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啓盈越過他的臂彎,看着白玉地面上的黃銅色羅盤。
然後把腦袋轉回來,就繼續心安理得的窩在他懷裡。
軟軟白胖的小手,無聊的抓着他的衣襟,看着上面的刺繡打發時間。
“……你不好奇我在算什麼嗎?”
云溪塵反倒很奇怪她的淡定。
“反正不是國運,就是什麼星星。太難懂,我不想聽。”
小姑娘回答的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合着他白緊張啦。
國師大人恢復從容淡定。
將她放到寢宮的椅子上,他拿了一件自己透氣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消汗以後去修煉。子時可以回去睡覺,不許偷懶。”
“國師大人是要去調查畫冊之事?”
小姑娘仰着頭,白淨的小臉上,大眼睛忽閃忽閃,萌萌噠的問。
“嗯。”
云溪塵輕輕應聲。
“我也想去。”
又可以不修煉,又可以出去玩,多美的事?
小姑娘心裡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你不能去,你怕鬼。”
國師大人清冷的聲線依舊,哪裡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不怕。”
顏啓盈快速站到椅子上,他長長的外袍拖在背後,看起來就像一隻小貓鑽進自己的衣服裡。
這隻小貓,現在還炸毛呢。
“妖以毒爲首,毒妖以鳳鳩爲首。我堂堂鳳鳩妖大人,怎麼可能怕區區幾隻鬼呢?”
小姑娘揚起圓圓的小下巴,軟糯糯的聲音聽起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反倒是讓人覺得好笑。
云溪塵薄脣脣角動了動,終究還是把笑意忍下去。
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踩到‘貓尾巴’。
“好,我帶你去。”
“謝謝國師大人。”
小姑娘一高興,又蹦進他懷裡。
兩隻又短又胖的小腿,環着他的楚腰。
雙臂抱着他的脖頸,得意忘形的親了他的右臉一口。
“國師大人最好啦。”
云溪塵垂眸看着她精緻的眉眼裡,洋溢着的得意和親暱,心頭暖暖的。
“嗯。”
國師大人矜貴依舊,清冷如神。
然後龍心離體,進入她的妖丹。
“……咱們要去有道士的地方?”
顏啓盈很詫異。
“不,咱們飛去。”
云溪塵的話音剛落,顏啓盈就興奮的直接變形。
一隻靛藍色身體,頂着淡藍色鳳冠的大鳥。
在他懷裡,用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興奮的等待他變身。
“其實你現在的樣子,比人身還要好看。”
國師大人認真的評價。
而後金光一閃,龍身便帶着她飛出寢宮。
兩片白雲遊在他們身下,凡人是絕對看不到他們的。
“好久沒上天飛一飛,我的翅膀都僵硬啦。再不來乘風,我都快忘了自己是隻鳥。”
顏啓盈享受着秋風拂過,興奮的在空中做着高難度飛行姿勢。
云溪塵不遠不近的跟着,也不攔着她撒野。
她不會掉下去,有他在。
顏啓盈開心的在空中展翅翱翔,盡情撒野,別提有多開心。
圍着京城飛了好幾圈,云溪塵牽着她的手落到城北之外。
這裡樹影樅樅,秋風刮過樹枝發出滲人之音。
還沒等走到前面古怪的空地,顏啓盈就嚇得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國師大人,我們爲什麼要來這兒啊?”
好可怕!
嚇死鳥了。
云溪塵看着又貼上身的小姑娘,拿她的話堵她:
“你不是妖界至尊的毒妖,毒妖之首的鳳鳩,你居然會怕鬼?”
顏啓盈不服氣的撅了撅粉脣,哼哼唧唧的抗議:
“我才五歲,我還是寶寶,不害怕纔不合理吧?”
國師大人還能說什麼?
只能微微彎腰將她抱在懷裡,感受到她小小一團不住的顫抖。
“別怕。別說是區區新鬼,就是冥界之王來了,他也打不過我。”
本是一句安慰她的話,誰成想,小姑娘居然激動壞了。
“國師大人,和你在一起,真有安全感。”
顏啓盈崇拜到不要不要的,抱着云溪塵的脖子就軟糯糯的稱讚。
“……噓,有人來了。”
國師大人一張俊顏紅透,卻是突然捂住她的嘴巴,不許她再說話。
他們的面前,是一個亂葬崗。
到處都是屍體。
顏啓盈根本就不敢看,她就老實窩在云溪塵的懷裡,把玩着他如絲一般順滑的長髮,試圖讓自己遠離恐懼。
原來國師大人半夜三更帶她來這裡,是爲了尋找那些亡者之血的來源。
耳邊一直有怪笑和奇怪的聲音,最後她直接抓着云溪塵的衣襟,把腦袋插進去他的外袍內。
好可怕!
“……”
云溪塵無奈的看着懷裡的小姑娘,他在想,要不要真的把胸膛開個口,讓她鑽進去躲着?
顏啓盈是怎麼回去的,她不知道。
等她感覺到他拍自己肩膀時,再擡頭已經回到衍月宮。
明亮的圓月掛在天上,竹林沙沙作響,又是一派萬世不變的寧靜祥和。
“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顏啓盈明顯是壯着膽子問。
云溪塵過濾掉不能嚇到她的,只能說道:
“這麼大的用量,絕對不可能就這十幾本畫冊。明天我要去其他媒院看看,還要到市面賣顏料的地方走走。”
此事絕對是一個大陰謀。
他做爲大域的守護神,必須徹查清楚,還天下一個安定。
“哦!我明天還要上朝,還要上課,還要修煉。我就不陪您去了,我先回宮去睡了。”
小姑娘聽完趕緊開溜,她不想再參與這麼可怕的事情。
既然大域的天由國師大人頂着,她就心安理得做一隻懶妖好了。
幹嘛還要事實親力親爲?
這不是她的性格。
“太晚了,你就睡在我這裡吧。”
云溪塵知道她剛纔嚇得不輕,哪裡還敢讓她這麼回鳳鳴宮?
“國師大人,你真是個好主人。”
小姑娘如蒙大赦激動大喊。
云溪塵脣角上翹,丹鳳眼中滿是一片寵溺的溫柔:
“嗯”
明明清冷無波的單音節,卻可以讓顏啓盈感受到無盡的安全。
云溪塵給她打水,看着她洗簌完畢,脫鞋骨碌進被子裡。
他就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守護者姿態十足:
“我會一直坐在這裡,什麼都別想,睡吧。”
他知道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