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藻之臉色鐵青,虎着臉問那傳信之人:“秦騎人數幾何?”
“不下上千!”
“嘶!”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上千騎兵,那可不是小數目啊,用來攻城都可以了!
饒是毛藻之見過不少大風大浪,此刻也是一陣眩暈。他立功心切,竟將淮陰城中兩千郡兵盡數帶了出來,如今城中不過數百流民兵而已。這些戰力低下的流民兵守個塢堡也就罷了,哪裡能守住一座大城?若是叫秦騎探得淮陰虛實,只怕一輪搶攻就能破城!
毛藻之回頭望望身後的兩千淮陰郡兵,幾十里路狂奔下來,早已是氣喘吁吁,疲態盡顯,再也不能指望他等搶在秦騎之前趕回淮陰!何況這兩千步兵用來守城自然無虞,可若是去得晚了,萬一在野外與一千胡人精騎遭遇,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毛藻之冷汗涔涔,功名是不要再指望了,倘若真個丟了淮陰,城中百姓因而遭到大肆屠戮,朝廷多半會藉此機會擼去自己高密內史一職,淮陰也將不復毛家之手,名望大跌之下,整個毛家幾代人的辛苦經營都有可能付之一炬。想到自己一時急功近利,竟然落到這般處境,毛藻之心急如焚,整個人都發起抖來,偏偏無法可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嗜血成性的秦軍校尉都旻一時興起,出人意料的率軍殺到了遠離邊境的晉國後方,竟將江淮間數一數二的流民帥毛藻之逼到了絕境!
當是時,謝玄、劉牢之與段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便聽謝玄大聲道:“毛內史!驍騎軍三百人馬但憑差遣!”淮浦至淮陰城不到三十里,驍騎軍同爲騎兵,比較而言休息得更好,大有可能搶在秦軍之前趕回淮陰。
毛藻之一滯,大約是沒想到謝玄與驍騎軍竟然仗義如斯。畢竟秦軍兇殘,三百對上千勝算可不大,而且說白了此事與驍騎軍毫無干系,再說得難聽點,不久前淮陰兵與驍騎軍還在“兵戈相見”呢!
眼見謝玄、段隆等人皆是眼色堅毅、毫無作僞之態,毛藻之不由得眼眶一潤,定了定心神尋思:若得三百精兵助守淮陰,想必秦軍不敢硬攻!待我兩千步兵趕回,則萬事諧矣!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大恩不言謝!如此,有勞諸位了!我等且趕回淮陰,只在城頭固守,無需出擊,秦人多半會知難而退!”
段隆哈哈一笑,臉上忽然露出得意的神情來,拱手道:“毛內史這是爲我等的安危考慮,段隆在此先謝過了!毛內史大可放心,我等自有計議!”
事不宜遲,大夥兒翻身上馬,揚鞭打馬就要出發。
這時候李都突然叫道:“我堡中也有三五匹好馬,且容我帶幾個兄弟往淮陰助守!”劉斌自然也不甘示弱:“我這裡也有不下十騎,我也去!”
謝玄、劉牢之等含笑不語,毛藻之鼻子一酸,卻張口罵道:“胡鬧!秦騎轉眼即到,你兩個還不回去各自塢堡坐鎮?若是塢堡有失,百姓遭殃,休怪我回頭找你兩個算賬!”
馬蹄隆隆,三百驍騎軍緊隨毛藻之絕塵而去。兩千淮陰兵就地休整,然後再往淮陰行進。
。。。。。。
淮陰城上依然飄揚着“晉”字大旗,大夥兒總算搶在秦軍到來之前趕到了淮陰城下,毛藻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諸位請隨我入城,然後大閉四門,上城死守!”
衆人默然入城,毛藻之跳下馬來正要往城牆上走,卻見段隆長刀出鞘,三百驍騎軍在城門後排成了一列列整齊的隊形。
毛藻之愕然,只聽謝玄說道:“毛內史!驍騎軍乃騎兵,讓他們上城反而失了所長。不若候在門後,到時雷霆突擊,當可得意外之獲!”
毛藻之皺了皺眉頭,說道:“然則這樣一來,城頭的人手未免有些空虛!”
謝玄嘿嘿一笑道:“毛內史!此戰,我等要的並不僅僅是趕走秦軍。。。”
毛藻之若有所思:“你是說。。。”
謝玄突然收起笑意,正色道:“這幫秦騎在江淮間犯下了滔天大罪,今日更是猖狂到了極點!正所謂血債血償,這淮陰麼,哼!他等來得,卻走不得!”
毛藻之訝然失色,忍不住問道:“淮陰城裡終究人手不足。。。只憑三百驍騎軍,真能對付得了上千秦騎?”
謝玄道:“毛內史!實不相瞞,驍騎將軍段隨所部驍騎軍主力離此並不遙遠,段隆隊主已然派出幾路信使,一人雙騎,馬不停蹄往南尋找他等去了!我等只需在淮陰城下纏住秦軍,待段隨將軍率部殺到,斷不會讓敵軍走脫了一個!”
毛藻之眼睛大亮,心道:莫非老天還是眷顧我的,要給我這峰迴路轉之機,再取功名?陡然間豪氣又生,大聲道:“就這麼說!大夥兒齊心協力,不教這幫秦賊逃得一個!”當即大步上城,高聲給城頭的流民兵打氣。
轉眼望時,謝玄與劉牢之等一干兄弟俱都上了城牆。劉牢之等人步履穩健,一望即知乃是勇武善戰之輩;謝玄一個文質彬彬的名士,居然也毫無懼色,徑自站到城頭之上,揀了把長刀握在手中揮舞了兩下,還對着自己善意地笑了一笑。
毛藻之看着淡定自若的謝玄,心中大爲欽佩,嘆了口氣,轉過頭來悠悠出神:今日之事,若是成了,這位謝公子便是我毛藻之命中的貴人!即便敗了,他也是我的恩人!
僅僅一時三刻之後,西北方向煙塵大起,赫然正是秦軍殺到!毛藻之拭了一把冷汗,暗說一聲“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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