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環境裡,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很認牀,一大早天還未亮,就已經如炒豆一般翻來覆去。悄悄的打開房門,害怕吵醒了客廳的蘇宇,透過蒙蒙的晨光,才發現,他的牀上已經空空如也,跑步去了嗎?可無論怎麼搜遍腦袋,跟他做了幾年的鄰居,怎麼也沒發現他有晨起鍛鍊的習慣。
這個城市的清晨沒有夜晚的喧囂,說**靜,但一切都已然在靜悄悄的進行着。匆匆洗漱完畢,天依舊濛濛微光,信步走向天台。
樓頂的門沒有關,看來在我之前有人就已經上來了,天台的最東角,一個修長的背影正對着太陽升起的地方,天邊,已露出微微霞光,心中明瞭,朝那背影走去。
“起那麼早?來看太陽嗎?”站在他身邊,一同眺望着東邊。
“你起的太晚,差點就錯過了。知道嗎?晨起的太陽,帶着新生的力量。”蘇宇的聲音平靜而肅穆。 ●ттkan●Сo
他和我一樣,都在努力的平靜,可是內心卻依舊不平靜,新生的力量,多貼切的詞,也許我們需要的也正是這樣的力量。
“有方向嗎?”突如奇來的話,打斷了我一刻的感概,有些語塞,他面向着我,陽光揚揚灑灑的灑了一臉,很有朝氣的面孔對着我微笑。讓我那一刻的退縮得到了鼓舞。
“有。”說過之後,我卻還是止不住的心虛了起來。
草草的吃過早餐,換了一身還算質樸的衣裝,出門才發現蘇宇微笑的等在了門口。鎖門的那刻,我的心還在打鼓,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去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對我來說——很沒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的,轉身的剎那,蘇宇彎着身子把臉湊到我面前,透着一絲調戲的笑容,毫不客氣的道:“怎麼,害怕?都當媽的人了,找個工作都跟擂鼓似的。手都顫成麻花了。”
我尷尬着朝他微笑,有些丟臉的朝前走,腳步卻邁的頗爲艱難。這一切全然被蘇宇收盡眼底。
“走。”冷不防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手猛的被捉住,附帶着小跑隨在他身後。
“蘇宇!”感激?感動?還是膽怯?已經分不清那一刻的感覺,他回頭衝我點頭微笑,那刻,他陽光自信的面容,像一針強心劑,瞬間無形的給了我一股力量,暖暖的如同朝陽,讓我忘卻了膽怯和心裡所有的忐忑。
我本以爲我們會各奔東西的去尋找自己的工作,可是到了招聘會才發現,招聘榜前留連最多的,是女性招聘啓示,顯而易見的,他是在爲我找工作,全然把自己拋在了一邊。
“您好,您這裡招秘書?”在一個高薪誠聘秘書的檔前,蘇宇再次停住了腳步,飛快的竄到前面的招聘臺前向那位女士問道。
招聘方打量着眼前高大帥氣的蘇宇,遲疑的說道:“你是男的,公司沒有破例招男秘書的。”
“不,我是幫我朋友來問問。”蘇宇忙拉住一旁還擠在人堆裡的我,將我推在了前面的凳子上。
“男女朋友關係?”招聘方帶些疑問的口氣。
“不,不是。是普通朋友。”我急忙澄清。
“這重要嗎?”蘇宇卻毫不客氣的反問道。
“噢,沒事,你先填表。”招聘方顯然被他的話反問得有些尷尬。我接過表,飛速的填好,遞給她。
“高中文憑?應聘秘書?”她的語氣帶些輕蔑,我把頭低下許多,蘇宇卻在我背後猛敲我一記。
“是。”我確定的答道,努力的用她能聽得見的聲音,肯定彷彿是說給自己。
“這個~~~怕不行。”她瞄了瞄一旁的蘇宇,給了一個半猶豫的回答。
“高中掇學後,她跟曾克教授學過市場營銷專業課程。”我已經聽見我擂退堂鼓的聲音,蘇宇卻在不知不覺中拉上我的手,緊緊的捏着我的手指,有些微微的泛出的疼痛,讓我努力的堅強,自己卻在爲我做着最後的辯解。
“曾克?沒聽說過,也不瞭解,這年頭誰教也沒用,最重要的是用文憑說話!”她輕嘆了口氣,意有所指的道。
“就是,文憑纔是敲門磚。”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已然擠滿了人,一旁不不奈煩的人不禁嚷嚷起來:“沒文憑還來應徵‘金鴻萬盛’?有文憑能不能進都是個問題。”
