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總天真。
什麼叫如坐鍼氈?直到那一刻,我才深深的體會,自己竟是如此一味的天真着,以爲自己可以包攬一切,包括給他快樂的生活,包括給他所有的愛,我甚至認爲我準備好了去爲他付出一切,但我卻一直忽略了,有一種愛,我代替不了,我也給不了,無論是朋友還是母親,以及我,都沒有人給得了,那種愛,叫父愛。
我怔怔的座在原地,聽完他的話,從頭到腳,剎那間,一片凍結。
“媽媽~”他搖了搖我,一臉的茫然,小嘴突然輕輕的湊上來,吻在我的臉頰。
有一顆淚水突然間劃過我的臉,我慌忙的擦過,卻發覺冠嵐的眼神一直看我着,直看得我心煩意亂。
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凝重,我深知從宇翔過來的時刻,我們就已經成了焦點,所以我的動作,也絲毫不落的收入了大家的眼睛,也許大家都猜不到他說的是什麼,可是此刻無論我再怎麼善於僞裝,但還是因爲太過震撼,而讓自己方寸大亂。
“來,切蛋糕~”我低頭不語,宇翔已經回到原位,我把刀子遞給吉娜,示意她幫宇翔切下蛋糕。吉娜微微一怔,突然有些醒悟,接過刀子,臉上又恢復了笑意濃濃。
“乖崽崽,吉娜阿姨帶你切蛋糕!”
“能不能總是阿姨長阿姨短的,你又不老,以前讓我叫姐姐,現在又讓我叫阿姨?”宇翔臉上閃過一絲不樂意,一本正經的朝吉娜說道。
“愛死你了,翔翔。”因爲宇翔的一句話,吉娜臉上大悅,一把抱住,一個大大的狼吻,“但是你還是得叫阿姨,不然我不得叫你媽媽阿姨了?”
“那好吧,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後不要總是親我!”面對吉娜那欲湊上來的嘴,他舉手投降。
“啊,這麼嚴重啊?”吉娜故裝無辜,“那你還是叫我姐姐好了。”
“喔?”看着宇翔立馬低着腦袋,一臉鬱悶的樣子,整個屋子不禁笑聲陣陣,冠嵐情不自禁的摸着他的頭,臉上充滿着笑容,眼裡透露過幾許濃濃的愛意。
“切蛋糕咯,翔翔,你再不切,胖叔叔可就饞死了。”
“胖叔,你再吃就減不下去了。”
“小鬼,你笑我胖?!看招~”
“哎,胖子,你敢亂扔蛋糕,衛生你可全包了!”
“吉娜,你還說我,你看你自己。”
“啊,胖叔,吉娜阿姨,你們都欺負我~”
一時間,打鬧四起……
“哎,累了,翔翔,你想睡覺了嗎?”
“阿姨,我不困,你困的話,你先睡好了。”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節目呀?”
“秘密~!”
“你還有秘密呀?”
“恩,胖叔,剛纔那個臺!”
我和母親在廚房裡忙和,她們幾天玩瘋了過後,留下的一攤子亂七八糟的,冠嵐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宇翔坐在吉娜他們中間,反而跟他一臉的疏離。
搞完的時候,宇翔愛看的卡通臺已經換了一個片子,他拿着搖控器,漫無目換的調換着,看着其它人一臉呆溺的樣子,我可以想象,他們剛纔很是鬱悶的陪着宇翔看了長達半個小時的動畫片。
“哎,壽星公啊,你能不能換一些,你喜歡,我們也喜歡的呀?”終於,吉娜無力的提議。
“是啊,我們已經過了看動畫片的年紀了~”不知道是誰附合道。
宇翔迷茫的看了一臉周圍沉默的人羣,再看了看我,“媽媽,你想看什麼?”
我隱然看到冠嵐強忍着暴笑的樣子,其它人則都是一臉期待的看着我,“給吉娜阿姨吧,你該睡覺了!”
