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怎麼來京城了,這回又尋到什麼好生意?”林與歡咧嘴笑問。
“生意還沒接上,帶兒子來皇城根兒見見世面。”三娘說着,指了指老遠一桌上的人。
林與歡撣眼看去,那邊老三正抱着個兩、三歲的娃娃在吃點心,一副其樂融融模樣。
“小娘子,莫非你如今已從靜園出來了?”
“呵呵,說來話長,前些日子有人英雄救美,我這纔算逃出生天,這就快回去了。”
三娘笑着道:“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放心,以後三娘不會再害你了。”
林與歡嘻嘻一笑,“那就多謝三娘關照了!”
“說來我還得謝小娘子你,上回我和老*沅水城報信,沒想到你那個叫櫻兒的丫頭一定要塞給我們五百兩謝銀,我受之有愧,便揹着老三告訴她,你被弄到了靜園。”
林與歡拍手大笑,“原來如此,我說英雄怎麼找得到我呢!“
三娘很喜歡林與歡的爽快,“我總覺得以後咱們還能遇上,說不定還得靠小娘子照顧生意。”
這話讓林與歡心中一動,問:“三娘,我若要請你們幫忙,怎麼才能找到你?”
三娘用下巴點了點櫃檯方向,道:“瞧見沒,就找這茶館掌櫃的,他能尋到我們。”
“那便一言爲定!”
正在這時,茶館裡有人喊了聲,“哎,快來看啦,聖上鑾駕要過來了!”
林與歡和三娘好熱鬧,聽到這聲招呼,都起身昂着脖子往外瞅。
過了好一會,一大隊人馬魚貫地經過茶館門前,有騎馬的、走路的、坐轎的,最氣派的當屬中間的龍輦,只見它前後左右都是鑲金雕刻的虎頭鳳身,車頂華蓋更是金光閃閃,大得嚇人。
隱隱約約間,林與歡從被風掀起的車簾後,瞧見個穿黃袍的半大老頭,想必就是當今周文帝。
這時旁邊有人議論道:“聽說兩位王爺都去了?”
“可不,這回趙王出了大風頭,單槍匹馬獵了只白虎,聖上當着衆人面,賞了他一把佩刀。”
“不對啊,晉王那邊就沒什麼動靜?這二位爺自小可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對頭,晉王就肯服這個輸?”
“聽說是晉王受了點傷,只在一旁瞧熱鬧,並未出手。”
有人插了一句,“聖上到現在也就這兩個兒子,下任皇帝逃不過這二位,就不知誰的勝算大些?”
“晉王是嫡出,趙王最受寵,可謂不分伯仲,端看聖上怎麼想了。不過這二人一向來面和心不和,想來不論誰到最後佔了上鋒,都逃不過一場腥風血雨。”
“不知聖上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要坐山看倆兒子鬥?”
“想知道?自己去向聖上打聽去!”
林與歡明白了,哪朝哪代都少不了這種奪位大戲,晉王她不認識,那趙王她也算打過交道,論及人品,林與歡表示最多勉強給箇中評。不過,只要不耽誤她賺錢,誰當皇帝對她都是無所謂的。
這時一個小二走過來,笑着對正大聲議論着的客人勸道:“各位客官快坐,來此喝茶聊天不過取個樂,還請莫談國事,不如多說些風月可好。”
茶客們果然聽話歸了位,一旁的林與歡不禁爲茶館小二的政治素質點了個贊,覺得與之相比,福海的小二們明顯差了幾個檔次,果然京城這地兒出人才啊!
正思量間,有人又蹦了起來,“瞧,那不是晉王過來了!”
這回林與歡再想起來瞧熱鬧,有利地形早已被人搶佔,只能在三孃的幫忙下,從人縫裡影影綽綽瞧了一眼,感覺那人身量和李仲楊倒也差不多,看不出什麼高人一等的不凡之之處。
與三娘又嘮了一會後,林與歡便走出茶館,準備再四處瞧瞧。
而此時晉王府主人的正屋裡,一個大夫正在給上身脫得精光的晉王李仲楊換藥,李仲楊只嫌大夫手腳慢,一個勁地催道:“快些,本王馬上要出去!”
大夫也不急,慢條斯理地做自己的,“王爺,可別再這麼瞎折騰,那涼藥再不能服了,您就不怕以後落下什麼病根?”
“咱們王爺這是甘爲美人鞠躬盡瘁,還有怎麼說來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韓寶庭在屋裡轉來轉去,又上前瞧了瞧李仲楊的傷口,搖着頭評價道。
“韓公子,下回可不能再帶着王爺學壞了,王爺可是玉體,萬一有個什麼差池,皇后娘娘那邊,下官可沒法交待。”
“放心吧,苦肉計用過一回就再不靈了,我猜王爺下一招,該使美人計了。”
李仲楊白了他一眼,等大夫齊活了,便擺擺手讓人趕緊走。
有丫環進來要幫李仲楊穿衣裳,被他二話不說趕了出去,韓寶庭只得受累,親自幫李仲楊套上中衣,又穿好了外袍。
李仲楊一邊穿衣裳,一邊急吼吼地問:“這兩天阿歡那邊可好?”
“阿歡?”韓寶庭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說的林夫人,不由哈哈大笑,“放心吧,林夫人思君甚切,正望眼欲穿地盼您回去呢!”
