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帝國的小祖宗又發脾氣了。那個叫吉安娜的小姑娘，你繼續跟夏天說，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還有那個誰，你既然沒什麼軍事才能，也最好閉上你的嘴巴。帝國這邊，可輪不到你來決定自己放不放權。有力量了不起嗎？不是你覺得自己很厲害，西邊也不至於糜爛至此了。”
沉默良久後，楊琦似乎也冷靜了下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卻是譏諷地瞟了戴高樂一眼，又坐了下去。
戴高樂冷哼了一聲，卻也是還刀入鞘，滿臉憤憤地坐了下去。
吉安娜咬了咬下脣，卻是再次開口言道：“老國公，千年戰爭時期，的確是我們的不對。後來聯盟對帝國，也可謂是仁至義盡了——我們明知道帝國在威凌與我們同族的商盟人，我們明知道帝國在援助南陸對抗我們，卻始終對帝國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帝國不鬧出人命，其他的，我們也就裝沒看見了。”
“這不是爲了大局，亦爲了對當年獨抗蠻族的英雄種族的尊敬，是爲了什麼？”
她低低說道。
……
“恐怕更大是爲了不敢？你們惹得起帝國麼？而部落找你們的麻煩，又關我們什麼事？這應該去問你們當年那些，做了點人口方面小買賣的愛國商人嘛。”
楊琦卻是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真要弄成人類自己打世界大戰了，即使聯盟會死亡，帝國恐怕也不好受？蠻族又沒有亡於上次大戰，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還會來？到時候又遇到蠻族入侵，人類就完了。”
“聯盟這麼多年來，事實上也確實一直在忍氣吞聲，顧全大局，讓帝國與部落發泄千年戰爭以來累積的怨氣。因爲。當年也確實是我們愚蠢地對不起帝國，對部落也是道理有虧，是我們錯了。”
吉安娜頓時滿臉漲紅地說道。
“我呸，不敢就不敢，還喜歡給自己戴高帽子。”
楊琦嘴上說着，臉色卻是終於稍稍柔和了些。
……
“好好老國公，歷史已經成爲歷史，我們應該向前看，還是回到眼前的種族之戰上面來。”
吉安娜見狀再次苦笑着攤了攤手。
“我們也並不是愚蠢與懦弱，而是文明中有了一些還來不及剔除的雜質而已。我們現在也在學習。在戴高樂大元帥的號召下，在前線，我們現在也出現了整個整個的師被包圍，卻全師拼到彈盡糧絕，全師官兵將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無一人被俘無一人投降的英雄事蹟。”
“我們真的很努力了，也很盡力了。我們大家也都知道，戰局已是如此。再這麼拖下去，人類就完了。所以。在此，我們還是深切地懇求帝國能再配合我們一次——雙方都用最大的，也是最後的力量，去博取最大的、亦是最後的勝機。”
“我們也知道。這確實爲難帝國。帝國爲了全局，也確實犧牲夠多了……但大家都不容易，聯盟僅是軍隊的損失就不比帝國少，而人民更是……”
吉安娜垂下了頭。旋即，又懇切地望向了楊琦。
“所以，老國公。哪怕是多一分勝機，那也是勝機，也值得我們再去搏一搏。而帝國，因爲殿下的存在，亦還是有與蠻族的最後一拼之力的。”
……
“但殿下並不是神，這點，你們也應該早知道了。她雖然重要無比，是我軍戰力能勉強與對面保持均勢的一個極重要籌碼——但她並不是神，她自身，更只是一個魔能士。”
“蠻族更是對她仇恨忌憚無比，對她進行了多次刺殺，僅是高階暗刺的刺殺就發生了十數起，其中還甚至包括了一次星耀的突襲！帝國的英烈侯，也是她的公公，也已爲了保護她，而不幸犧牲了。”
“如果是進攻，她就必須離開大軍的重重衛護，出現在靠近前線的位置——但她每次出現在前線，讓蠻族麻煩萬分的同時，也讓我們心驚膽戰，生怕……”
“她是我們之所以堅持到現在，更現在還能堅持的重要保證。當初沒有她，我們根本不可能發起第五第六兩次會戰。而現在，帝國失血更嚴重了……如果帝國失去她，你們能取得突破也好，不能突破也好，我們都絕對完蛋了。”
楊琦卻是嘆息了一聲，如是說道。
……
“是的，老國公。這些，我們都清楚……但據前線情況分析，此時正是蠻族最虛弱的時候。而盟軍也將誓死一搏，不留後路，調集最大的力量進行突破。人類的未來，也許就指望這一戰了……不勝則死，我們不可以再拖下去了。”
“我們也可以保證，這將是最後一次了。因爲，我們也許……也沒機會有再一次機會了……”
