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熊文燦粉飾太平

光有戰略有兵餉還不夠,還得有得力的干將來具體執行。

崇禎是個急性子,總想收到奇效,而要想收到奇效,就得啓用奇人,要想啓用奇人,就得從新人中發現人才,因此崇禎總是喜歡啓用新人。

這是崇禎的性格和他用人方式之間的邏輯關係。

這次他看中了兩廣總督熊文燦。

熊文燦是貴州永寧人,進士出身,他在平定海盜方面成績顯著。崇禎元年在福建巡撫任上招撫了海盜鄭芝龍,並用鄭芝龍平定了沿海巨寇。崇禎五年被提拔爲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在此期間他又平定了海盜劉香。一時間,熊文燦在朝廷上下聲譽雀起,並簡在帝心。

盧象升出任宣大總督後,五省總督的職務暫由王家禎代理,王家禎才能平平,與崇禎的期望有效大差距。

楊嗣昌任兵部尚書後,提出了一系列雄心勃勃的蕩寇策略,王家禎這杆老槍不夠鋒利,顯然不能勝任新時期的任務。

於是崇禎和楊嗣昌都想用熊文燦取代王家禎。

爲了考察熊文燦,崇禎派出一名親信太監以採辦藥材爲名來到廣東,對其進行暗訪。熊文燦聽說有太監到來,認爲是巴結皇上的好機會,與是把太監請到府上,每日與其宴飲,並贈送奇珍異寶進行賄賂。

在宴席上,兩人無所不談,有一次談起了中原戰亂的事情,爲了表現其憂國憂民的崇高境界和對皇上的忠心,熊文燦藉着酒勁,拍着桌子大罵:“都是那幫庸臣誤國,要是我去,哪能讓那些鼠輩如此猖狂!”

太監一聽,再也把持不住,當即來了個竹筒倒豆子,說道:“我來兩廣其實並不是爲了採辦藥材,而是奉皇上之命來考察你。我看你確實有曠世之才,非你不能解決流寇的問題,我這就回去報告皇上,皇上很快就會召你入京。”

熊文燦只想坐穩兩廣總督這個肥差,並不想趟中原民變的渾水,對剛纔的大言非常後悔,馬上提出許多困難進行推脫。

然而皇上不急太監急,這位太監認定了熊文燦行,他說:“你說的這些問題,我回去以後會向皇上報告,如果皇上給予解決,你就不要推辭了。”熊文燦無話可說,只能勉強答應。

崇禎十年九月,朝廷正式任命熊文燦接替王家楨任五省總理。

熊文燦雖然有招撫海盜的成功經驗,但是招撫海盜和打擊“山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在鎮壓民變上,熊文燦毫無經驗,崇禎完全沒有必要放着戰功卓著的盧象升不用,起用一個的外行的熊文燦。

一個性格偏執的皇帝和一個紙上談兵的軍師,改變了以往行之有效的“盧象升督剿東南,洪承疇督剿西北”的戰略格局,這不是一件好事。

熊文燦到任以後,兵餉也籌措得差不多了,楊嗣昌吹響了進軍的號角,他制定了“三月平賊”的計劃,揚言:“下三月死功夫,了十年不結之局,是在我皇上赫然一震怒間而。” 於是崇禎下達了總圍剿令,要求各單位執行“三月平賊”計劃。

所謂“三月平賊”計劃,中心思想就是利用冬季民軍補給困難,不便流動的薄弱時期,調集大軍,加大打擊力度,將陝西和河南民軍分別包圍殲滅。“三月”具體時間是崇禎十年十二月、十一年一月和十一年二月。

當時的民變形勢是:

高迎祥死後,陝西經過孫傳庭的砍殺,主要還有李自成等少數幾支隊伍。而中原一帶躲入深山的民軍又乘清兵入寇活躍起來,主要有張獻忠、羅汝才、馬守應、革左五營、劉國能、李萬慶等十五家,聲勢較大。

“三月平賊”計劃有一定的合理性,因此崇禎“赫然一震怒”,確實把民軍鎮住了,加上中原一帶的民軍出現了內耗,處境更加困難,紛紛求撫。

崇禎十年八月,張獻忠部在河南南陽地區被官軍左良玉部擊敗,張獻忠本人也受了重傷,爲躲避打擊,只好帶着隊伍靠向劉國能部取暖。然而兩支部隊匯合後,張獻忠和劉國能卻產生了尖銳的矛盾,雙方大打出手,於是又分道揚飆。

劉國能在張獻忠和左良玉部的雙重壓力下,走投無路,於崇禎十一年正月投降。劉國能是秀才出身,深受封建禮教影響,他的投降是誠心實意的,表示願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熊文燦授與他守備之職,隸屬於左良玉部。從此劉國能成爲明**鎮壓民軍的一個忠實幹將。劉國能手下有五六萬人,明**只挑選了五千人,其餘人員全部解散,由於安置工作沒跟上,其部下許多不願投降者投入老回回、革裡眼營中。

張獻忠身負重傷,孤立無援,劉國能投降不久,張獻忠也不得不採取權宜之計。

張獻忠早年在延綏當兵的時候,因爲違反軍紀被判處斬,主將陳洪範看到張獻忠相貌不凡,覺得張獻忠將來必定不同凡響,於是替他向總兵官求情,將張獻忠釋放了。

十一年春,張獻忠得知恩人陳洪範在熊文燦麾下任總兵,大喜過望,派人到陳洪範處乞降,並送給陳洪範大量的財物以報當年之恩。

然而張獻忠受撫以後,不解散部隊,不接受朝廷調遣,在谷城建立起了獨立王國。楊嗣昌對此深有疑慮,主張要求張獻忠先襲殺闖將李自成和老回回馬守應,才許招安,否則乘機對其剿殺。

然而不擅長打仗的熊文燦卻主張接受招安,崇禎親自拍板同意招安。這樣張獻忠得到喘息之機。

張獻忠和劉國能受撫以後,剩下的民軍各部在官軍的壓力下,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搖。

七月,順義王在信陽投降,明**發給免死牌解散近萬人。

同月,曹操、混十萬、整十萬、十反王、託天王、小秦王在河南永寧求撫。

八月,過天星、紫微星、射塌天、一字王等六部在河南盧氏派人求撫。

這樣,活動於河南、湖廣一帶的變民絕大部分都接受招安,在安徽、湖廣交界處的革左五營(革裡眼賀一龍、左金王賀錦、劉希堯、藺養成、馬守)也因勢單力孤趨於消沉。

熊文燦得意洋洋地向崇禎彙報:“臣兵威震慴,降者接踵。十三家之賊,惟革、左及馬光玉三部尚稽天誅,可歲月平也。”

需要指出的是,由於民軍受撫,“總圍剿”變成了“總招撫”,“三月平賊”的計劃並沒有給民軍造成實質性的打擊,民軍的力量也沒有受到削弱,實質上是雙方處於停戰狀態,因此,事實上“三月平賊”的計劃失敗了。

值得注意的是,由於大量受撫民軍散落在中原一帶,使中原遍地是**,一旦時機成熟,將會爆發巨大的能量。

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而造成這個隱患的,正是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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