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些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林蔭照射下來,卻十分晶瑩美麗,照射下來的光影,若隱若現的左右悠揚地晃着,從窗裡透進來細細的光束落在一個房間裡,照亮了女人雖然佈滿補丁但卻潔淨樸素的衣裳,面容疲憊而顯滄桑,女人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蜷縮着身體裹在牀鋪上,鼻息間充滿了溫柔,又親切的叫喚聲。
“……媽媽…媽媽!!”
無比溫柔,那個懷念到令他哭泣,深愛到令他發狂的聲音,以及那個熟悉的面容,女人睜開眼睛,她的眼孔有些發黑,脆弱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她伸手摸去,伊米爾的臉龐,溫熱而溼潤,但仍下意識的認爲這是在做夢,直到伊米爾撲過來緊緊抱住女人那纖瘦的身軀,才讓她徹底緩過神來。
眼眶裡的熱淚忍不住噴涌而出“伊米爾……伊米爾!!”
“媽媽…我回家了媽媽!!”伊米爾緊緊的抱住她的母親,兩個人的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着,有些渾渾噩噩的模樣,卻顯得豪情萬丈,帶給他們迷醉的暈眩與恍惚,兩人一直緊緊抱着,嗚咽着的聲腔說不出話來,突然覺得好想哭,但那是幸福的眼淚。
紅葉和諾婭站在距離他們幾米之外的門口,顯得有些尷尬,躊躇的側在一旁。
紅葉挑着眉毛說道:“我們站在這裡……似乎不太好吧,顯得有點當電燈泡的感覺了,還是離開吧,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他們吧!”
“……嗯”
“對了,媽媽!”這時候,伊米爾突然轉過頭大叫“是她們救了我!”
“她們……救了你?”
女人轉過頭,模糊的目光看着兩名少女,急忙不停的低頭道謝,不自覺熱淚盈眶,充滿誠懇的把頭低的很低,她的嘴脣顫抖着,似乎有很多話要說“謝謝,謝謝,謝謝你們!真的很感謝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孩子……我這一生,都無已爲報!”
良久,才慢慢的擡起頭,她首先把目光對向紅葉,一個帶着輕快微笑的紅色頭髮的少女,而另一個則面色清冷的白色少女一動不動的站在門邊,女人也緊緊的看向了她,但是愈加感覺到深沉,她的目光整個呆滯住了。
女人踉蹌着飛快的從牀上跑了下來,赤着腳恭敬的跪在了那潮溼的佈滿積水的地面,諾婭的跟前,額頭挨着地面“恩人啊……您又救了我的孩子一命!”
“又?”諾婭神情恍惚的搖着頭,對於伊米爾的母親的舉動感到驚訝,急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你以前見過我嗎……你站起來說話吧!”
聽着,女人咬着牙站了起來,她的神情佈滿感傷,她仰着頭看着諾婭清秀而冷淡的面龐說道:“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但是您的樣子一點也沒變,但是十年前您的確救了我的孩子,在當初的那片廢墟里,正因爲您才得救的啊!”
“…你說…什麼?!”諾婭詫然了,她緊緊的咬着嘴脣,神情蒼白的用手緊緊捂住額頭,身形不穩的向後靠在了門上,諾婭腦中的思緒開始瘋狂的變得凌亂,她深深的回憶着十年前的事情,她的確到到過某座人類的星球,爲了追尋一個敵人,而墜落到那個星球上同時炸燬了一座城市,而那個敵人也在自己面前瘋狂的殺人,諾婭卻又痛苦的沒辦法做任何事,最終只救下了兩個人,一對母子,一個是剛剛分娩的母親,一個是襁褓中的嬰兒。
諾婭急忙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又轉過頭看向露出懵懂無知表情的伊米爾,諾婭捂着臉不由自主的咧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諾婭振奮的笑了起來“這真是巧合嗎?原來當時的那顆星球就是泰利亞星,這也就是我剛來到這裡時會覺得它很熟悉的原因,當時沒能夠解決掉的那個敵人是——天喰?!”
諾婭用手託下巴,精神明朗的思考道:“這樣的話,一切也就等解釋的通了,當年沒能把天喰解決掉,他逃走了,所以他就一直潛伏在這個星球,而那些異能者以及那些所推行的法律也是在十年前出現的,時間完全吻合了,天喰將自己那不屬於神也不同於魔的那份原力灌輸到普通人的身上,以此來創造出那些超人??”
只見諾婭低頭不斷思考着,而衆人神情迥異的看着諾婭,直到一旁的紅葉輕輕的推着諾婭的肩膀,才使得她的思緒回到現實,悠然嘆了口氣。
“果然是您!”女人恭敬的點着頭“都已經過十年了啊!!”
“確實……已經十年了!”諾婭一臉落寞的搖頭。
“這一切……都是緣分啊!”女人感慨萬分,猛吸了一口氣,極爲懷念道:“在當初的那場地震中,伊米爾的父親死去了,很多人都死去了,原本我也已經喪失了活着的希望了,但幸運的卻讓伊米爾活了下去,所以…就算只爲了伊米爾,我也要努力……堅強的活下去!!”
“……那不是地震!!那場災難是我造成的……所有人的死都是我造成的,那都是我的錯!!”諾婭拼命的咬着嘴脣,一縷嫣紅順着脣部微微流淌,諾婭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如果她說了出來,有誰會相信呢,如果讓伊米爾得知了自己是她的弒父之人,該以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呢。
“……我很遺憾!”諾婭面色陰沉的搖着頭。
“沒關係啦,您又救了我的孩子一次,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報答!”女人嘆了一聲,然後急忙說道:“那你們可得在這裡多留一段日子,這裡雖然落魄了一點,但是還請讓我來好好招待一下,以報救命之恩吶!”