吉安娜卻也是低低地嘆息着。
“我們不奢求帝國能戰勝當面的強大敵人，帝國即使有着殿下，能不敗也已屬無比艱辛，我們不能奢求更多。但我們只求帝國這次，能還是將蠻族東陸軍團死死拖在極北森林，不讓他們能參與我們發起的、南陸的……最後決戰。”
“老國公，爲了人類，爲了我們人類共同的未來與最後希望，一切……拜託了！”
最後，吉安娜已是站起了身來，她向楊琦深深地鞠了一躬。
楊琦沉默了下來，卻是久久沒有言語。
～～～～～～～～～
與此同時，地下指揮中心重重警戒的一個套房內，少女卻是坐在桌前楞楞地發怔。
“少夫人……他們談崩了？”
彩雲輕輕地走到少女身後，更輕輕問道。
“沒有，多半不會談崩的，楊國公是謝寧在帝國貴族中最尊敬的一個長輩，一直對謝寧照拂有加的，我也很尊敬他——他也只是發泄發泄他的怨氣而已，他這個人，嘴硬心軟。”
少女輕輕搖了搖頭。淡淡說道。
“那……我們……真的還要打第七次會戰？”
彩雲的臉色有些猶豫，似乎哪個結果都是她不想見到的。
“不想打也得打……也許，隨便了，我只是來找謝寧，以及報父親的仇的。”
少女清冷的語聲卻又是淡淡說道。
彩雲輕輕嘆了口氣：“您叫我去找您堂兄蘇平少爺，囑託他的話，我也帶到了。不過，第七次會戰如果沒有取得進展的話，平少爺也不可能深入極北森林的——那裡離大淩河太遠了。”
……
隨即，她的臉色更是透出了一絲猶豫：“少夫人……有句話。彩雲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少女清冷的話聲響起。
“少爺……真的還活着麼？”
彩雲沉默了很久，終於緊張問道，她的話聲中帶着一絲期盼與顫抖。
“我也不知道……”
長久的沉默後，少女卻是幽幽地說道。
“我只知道，我冥冥中感覺到他的魂脈感應一直在那塊地區盪漾。若有若無，象是真的，又象是假的……”
她低低說着，彷彿永恆不變的清冷麪容上終於透出了一絲惶然與彷徨。
“最開始，我只是發現了端倪。但爲了孩子……也爲了不讓父親他們擔心，我也只好一直瞞着……他們瞞着我，我也瞞着他們……”
少女低低地喃喃着。
……
“但生霜兒的時候，我卻……那事你知道的。然後。我似乎很奇特的因爲兩個孩子，和他建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魂脈聯繫，隱約知道他在什麼位置，更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沒死……”
“但我又感覺，他似乎死了……那也許只是他的魂脈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信息……因爲，我感覺得很不清晰。又斷斷續續的……如果他活着，不會這麼不清晰的……也許，他的靈魂已經去了我們傳說中的地府……總之，我就是覺得好象不在這個世界了……”
少女終於失去了她一直以來的冰冷，她細細碎碎地哽咽了起來。
“我努力地去感覺，可有時候什麼都感覺不到……有時候，我卻又似乎能感覺到一點點點點，但又離我很遠很遠，好象在另一個世界……每天晚上做夢的時候，我都會夢見他，我好想他……”
少女斷斷續續地說着，珠淚已是從她的清冷麪容上滾滾而下。
……
彩雲嘆息了一聲，卻是輕輕地拍着少女顫抖的肩背：“那就讓平少爺找機會去那裡看看。少夫人，既然您還有感覺，也許……少爺真的沒死呢？別擔心了，平少爺去那看看就知道了。他現在已是一個卓越的偵察連隊主官，如果少爺還在，那裡肯定有他的活動痕跡的，平少爺也肯定找得出來。”
她輕輕安慰道。
“不過，您爲什麼不讓全軍偵察戰士去找呢，家臣團也可以。”
良久，顫抖的少女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又回覆了她一成不變的清冷麪容。彩雲卻是疑惑地又輕輕問道。
“事機密，不宜外泄。而你們……你們雖然可能更強，但沒平哥那偵察天賦。他是在川西山裡長大的，他藏起來，連獵犬都發現不了他。現在又從軍接受了偵察訓練，成爲了一個資深的潛入偵察奇才，還是個魔戰。深入敵腹去找人，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少女漸漸擦淨了臉上的淚痕，她的神色重又清冷倔強了起來，她已是淡淡說道。
“而且，這也不是人去多了就有用的，除非我們已經大勝打進極北森林了。反正，只要他還活着，在那裡遲早會被我找到。而如果他已經……”
少女的話聲忽然停住了，她沉默地坐着，再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