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晨的陽光正好,明媚卻不濃烈。
葡萄架下的陰涼地兒,一個紫衣青年躺在一把竹製的搖椅上,輕輕地搖晃着,寬大的衣袍露出精緻的鎖骨,大片白皙的肌膚外露,紋理清晰有力。可惜,一卷書蓋在臉上,讓人看不到容顏。
黑白色的貓兒懶懶地窩在他的懷裡睡着,青年的大手慢慢得梳摸着它順溜的皮毛,一切寧靜美好地讓人不忍破壞。
但依舊有人就這麼不識相,幾聲哈哈大笑,便驚擾了睡着的貓兒,貓兒喵地一聲跳下來,隱入假山之中。紫衣青年皺眉顯出不耐,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挑這種時候。
一陣腳步由遠及近,不慌不忙徐徐而來。只見一個深皺玄紅色錦袍,身形俊挺的青年向葡萄架走來,停在紫衣青年的身邊,抽開他臉上的書卷,笑道:“六弟真是好悠閒,哥哥真是羨慕啊。”
祈浩天在他抽開書卷的同時,收斂不耐的情緒,眉眼俊朗,笑意盈盈:“三哥不是被父皇派去鎮守邊關嗎?怎麼還有閒情來小弟這裡?”
估摸着是鹹帝的病,雖然近來好轉,但是幾方勢力都蠢蠢欲動了,即使鹹帝康復了,也難以平息下來。
這幾日幾個兄長輪番找上門來,明着是敘兄弟之宜,實着是想探知他幫誰不幫誰,個個都話中有話,綿裡藏針,不得不小心應付啊,真是不堪其擾。
玄紅色衣裳的青年正是前些日子被指派爲鎮國大將軍的祈應天,只見他眉宇之間散發着意氣風發的英氣,他一直是幾個兄弟之中長得最像鹹帝的,卻並非是最得寵的。
看這次安排他去前線抵禦金傑便可知了,這前方有多兇險,鹹帝最清楚不過,竟狠心把他派去,建功立業固然是好,若是死在前線恐怕有人會樂觀其成。
“當然是六弟的園子建的好,這依山傍水,綠樹成蔭,好不快活,建成到現在有月餘了,哥哥還沒來看過,這不是就來看看嘛!”又嘖嘖讚道:“兄弟幾個就數你的園子最是別緻,真是羨煞旁人啊,都說平常百姓人家,父母偏愛幼子,看來皇家也不例外,這麼好的一處地方,只是一個誕辰,父皇便賞個你了。”
“三哥不是來酸我的吧?”
“就算是酸,也是羨慕你這宅子好啊。”祈應天坐向葡萄架下襬在中間的石桌上,自動自覺地拿起桌上的茶盅,到了一杯給自己,茶葉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開來,祈應天閉眼聞了聞,忍不住讚歎:“還是六弟你最懂得享受,這可是西羅國進貢的頂級碧螺春,父皇那的半斤想必是被你討了去吧。”
“怎麼會不歡迎三哥呢,三哥大駕光臨,浩天求之不得呢,只是三哥不該在家準備出征的事嗎?”祈浩天薄脣淺笑,又道:“我也只會討這些小玩意兒,三哥可是被父皇委任了大將軍的頭銜,得勝歸來,什麼賞賜都不在話下。”
“連你也取笑三哥,”祈應天一改方纔的爽朗大笑,轉而苦笑:“誰不知道這前方兇險,到底是得勝歸來還是馬革裹屍,都未可知。”
“以三哥的武功謀略,自然是得勝而歸,尊享榮寵。”祈浩天也起了身子走過去,與他促膝而坐,略帶薄繭的手掌修長而圓潤去過茶盅的動作優雅慵懶,在青花瓷杯的映襯下格外地顯出養尊處優的優越感。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我只怕得勝容易,回來難啊!”不輕不重地嘆息一聲,祈應天仰頭把茶一口氣灌下。
祈浩天當然清楚,他來絕對不會這麼閒話家常那麼簡單,而這麼快進入主題也是他樂見的,他並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些事情上,畢竟人生苦短啊。
“三哥這說的什麼話,三哥既然能得勝,必定是能安然回來的。”
祈應天剛剛那番話的意思擺明了是在說他得勝歸來,建立戰功,有人會因他成爲登基帝位的絆腳石,而中途下手,此時他也只能故作不懂。雖然他不想浪費時間,但有些話,還是要等祈應天挑明瞭才能接下去。
“浩天,三哥這裡也不跟你擾圈子了,如今父皇的病雖有好轉,各方的勢力卻蠢蠢欲動,已經按捺不下,我只要你一句話,”祈榮天放下茶杯,黑亮的眸子盯着祈浩天,沉聲道:“你幫還是不幫?”
“三哥的母妃蘭妃娘娘待我如子,又和我母妃有義結金蘭之情,我與三哥的關係自然比其他幾個兄弟親厚些,但是三哥也該是瞭解我的,我對這些紛爭之事,並不想參與,沒有幫誰不幫誰之說。”祈浩天
目光真摯,倒真有幾分兄弟之情的意思,:“浩天不想看到兄弟相殘,幫哪邊都不對,只能選着獨善其身。”
這祈應天的母妃和他的母妃確實有金蘭之宜,但是那早是進宮之前的事了,進宮之後,無論是女人之間多深厚的情誼,都會在一個男人身上土崩瓦解。
“六弟當真這麼想?”別人也許不清楚,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母妃當年爲了爭寵,害死祈浩天母妃肚子裡懷着的幼弟,光憑這一點,想他幫自己已是不可能,今日來不過是試探,既然祈浩天說明了兩不相幫,那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狀態。
“那是自然,我最想做的不過是個閒散之人,希望三哥瞭解。”無論是大皇子,二皇子,還是三皇子,他一個也不想得罪,一個也不想親近,這麼些年的閒散的時光過得着實快樂,那些紛爭之類的,最好是離他遠遠的。
現下這個態度,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登了帝位,自己都可做過逍遙王爺,又何必管那麼多閒事呢?
這態度一表明,祈應天暗鬆一口氣,現在他與二皇子祈瀚天旗鼓相當,勢力各又優勢,如果祈浩天傾向祈瀚天,那對他來說是大大的不妙。
“這麼多兄弟之中,我看六弟必定是最有福之人。”這一句也便是暗示了,他日若是他登上帝位,可以保證他日子無憂。
“那就乘三哥貴言了,三哥何時出發,定了日子沒?”言外之意是,你走了,我也可以省心一部分。
“明日便要啓程,這一走可能一年半載都見不到兄弟幾個了,三哥今日正是來向你踐行的,以後便麻煩六弟多多照看我母妃,替我這個兒子儘儘孝道。”
如果她有什麼事的話,我第一個就算在你頭上!
祈浩天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他的意思呢,當即又倒了一杯茶,笑道:“浩天在這裡一茶代酒祝三哥馬到成功!”
“借三弟吉言了。”飲盡一杯,又與祈浩天閒話家常片刻,直至中午才告辭回去。
祈浩天被攪了睡覺的好興致,擡手伸了個懶腰,眼睛被偷過綠蔭的眼光刺痛,九月末正午的陽光怎麼還這麼毒啊?看來是不得好眠了。
下午找點什麼樂子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