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飛揚的沙塵和地面的震動,羅馬人的方陣開始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不斷逼近過來。
一陣陣的有節奏的步伐聲,在夾雜着砂礫的風中清晰可辨,連綿不斷的方形盾牆,猶如移動的城壁一般遮蓋了地面,豎起的標槍就像一大片閃耀着殺氣的金屬森林,一股有如實質的肅殺氣氛,開始漸漸瀰漫開來,讓一直在營地前方靜立不動的埃及軍隊,居然莫名其妙地爆發了一陣小小的搔亂。
雖然這場丟臉的動子很快就被彈壓了下去,但由此也能顯示出雙方士兵在素質上的天壤之別。
——對面是久經沙場的常勝之師,這邊是東拼西湊的烏合之衆……看看人家那萬軍如一人的嚴整氣勢,再對比己方軍隊散漫混亂的拙劣表現,感覺還真是讓人悲哀——這世上的精兵果然都是要靠打出來的啊!
“……蕭主任,現在差不多該使用咱們的大殺器了吧!若是真的讓這兩支軍隊正面接戰,刀斧對砍,我很擔心埃及軍隊這邊會一觸即潰啊!唉,精兵悍將這種東西,果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訓練出來的吶!”
發現雙方軍陣的距離已經相當接近,都到能夠用望遠鏡辨認出敵軍士兵面容的程度,王秋終於放下了一直在拍攝的微型數碼攝像機,對站在身旁的頂頭上司,國務院和諧部超自然現象處理辦公室副主任,兼城管犬牙國際縱隊總隊長蕭瑟女士說道。
“……呼,看來這幫廢物確實是指望不上,接下來就看你的了,王秋同-志!還是咱們自己人靠譜啊!”
這些天一直在努力訓練這支埃及軍隊的蕭瑟女士,臉色也是很不好看。雖然這位曾經在異時空徒手打翻黑熊,單腳踢翻華南虎的彪悍女士,在冷兵器格鬥方面絕對是一等一的行家,但無奈現代人和古人的思維方式天差地別,而且訓練時間也不夠充分,最終還是沒能折騰出個樣子來。
沒辦法,現代世界就連大公司訓練員工都要起碼幾周時間,至於訓練士兵的週期就更是漫長了——每個人都有着獨立的思想與人格,從來不是靠幾根香蕉就會聽話的猴子。在古代世界,由於階級森嚴,下層百姓可能會更加聽話一點,但在觀念思維上的巨大鴻溝,則更加難以彌補,想要在短短几天到幾周之內,就把一夥混飯吃的散兵遊勇訓練成勇猛彪悍的鐵血戰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在此鄙視一番那些穿越晚清的網絡小說之中,什麼聘請幾個普魯士軍官擔任洋教頭,就能在火速練出一支精兵來的段子:你當湘軍、淮軍、北洋軍甚至八旗兵沒請過洋教頭啊,到了清朝的最後幾年,甚至連八旗王公都要進貴胄軍校,接受現代化軍事教育!可他們最後練出了個什麼結果來?據說就會唱了幾首軍歌而已。當然,若是讓他們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用死亡來進行篩選,倒是或許有可能會創造出一些奇蹟。
所以,在看到自己的“速成訓練”效果不佳之後,蕭瑟女士也只是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沒辦法了,叫這幫不中用的傢伙趕快讓出通道,把車子開出來吧!希望這一回千萬不要再超出預算啦!”
“……放心吧,領導同-志,這一次我們用的東西,絕對都是最最便宜的……”
王秋陪着笑臉說到,話語中卻是充滿了信心,“……而且都在中東戰場上經受過充分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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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逐漸逼近敵陣的羅馬人,同樣也在打量着對面的埃及軍隊,並且爲之深深“震撼”。
“……諸神啊!這是……玻璃盾牌?埃及人到底在想什麼?他們這是在打仗還是在開化妝舞會?”
羅馬方陣後面的一輛戰車上,小龐培手持繮繩,眯眼望着前方那一排顯示出後方人臉的透明盾牌,一時間驚訝得目瞪口呆,“……而且……居然用這麼大塊的透明玻璃做盾牌……他們是嫌錢太多沒處花嗎?”
“……沒錯,埃及女王真是瘋了!這根本就是節日遊行的戲子隊伍吧?而且還是超奢侈的那種!光是這些玻璃盾牌,至少就已經價值二百個塔蘭特的白銀了,真不知道埃及人是怎麼把大塊玻璃弄得這麼純淨透明的……可惜待會兒只要一打起來,肯定都要碎成玻璃渣了,怕是很難繳獲到一面完整的……”
站在旁邊另一輛戰車上的敘利亞總督喀西約,也是摸着下巴嘖嘖惋惜,“……希望在攻入亞歷山大港之後,能夠活捉到燒製出這種玻璃的工匠。他們在奴隸市場上絕對能賣出每人一萬塞斯特斯的高價!”
