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一臉懵逼：“甘心什麼？”
蕭璟菡轉過頭，美目飄過李永寧和林宏。
這二人雖然不知道面前這位尊貴美麗的婦人是什麼身份，但看她對待陸離那種長輩對待小輩一樣的態度，猜也能猜出來，此人非富即貴，搞不好身份比陸離還高。
林宏憨憨的，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李永寧一把捂住嘴，拉着他後退：“陸大人，我們今日便不再叨擾了。”
說完，他拉着還想說話的林宏，急忙退出了書房。
蕭璟菡滿意地說：“還不算太傻。”
管事也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只剩下陸離和蕭璟菡二人。
陸離又問：“菡姐姐，你說我什麼甘心不甘心的？”
“宮外還有人支持你，甚至天天等着你出來主持大局。你先前的勢力並沒有隨着你蒙冤而消失殆盡，只要你重新復官，還是有大把的人願意追隨你。”蕭璟菡說，“陸離，如此一來，你真的甘心囿於後宮，和婦人玩弄心計，任憑自己墮落下去嗎？”
“我……”
蕭璟菡殺人還要誅心：“而且論玩弄心計，你還玩不過她們。”
陸離：“……”
感覺剛剛被傅思佩設計差點背上謀害皇嗣罪名的自己，膝蓋上中了一萬支箭。
蕭璟菡接着說：“你之前的事，我都聽說了。皇上也曾說過，他現在許多行之有效的古怪策略，都是來源於你。在這種情況下，你可甘心被關在後宮裡，寂寂無名？”
陸離不解道：“若我的污名平反，我可以再次歸朝復官，一切都可以照舊。”
“照舊？”蕭璟菡不屑地哼了一聲，“朝中這些文縐縐的文臣，平日裡看着最是循規蹈矩、遵循禮法，但他們內心是怎麼想的，你難道一點不清楚？一旦你離開了朝堂，人員會更迭，勢力會此起彼伏，你曾經的門徒中有很多人爲了自己的前途棄你而去……等你復官了，除了一個職位，你還剩下什麼？陸離，我就明說了，你爲官這麼多年，不會以爲忠誠是比利益更可靠的品質吧？”
陸離沉默了。
他知道蕭璟菡的意思。
就好比現代，如果一個上司因爲各種緣由請了一段時間的假，等他休假歸來，這個職位肯定早就易主了。
哪怕蕭靖馳給他留着中書令的位置，可是他回到了這個位置上時，還有多少話語權，還能指揮得動多少人，都是問題。
如果他帶不動自己中書省的屬下，決策方面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到頭來，別人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把他擼下去。
只要他離開這個崗位過久，就勢必會出現問題。
而達到如今的地位，是他從先皇后死後、他打算髮展自己勢力時，就開始一點點積累下來的。
他本人對於權勢並沒有那麼大的追求，可是如果他想要做些實事，亦或者說，如果他想要從“反派”的劇情脫離出來，將這個小世界拉回正軌，他就需要權勢。
他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他苦心經營的一切。
蕭璟菡看出了他的動搖，繼續說：“你還在等皇上給你平凡，對不對？”
陸離點點頭。
蕭璟菡嘆了口氣：“我不懷疑皇上給你平凡的決心，也不懷疑他的實力和努力。但是陸離，你當局者迷或許看不出來，但從我的角度來看，皇上給你平反了越多的東西，他心裡便會出現越多的動搖……我現在看不透，但我有所懷疑，皇上他，真的希望你回到之前權傾朝野的狀態嗎？”
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陸離站定在原地，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空洞洞的，聽不出什麼感情波動：“……菡姐姐什麼意思？”
蕭璟菡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忍，但還是繼續說道：“若你並非朝中右相，就只是一個需要依賴皇上生存的普通世家子弟，縱使你族中很有勢力，但是然後呢？你人在京城，宗族勢力鞭長莫及，你若想保全自身，只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可若你權勢滔天，再多的感情和信任，都會湮沒在猜忌和恐慌之中……陸離，如果你是皇位上的那個人，你會選擇哪個？”
陸離沒有回答。
也不需要回答。
這種問題，傻子都知道選哪個。
一個是籠中乖巧溫順的金絲雀，一個是空中兇猛桀驁的雄鷹，若他是帝王，他會選擇哪個，根本不言而喻。
陸離不想深想，也不想猜忌蕭靖馳。
那麼高的情意值擺在這裡，若說蕭靖馳的感情會輕易變卦，他是不信的。
但這事麻煩就麻煩在，此事與感情無關，只與蕭靖馳如何看待感情有關。
衆所皆知，影視劇裡會動不動舉刀子的病嬌人設，舉刀子也是因爲愛情。
陸離想起自己中二年紀一邊看動畫裡的病嬌萌妹子一邊覺得可愛的樣子，默默嚥下一口老血。
把二次元人設特徵帶到三次元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嗎？！
陸離分外想念系統了。
這種時候就該有個人陪他說說話，才能讓他理清楚思路，理性分析。
系統三天不在家，就像孩子沒了媽。
陸離沒轍，只得自己拋開內心深處的恐慌，儘量冷靜下來，問蕭璟菡：“菡姐姐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蕭璟菡不意外陸離可以這麼快反應過來，她優雅地笑了笑，回答道：“陸離，我是一個姐姐。而我的親弟弟，是當今皇上。”
哦，所以呢？
你擱這做陳述句示例呢？
陸離的腦子還有點懵，但當他對上蕭璟菡的眼睛時，他的頭腦清醒了。
蕭璟菡是皇上的姐姐，所以她當然會優先替蕭靖馳着想。
而蕭靖馳是皇上。
怪不得蕭璟菡那麼平靜地接受了他和蕭靖馳之間的關係。
怪不得蕭璟菡沒有說出半句反對的話。
她這種迂迴的方式，比那些大臣蒼白的勸誡，要有效多了。
陸離說：“……你希望皇上可以像正常的帝王一樣，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你勸不動皇上，便曲線救國，來勸我。如果我還有野心，自然會選擇靠着實力重回巔峰，而我的勢力一旦強大，我就會成爲皇上的心腹之患，我們之間，勢必不能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