李仲楊沒理他的調侃,在鏡子前整了整衣裳,又正正發上的白玉頭冠,也不問韓寶庭,轉身往外就走。
“王爺,您打算何時與林承萬攤牌?”韓寶庭在後面跟着,好奇地問了句。
“等生米煮成了熟飯。”李仲楊回了一句,撩起簾子走了出去。
林與歡一逛街就好忘時辰,等瞧着天色不早,這纔想起該回去了。好在她是個識路的,沒費什麼勁便摸回了小院,只是一進到院子便呆住了,原來李仲楊正站在那,雙眉緊鎖地望着她。
林與歡笑着跑上前道:“你回來了,這幾天去哪兒了,怎麼走也不打聲招呼?”
李仲楊瞧了她片刻,氣哼哼地問:“你又是跑哪去了,不知道外面有危險嗎?這麼大的人,怎麼總要讓人操心!”
無故被搶白一頓,林與歡臉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甩了一句:“是誰先跟耗子似的,不吱一聲就跑掉的?”然後板着臉回房了。
旁邊的老家人瞧着李仲楊傻愣愣地站在院子裡,忙上前打圓場,“李公子,夫人這幾日可爲您擔了不少心,今日想必就是出去找您的。”
李仲楊“嗯”了一聲,轉身也回了自己的屋。
不一會,老家人來敲林與歡的門,“夫人,李公子請您過去。”
林與歡躺在牀上賭氣道:“不去!說我睡了。”
“夫人,您還是去看看吧,李公子又不對勁了。”
林與歡猛地坐起,趿上鞋便開門朝李仲楊的屋跑去。
等進了屋,只見那人正好好地坐在一桌酒菜前,漫不經心地喝着小酒。
林與歡氣了,上前一把奪過酒杯,道:“你不想好了是吧?受着傷喝什麼酒!”
李仲楊也不生氣,笑道:“我是行武之人,沒那麼多講究,坐吧,咱們來一杯。”
林與歡並不理他,連酒帶壺扔給了後面跟進來的老家人。
“前幾天營裡有急事,催着我趕緊過去,我夜裡走得急,便沒顧上同你說,我……請你過來,就是想向你敬酒賠罪。”李仲楊盯着林與歡解釋道。
瞧着對方認錯態度還端正,林與歡臉色緩了些,大度地道:“算了,好在虛驚一場,以後再出門一定要先招呼一聲。”
李仲楊知道這是人家不生氣了,心中高興,臉上立馬陽光燦爛起來,諂媚道:“以後都聽你的。”
想來沒見過李仲楊笑,林與歡瞅着面前那張眉眼彎彎、露了不止八顆牙的面孔,居然還真有些驚豔,心道:“看不出這人平常一張撲克臉,笑起來倒還挺風騷。”
“李公子,這幾天傷口恢復得可好些?”林與歡想了想,還是問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李仲楊眼光閃爍了一下,道:“也就這樣,反反覆覆好幾回,我算沒了辦法!”
女人最是瞧不得男人示弱,林與歡頓生同情,忍不住勸他,“要不,咱們換個大夫瞧瞧,我覺得一定能治好你的傷。”
“夫人所言極是,我也說過,讓仲楊兄去瞧別的大夫,可這位爺偏不肯聽,看來人家只聽夫人的。”這時一個人從外面進來,笑得無比的不正經。
林與歡驚喜地起身道:“韓公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韓寶庭從老家人手裡接過酒壺,老神在在地坐到李仲楊旁邊,“今日纔回,這幾日辛苦夫人了。”邊說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仰頭幹下。
“您太客氣了,不知韓公子回來要待幾天?”林與歡笑問。
“他馬上又要去邵陽。”未待韓寶庭答覆,李仲楊已插了一嘴。
韓寶庭即刻響應,“是啊,明日又得走,我雖是布衣,整日可忙得腳不沾地!”
兩人互相使個眼色,然後將目光落在了一臉失望表情的林與歡身上。
磨到最後,結果還是,林與歡得繼續留下照顧李仲楊。
日子就在李仲楊“時好時壞”的傷病中慢慢地過去,這期間李仲楊也缺席過幾次,好在走之前都規規矩矩地向林與歡報備,得了人點頭後纔敢離開。
林與歡親眼瞧着一個傲嬌男往乖寶寶的路上走,心中難免有些感慨,可惜此人與韓寶庭不清不楚,否則給人當老公倒也算差強人意。
瑟瑟秋風穿過車廂的縫隙,刁鑽地將寒意遞送了進來,林與歡雖身上裹着件斗篷,還是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坐在旁邊看書的李仲楊翻眼瞧瞧她,問:“冷?”
林與歡打過兩個噴嚏,回了句瞎話:“一點不冷。”
這李仲楊今日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天沒亮便在林與歡的門外大叫,硬生生將個睡蟲拖了起來,非逼她一起去秋遊。
林與歡當時打着呵欠問:“這麼冷的天,有什麼好遊的?”
“京郊萬佛寺開佛誕,一年到頭今日人氣最旺,咱們就去那瞧瞧熱鬧。”
作爲無宗教信仰者,林與歡對這種熱鬧毫無興趣,只瞧見李仲楊一副“求你和我一起去玩”的渴望表情,不自覺地投了降,聽話地坐上了李仲楊的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