“……呵呵,如果真的能夠從埃及人手裡抓到這些技藝高明的玻璃工匠,我們就自己開玻璃作坊賺錢了,何必再把他們弄到奴隸市場上出售?”小龐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對敘利亞總督喀西約說道,“……哎,直到目前爲止,我們根本沒看到什麼鋼鐵怪獸,也沒發現什麼狼頭死神,天上更沒有漂浮着神明的腦袋(氣球),只看到了一幫拿着玻璃盾牌朝我們挑釁的傻瓜……嘿嘿,看來這位埃及女王克里奧佩特拉的身邊,實際上多半是既沒有神明也沒有邪魔,最多隻是有一幫善於裝神弄鬼的騙子罷了……”
事實上,之前在諾克拉提斯港登陸上岸的時候,小龐培和他的部下就從當地希臘市民的口中,審問出了一些有關克里奧佩特拉女王的奇怪傳聞——埃及托勒密王朝的這位克里奧佩特拉女王,最近似乎得到了貓神巴斯特和死神阿努比斯的庇佑,召來一批強大的神使從天而降,爲克里奧佩特拉女王解困助戰。
具體來說,就是在東部邊境先放了一個“隕石召喚法術”,一口氣把佩盧西姆城燒成灰燼,又在諾克拉提斯港驅使“鋼鐵魔獸”吞噬了阿基琉斯將軍的數千精兵,逼得小法老放棄都城落荒而逃,最後還在亞歷山大港祈求神明降下天罰,用火流星把龐培和凱撒一起燒成了灰燼等等。
此外,另一些人則滿臉恐懼和憤恨地宣稱,幫助克里奧佩特拉女王的傢伙根本不是什麼真神,而是僞裝成了神明的邪魔!因爲克里奧佩特拉女王在進城後抓了很多人充作祭品,在祭典上挖出心臟給那些嗜血的邪魔獻祭……對於這些極爲荒誕的謠言,從海路登陸的諸位羅馬將領,根據自己的理智和常識判斷,都不怎麼相信。但是發現有很多人都這麼說之後,小龐培等人的心思也不由得有些動搖,就到城外的舊戰場,也就是穿越者們用汽車炸彈和高射機槍打敗托勒密王朝軍隊的地方,去進行了一番實地勘察。
但問題是,阿基琉斯將軍昔日紮營駐守的地方,乃是進出諾克拉提斯港的交通要道,每天人來人往,時隔數月之後,各種痕跡和殘骸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連釘屍體的十字架也早已被拆除焚燒——主要爲了防止屍體腐爛,在城內散播瘟疫——小龐培、喀西約和布魯圖斯在那片地方轉了好幾圈,也沒看出什麼名堂。而城內被羅馬人又一番大搶大燒之後,即使曾經留着些什麼痕跡,也都等於是被覆蓋和銷燬了。
與此同時,安提帕特.希律帶着一萬猶太軍隊,走陸路從耶路撒冷出發,經過西奈半島和佩盧西姆要塞,進入尼羅河三角洲,在諾克拉提斯港與羅馬共和派軍隊會師。當他們經過佩盧西姆要塞廢墟的時候,倒是對這片焦土深感震驚,還從焦黑的土牆上挖出一些奇怪的金屬破片,只是隨後又丟棄了,沒有把物證帶來。
所以,針對猶太人的上述見聞,由於走海路繞過了佩盧西姆要塞、故而未能親眼目睹的羅馬人同樣表示嚴重懷疑。而在作戰會議上,一切戰略戰術都是羅馬將領拍板決定,地位低下的猶太人毫無發言權……結果,在一番爭論之後,因爲垂涎於埃及的財富(其實眼下女王很窮),小龐培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繼續進軍,至少也要推進到亞歷山大港郊外,親眼見識一下女王身邊到底有沒有什麼神魔再說。
接下來,等到此時親眼見識了埃及女王的軍隊,羅馬諸將基本上都把心給放回了肚子裡——埃及軍隊的服裝倒是挺整齊,步兵統統都是清一色的土黃色打扮,外面再套上一件深色的“鎧甲”,但總共只有幾千人,比己方兵力少得多。而且陣型也是散漫不堪,只有第一列的盾牆還擺得比較像樣。更絕的是,他們的盾牌材料居然不是木材,不是皮革,也不是金屬,而是透明的玻璃!!只要一塊石頭就能砸碎!!!
於是,羅馬人紛紛流露出了嘲諷的微笑,覺得之前聽到的那些神蹟奇聞,肯定是埃及人編造出來的。
然而,到了下一刻,他們的笑容就全都凝固在了臉上——伴隨着一聲悠長的軍號,對面的埃及士兵突然向左右兩邊迅速散開,讓一羣高聲咆哮着的奇異金屬怪獸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