“回去等消息吧。”一句簡單不過的話,標明瞭結束。
走的時候回頭再望了望那招聘臺,黑壓壓的人羣標示着它是如何搶手。‘金鴻萬盛’我想我在哪見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
一天下來,不知道應徵了多少單位和企業,直到最後會場內的人羣已經廖廖無幾,才發現自己似乎沒有聽到過一句肯定,是我自信不夠還是勇氣不足?每每聽到:“文憑不夠”“學歷不足”這幾個字時,我終於體會到了‘心灰意冷’這幾個字的真正含義。走出招聘會的時候,蘇宇還不停的張望,可是這次卻換了是我拽着他出來。坐在門外的花壇上,目光不由自主的呆滯,找不到聚焦點。
“就這樣放棄了嗎?”他的聲音溫柔中帶着婉惜,我默不作聲,心亂如麻。
“20塊的門票啊,加起來40。”他再次強調,對我的沉默有些無奈。
依舊沉默……
“喂,你倒是說句話啊,在招聘會裡,我可是嗓子都啞了,爲你辯解,爲你爭取!”他有點急。
頭低的更低,我欠他太多……
“李恩妮,你犯傻了?關鍵時刻短路啊!”我從沒有看他這樣氣急敗壞過,怔怔的望着他。
“蘇宇,我們回家吧。”除了這句話,我找不到任何的隻言片語來打破自己的沉默。
他愣了愣,繼而明瞭的點了點頭。回家的路似乎很漫長,蘇宇知道我心裡難過也不再強迫我說話。只是一路上依舊不放過所有店門上的招聘啓示。
到家了,開家的剎那,一眼瞧見牆上的掛鐘赫然指在了下午五點半,有些後知後覺的想起,有些餓了,回頭迎上還等着我讓門的蘇宇。不免有些傻笑了起來:“好像,有點餓了,還沒吃中飯的喔。”
“你才知道啊!”他輕輕的敲了我一記,沒好氣的翻白眼,“可憐我嗓子都快冒煙了。腿也快斷了。”
看他裝作無力就要倒在牀上的樣子,我心裡一陣好笑有帶些內疚,忙取下圍裙衝他道:“爲了補償你,今天我給你做幾道好菜。”
“嗯,應該的。”他的頭埋在被子裡,含糊不輕的應道。看樣子,確實很累了……
當我還在廚房裡大戰的時候,身後響起了陣陣動聽的吉他聲,蘇宇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徐徐傳入我的耳膜,消磨了許多的疲憊,更多的是欣賞。
白菜雞蛋湯,青椒炒蛋,炎夏的天氣,兩道還算清淡的菜,吃光就好。上菜的那刻,蘇宇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就是你所謂的幾道好菜麼?”
我回瞪着他,有些沒好氣的道:“怎樣啊,還不好啊,這鳳凰蛋都吃上了不叫好菜,哪還能算好菜啊?”
他瞪着我,無語。我心裡有些洋洋得意,取下了圍裙,忙給他盛飯。
“我說李恩妮,你咋應聘的時候就沒那麼伶牙俐齒了呢?”他的目光跟着我的一顰一動,顯然對我剛纔的一番話頗有微詞。
“如果飯還不能堵你的嘴,那我吃光了。”我沒好氣衝他道,順手將要把放在他面前的飯就要劫回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爲了你,我可是餓了兩頓,我也沒說這飯不好吃,只是你欠我兩頓耶,就這一桌兩菜的全蛋宴,這就叫補償我了啊?”他緊緊的把飯抓在手裡,筷子早已加入了行動行列,嘴裡倒還不停的唸叨。
我瞪他一眼,就要用筷子去堵他那筷子。他倒快,飛也似的,一塊蛋就丟進了嘴裡頭,臉上掛着得意的笑,讓我忍俊不禁:“吃吧你!那麼多廢話!”
晚飯過後,蘇宇搶着洗碗刷鍋,看着他樂哉樂哉的樣子,似乎這頓飯還挺不錯。一切打掃完畢,他衝我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乘我還愣神摸不住頭腦的檔兒,早已取了一旁的吉他,拉了我的手,衝出了門外。
門應聲而關,被他一路拉到天台。天色還早,天台一處堆着水泥板成了我們落坐的目標,他的興致很好,竟讓我點他唱,興致濃時我也能跟着唱一唱,可是一唱才發覺,我跟他唱的,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曾經自以爲自己唱的還不錯,現在才發現,蘇宇的歌,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