此言一出,吉娜的臉上立馬恢復了雀躍,宇翔無奈的看着我,低了低頭,我看着他有些不情願的樣子,心裡一陣好笑:“明天還要上課呢!”
“時光流轉,你的身影不在身邊,如果再次相見,你是不是還能像從前……”
“宇叔!”熟悉的聲音從電視裡緩緩傳出,聽到的那刻,我突然有些鎮住,宇翔的反應更是出奇的快,兩隻眼睛放出異彩,“媽媽,你看,宇叔叔!”
他的聲音充斥着整個客廳,也重重的錘在我的心尖,舞臺上的蘇宇,身着盛裝,風光無限,曾經一派陽光的臉上,應着歌曲表現出一副沉重的憂鬱,轉而深情婉約。那沉穩的步伐在舞臺的上面,揚揚灑灑帥氣逼人。有多久不見了,半年?一年?只是沒有想到,昔日熟悉的陽光,被精緻的男妝遮蓋,但卻難掩曾經的熟悉。
也許是宇翔的聲音有些太過刺耳,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向我們,很顯然的,他們非常的想要知道,我們怎麼認識他的。只是冠嵐靜靜的坐在角落,一言不發,安份的守着他的那份安靜,只是眼神卻緊緊的落在我的身上。久久都未曾離開~
“媽媽,讓我再多看一會兒吧!”宇翔的眼睛央求的看着我。
我幾乎忘了,我還拉着他的走,要帶他走。
是的,我幾乎忘了,這裡還有那麼多人在注視着我們,也會注意我們的反應。
扭過頭,我堅持的把宇翔帶回了臥室。躺在牀上,他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我靜靜的摟着他不安分的小身軀,心裡明瞭,他的心裡非常的不悅。
“媽媽,爲什麼宇叔叔不能做我的爸爸?”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些膽怯,檯燈下,他那雙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翔翔有爸爸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來不及遮掩,爲時已晚。宇翔迅速的怔起身來,“媽媽,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爸爸在哪?”
看着孩子渴求的眼神,我突然發現自己是那麼的無助和驚慌,告訴他麼?還是不告訴他?我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恩妮,他找你有事!”母親的身影有如一道光芒,出現在門口的剎那,我彷彿看到了救星。我知道她說的是誰,她那緊皺的眉宇就已經告訴了我,她那麼討厭着那個人。
“媽媽~”顧不上宇翔的拉扯,我迅速的起身穿鞋:“翔翔乖,媽媽去送送叔叔他們。”
母親也恰時走了進來,撫着宇翔的小腦袋說:“乖,翔翔剛問媽媽什麼呢?外婆告訴你好不好?”
我飛的似的離開現場,開門的那刻,猛然的撞進了個大大的胸膛,不用擡頭,單是這着穿我就知道,“冠嵐?!”
“噢,這樣,我~”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聽了多少,我只是知道,他一定聽到了什麼,“剛接了個電話,還有些事情需要辦理。”
“我送你!”我會意的點了點頭,即便你留下,也沒有你住的地方,並沒有理由讓我答應,走了也好。
樓下,一輛轎車安靜的等在門口,聽見了腳步聲,便打開了燈,我保持着這樣的沉默,只是安靜的送行,他幾欲出口,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終於,到了車邊,他安靜的聳立在車前,轉過身看着我,我被他突然的轉身有些嚇到,怔怔的看着他:“還有什麼事嗎?”
“我~”他的樣子有些尷尬,“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如果~”
“如果你只是爲了孩子,那麼我告訴你,我沒有不原諒你,不然我也不會讓你進去,更不會讓你給他過生日,還有你的生日禮物,我決不會讓翔翔收下。所以,你不必要爲此介懷,我們過的很好,也不需要你的任何彌補。”看着他,我的言語裡沒有一絲波瀾,一氣呵成。
“那,”他頓了頓,眼神裡有些遲疑,“那你怎麼跟他解釋爸爸的事情?”