“你不用報恩的,沒關係!”諾婭抿着嘴角,不斷顫動着,一臉落寞的用她能夠發出的最小的聲音“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伊米爾純真的笑着“你在說什麼啊媽媽,兩個姐姐以後要和我們住在一起哦!”
“嗯?”三人一怔。
轉頭,伊米爾的笑容顯得天真而爛漫“是這樣的吧?”
“……”諾婭糾結的低着頭,慢慢的沉默了。
…………
繁鬧的街道,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牆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以及各種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周圍佈滿了川流不息的行人,顯得異常繁榮。
紅葉挑着眉頭,面色憂鬱的看着站立在一旁躊躇着沉默的諾婭“雖然你說要找個藉口出來轉轉,但是你不會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有點累,出來散散心!”諾婭愁雲滿面的搖着頭,然後說道:“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問,如果事實是如我猜想的那樣的話,就不得不帶走伊米爾了!”
“帶走伊米爾,爲什麼?”紅葉疑惑的問道。
“說了你也不懂,也許是因爲他跟我有關吧,也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人!”
聽完,紅葉長嘆了口氣,神情陰沉的緊盯着諾婭如深潭般的瞳孔,散發着比太陽更加耀眼的光澤“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要問你!”
“什麼?”
紅葉咬着牙,神情變得嚴肅“諾婭……你是…人類嗎?”
“……咳咳!”聽完,諾婭神情慌亂的搖着頭,她劇烈的咳嗽起來,彷彿在掩飾什麼似的,伸出手指摩挲着額頭微微溢出的冷汗,然後回答道:“你在說什麼呢,你總不能因爲我有點特別就不把我當成人來看啊,我……我當然…是人類了!”
諾婭的聲線拉的有些低,顯得底氣不足的樣子,但是得到答覆後的紅葉沒有太過注意這些事,急忙微笑着“那就好,其實我還有點擔心呢,剛纔伊米爾的母親說你在十年前就救過他一命,但是你的外表都沒有變啊,對了你多少歲啊?”
“……27歲!”諾婭隨便編了個年齡,不可能直接告訴紅葉自己已經超過150歲的年齡,接着,諾婭侃侃而談道:“總而言之,我說我不是普通人指的是你們啦!我是來自其他少數的民族的,天生的身體素質就比一般人強一些,能夠保持青春的時間也特別長,所以你問我十年一點變化也沒有,這很正常的!…的確,這相當正常!”
諾婭喘了口氣,即便撒謊也不帶臉紅,只是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着。
“好吧,不追問你了!”紅葉再次眉頭輕挑,轉過頭去,嘴角帶着一縷似有似無的微笑“諾婭……似乎很不擅長撒謊呢!”
諾婭不耐煩抿着嘴,然後轉過身“我走了,別跟過來啊”
“你去哪?”
“我出城,去沒人的地方轉轉,你先回伊米爾家吧,過會兒我就回去了!”
“那可不行!”紅葉不客氣地伸手挽住了諾婭的胳膊,死纏亂打道:“我之前說過的吧,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了,總之,無論你去哪都得帶上我!!”
“唔……好吧”
接着,諾婭和紅葉急忙離開了泰格城,登上距離不遠的一座山峰。
走在山間的小路,已經是下午,金黃色的穹隆從頭頂開始,逐漸淡下來,變成了橘黃,天邊的接壤處升起淡淡雲煙,舉目遠望,道路兩旁的樹木長得鬱鬱蔥蔥,散發着舒心的涼爽。陽光像一縷縷金色的細沙,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落在草地上,此時,林中的鳥雀在歡快地飛翔着、鳴叫着,伴着潺潺的流水聲在微風中久久地迴盪着。
“這裡好漂亮啊!”紅葉張開雙臂,感受着微風拂面,無比愜意的微笑着。
諾婭一臉淡漠的靜思着,面無波瀾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雙腿平緩的走動着,發出無比機械的聲音,驟然無數的鳥羣從天邊掠過,萬籟俱寂,伸出接住飄蕩在空中的幾片灰色的鳥的羽毛。
“如果最後的敵人真的是天喰的話,依靠我這無法使用原力的身體要如何戰勝他,其實在十年前,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一點也記不清了,我不知道天喰是如何從我手中逃走的,那個時候我見到了Ghost,而她究竟對我做了什麼,那段記憶顯得異常模糊!”
諾婭擡起頭看着遙遠的王都那座聳立的黑色高塔“麻煩的還是這座塔,從頂端釋放的高純度能量直接遍佈全球展開了這道無法讓神與魔的原力通過的結界,除非不屬於這兩者之間,而眼下,諾嵐的氣息已經感應不到了,應該是隱藏了起來,昨天在黑塔的方向明確感應到了那股原力,但是隻存在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消失了,是不是表明她來到了這裡,嘗試過毀掉黑塔,但是失敗了?”
“該死!”諾婭憤恨的咬着牙“在這種局面下,我根本沒辦法感知到她的方位,所以想要找到她,只要通過我來尋找她,而不是要她來找我!”
“到山頂了!”
紅葉一臉擔憂的望着諾婭“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也好!”諾婭用力的抓着胸口,心煩意亂的走到山頂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失神的望着天空,嘴裡不停的呢喃着,而就在這時候,一道凌厲的閃電劃破天空,讓那原本有些泛黃的天空突然被某種東西遮擋般,昏天黑地,一陣尖銳的噪音,天邊飛過成千上萬只烏鴉,散落着無數的暗黑色羽毛。
清冷的聲音響起“還真是閒情逸致啊,諾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