的尖刺閃爍着令人心寒的光澤,洛婭甚至懷疑如果自己沒有躲開的話,它絕對會直接撕裂自己的身體。
沒有天元力覆蓋全身,也只是普通的身體強度,無法擋住他的攻擊。
伴隨着一陣疾風擦過臉龐,洛婭立刻後退,迅速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可惡!”她激動扭曲的雙眸,氣憤地瞥了一眼呆愣在旁邊的千魁,最後又與零梟的兩眼產生交錯。
而就在這個時候,零梟沒有任何預兆地改變了目標,瞄準了距離他更近的千魁,凌厲的黑色疾風連成數道閃電襲擊而去。
“零梟……你竟然……攻擊我!?”千魁毫無反抗地被零梟的攻擊重創,腹部被撕裂出巨大的傷口。
呯,洛婭迅速衝了出去,阻擋零梟與千魁中間“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滾遠點,礙眼!!”
“你說什麼?!”
洛婭氣憤地大喊着“你沒聽到嗎,既然你沒能力作戰,那就給我離遠點,到底是身爲王的尊嚴重要,還是生命重要?搞清楚的話就趕快走,別在這裡礙事!還有……我可不是爲了救你!!”
聽完,千魁無言地沉默了,呆愣在原地。
而洛婭則毫無顧忌地衝向了面前的零梟,與之纏鬥。
沒有保命的招式或者像救命稻草般的寶具,就像置身於死地之中,渾身的原力耗盡接近於零,僅憑着所剩不多的力量掙扎着,幾個回合下來,洛婭壓倒性地趨於下風,而當零梟的拳頭震撼空氣的時候,迸射出的鋒銳氣流,都如雨般將皮膚割出了傷痕。
但零梟的呼吸很亂,他沒有理智,只是胡亂攻擊,所以很容易捕捉到攻擊路線。
洛婭的呼吸自不待言,幾道汗水好幾次滑過面頰,就彷彿喉嚨的乾渴就要到達極限。
昏暗的光線直射而下,淡淡的煙塵瀰漫到周圍,只能看兩個繚亂的身影在不斷交錯移動。
“呼嗚……哺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零梟發出怒吼,震懾了四周。
洛婭動員所有勇氣,以及那幾近乾枯的力氣,在零梟那狂暴的攻勢到來的時候,拼命閃躲。
可是,卻無法向前踏出一步,目前的身體太過弱勢,差距也是壓倒性的,只有那擦過耳際,毀滅性的風切聲,奪走了身體的熱度,使洛婭裹足不前,心中不斷地發出祈禱聲。
沒辦法抗衡,要先撐住……繼續撐住,但是她並不知道究竟要撐到什麼時候。
洛婭鬆開口,放着急促的呼吸不管,不斷閃避着攻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與死相鄰的逃脫戲,壓榨着的心臟,產生的風壓切割着她的面頰,不停地圍繞着零梟的巨大身軀跑動着。
她並不是在拖延時間,而是在想辦法,或是在等待,某個奇蹟的事情發生。
…………
“不好!!”紅葉面色蒼白地看着遠處,零梟狂暴的發動攻勢,而洛婭只來得及狼狽的閃躲。
“洛婭有危險!!”
“被打成那樣了竟然還能復活,而且……他的原力似乎又增強了,那傢伙真的是零梟嗎?”艾蘭不可思議地皺着眉頭,然後看着身旁神情焦急的紅葉正準備不顧一切地衝過去的時候緊緊抓住了她“你想要幹什麼,來這裡之前我說過的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只能看,不能夠插手!!”
“就算洛婭死了也無動於衷?”紅葉問道。
“是的!”艾蘭面無表情地點着頭“紅葉,你太情緒化了,我說了不能讓你插手,而且那是洛婭都戰勝不了的敵人,即使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兩三下地敗下陣來,然後又讓洛婭分心來保護你?”
“不……不是的!”紅葉悲傷地低下了頭。
艾蘭笑着說道:“放心吧,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因爲我有好的預感!”
“好的預感?”
“沒錯,我能夠感知到那股異常龐大的原力……正在靠近!”
“那是……??”
“——來了!!”艾蘭忽然說道。
…………
空氣的粘性,彷彿增加了,並傳蕩着不和諧的音調。
聲音,光線,氣味等一切都被拉長,迷失了五感,而時間像是被放慢了數倍,所有的動作和思考都凝滯下來的違和感向洛婭襲來,視野裡被染成灰色,如古老的畫片重複着超慢動作的回放。
“抱歉啊洛婭,交給你這麼困難的任務!”身着莊嚴的銀髮少年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輕輕拍打着洛婭那因爲疲憊而跪倒在地上的肩膀,並瞬間傳送了原力。
“時間超越者?”千魁大驚道,和洛婭不一樣,他瞬間就認出了克羅索德。
洛婭回過神來,那如沐春風似的暖意飄蕩在全身每個細胞,就如時間倒退似的身體得到恢復。
“體力恢復了!”洛婭站起身,看着克羅索德“你怎麼來啦?”
“來看看你,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不過……你果然陷入了危機,需要我幫忙嗎?”
洛婭不服氣地咬着牙“少來!我馬上就快解決掉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零梟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恐怕不太一樣!”克羅索德面色深沉地猜測道:“他除了噩夢之源外,似乎還摻雜了其他不同的我所不理解的力量,而真正奪走他的理智的正是那種力量!”
“你都不知道?!”
“對!”克羅索德點了點頭“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是違反了規則了,不能放任他在這裡亂來!”
“但我還有個問題!”洛婭轉頭瞥了一眼千魁,然後問道:“零梟,他還有救嗎?”
聽完,克羅索德吸了口氣“不知道,只有先打敗他,將體內的那些不乾淨的東西祛除才能知道了,那樣事情或許纔有轉機,但是零梟現在的力量非常強大,剛纔和他直接交戰過的你恐怕是最清楚的吧!”
“嗯……即使我是在最佳狀態也不一定能夠贏得過現在的零梟!”洛婭慎重地搔了搔臉頰。
聽完,克羅索德笑了。
“所以……我們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