“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會處理。”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那麼冷漠,面對着這個曾經愛過的男人,此刻的我平靜至及。
“恩妮,”他看着我,如果說剛纔他還有一絲期望的話,那麼現在的眼裡只剩下一絲掙扎,有一絲慌亂,在遇上我無波的神情後驟然熄滅,“謝謝你!”
“說謝謝,你過謙了,冠嵐,不要爲了孩子而勉強自己,你不用這樣,我也不會這樣,感情的事情,說不定的,那麼幾年的風雨飄搖,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我知道。”他輕輕的答。
“好了,你走吧,我樓上還有朋友。”轉身上樓,我不想留下太多的懸念。
“噢,對了,珍惜身邊人!”突然想起什麼,我猶自轉身對着正準備鑽入車內的他道。
他怔了怔,燈太刺眼,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鑽進車裡,車子迅速的駛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我默默的想:希望你,在錯過以後,真的能懂得珍惜,懂得呵護……
“Anne姐,我們走了啊~”剛走到一半的時候,遇上出門的小胖他們,我微笑着執意要送,卻被他們推了回來,“Anne姐,不用送了,我們幾個大老爺們,你還怕我們丟了摔了不成?”
“那好,我就不送了,”我笑意的衝他們道,“對了,吉娜呢?”
“她怕你一會兒上樓沒的門開,說今晚上要跟你睡。”小胖說。
“那好,你們慢走,我就真不送了啊。”
“好吶~姐你留步啊。”
聽着他們的腳步漸漸下去,這些可愛的男人們,總是爲我着想着。
客廳的電視機還在放,演唱會還在進行着,從我進門的那刻開始,吉娜就已經是一臉興致的看着我,“怎麼了?我臉上有蛋糕嗎?”
“沒,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看着她的樣子我就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蘇宇是我以前的鄰居,宇翔很喜歡他。”我徑直取了蘋果削道。
“喔,這樣啊。和大明星做鄰居是什麼感覺?”她一臉的憧憬。
“那時候,他還沒出名。”
“噢,那~姐,蘇宇是什麼樣的人啊?”
對上她期待的眼神,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他對宇翔很好,對大家都很好,很和善。”
算是搪塞吧,我繼續埋頭,“噢~對了,姐,剛纔宇翔許了個什麼願望啊?你怎麼震驚成這樣?”
她的好奇讓我無法拒絕,我嘆了口氣,說“他說,他想要個爸爸。”
聽完這話,吉娜的表情如同當時的我一樣,呆若木雞,良久,她吐出幾個字:“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震驚~”
我笑了笑,不可置否,也很佩服自己,沒有了先前那種驚訝,已然恢復了臉不紅心不跳的平靜。
“那個,叫陳冠嵐的,是宇翔的爸爸?”吉娜有些小心翼翼的問。
我點頭承認:“恩。”
“喔~”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神情裡充滿了一絲怪異,有驚訝、有疑惑也有好奇。
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別這樣子看着我,都已經過去了,都沒感覺了,將逝去則逝去。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沒必要再提起了。”
“恩,將逝去就逝去,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咬着蘋果,一副頗爲認同的樣子,話語裡帶着一絲不屑,可在我耳邊咋聽着彆扭。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去給你取衣服。”
“好啊,今晚我跟你睡啊。”她仰着脖子朝我叫,就知道她不喜歡睡沙發。
我終於再見到了蘇宇,時隔那麼久之後,我現在才發現,那些本以爲很深很深的感情,已然淡化了許多許多,那種心悸似乎都已經淡漠,愛果然是可以漸漸消磨殆盡的,我想起了那個小屋,想起了我們曾有過的回憶,可是,那一切到現在爲止,只是回憶,像一部電影一樣,依然可以在我腦海裡迅速的一閃而過,可是,那種心慌意亂,狂亂顛覆的心情已經不再,轉而都歸於了平靜,難道我真的習慣了這種叫寂寞的東西?可是爲什麼我卻不再心慌害怕?
將逝去則逝去,當我用這句話把我和冠嵐的過去一筆帶過的時候,關於蘇宇,我真的也能如此無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