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我身子骨雖是越發差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看的真真切切的,相較於牡丹夫人,王爺看重的還是你,所以,我自然也不能這樣看着你們倆兒這樣一直鬧矛盾下去了。”王妃娘娘的聲音傳進傾城的耳朵裡,讓她不由得一震,王妃娘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打算撮合她與王爺?
眼看着傾城臉上現出了錯愕的神情,王妃娘娘卻是輕輕一笑,親暱的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你這丫頭,就是太實心了,之前我就知道說王爺因着你的才氣就對你刮目相看,若是旁人又有這樣的機會,哪會和你這樣一樣等着?怕是連做夢都會笑醒了哦!”
“王妃娘娘,您說什麼意思,妾身有些不懂。”傾城艱澀地問着,不清楚王妃娘娘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王妃娘娘微微一笑,頗爲期待地看向傾城,輕聲說道:“我本來還爲這些有的沒的狐媚女人煩心不已,不過現在既然你與王爺本就有這樣一種緣分在,咱們就不能白白浪費了這樣的天賜良緣,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肯封那個蠻夷女子爲主子了吧?”
“妾身愚鈍,還請王妃娘娘明示。”傾城低聲說,心頭卻浮現不好的預感,但面子上依舊是一片平和。
王妃娘娘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得意笑笑,緩緩道:“既然王爺心裡有你,喜歡你的才氣,那麼我就成人之美,再次撮合你與王爺,也算是成就了這一段佳話了,這樣,那個蠻夷女子自然就不足爲懼了,對了,長喜,我記得民間是不是有一首小調叫什麼《花燈贊》來着?我記得皇上之前倒是很喜歡,也許這首小調可以幫助你與王爺之前重修舊情了!”
長喜忙欠身,慈和的臉上浮現一個笑容,輕聲道:“是的,奴婢記得是有的。”
“哦,那長喜,你跟咱們唱唱吧!眼看着年關將近了,這王府中的鑼鼓戲也是該熱鬧熱鬧了,過了年可就是上元節了,到了上元節,一切的紛擾也就該安定下來了。”王妃娘娘說完這句,便沒有再說話,只是擡眼看着窗外出神,像是在想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
瑟瑟寒風起,打開的窗子前有幾朵潔白輕盈的雪花打着轉兒,姿態優美的從天空蹁躚而下,像是一朵朵飛舞着的蒲公英,帶着一個個輕舞飛揚的夢境,在林鸞的眼前飄落。
長喜唱得什麼傾城已經不清楚了,她只能僵直地坐在那裡,跟着王妃娘娘一起看起了眼前的默默雪落。
等着她從瑞祥居里出來的時候,地上已經積攢了一層薄雪了。
華燈初上的時分,傾城站在瑞祥居高高的臺階上往下看去,只見下面的宮殿樓閣,重重又重重,在這樣的雪夜裡,隔着一點點的燈光,像是鑲嵌在織錦上的璀璨明珠,讓人覺得華貴非常。
遙遙的有絲竹之聲傳來,細細一聽,那絲竹之聲卻是極熱鬧的,夾雜着女子張揚肆意的大笑聲,直叫人覺得好像身處在京城街頭最熱鬧的繁華酒肆中。
傾城輕輕蹙了蹙眉,還未等說什麼,卻見長歌打着傘從那邊帶着人匆匆而來。
“段主子。”長歌見了傾城,忙住了腳。
“長歌姐姐。”傾城忙還禮,嘴角含着一抹輕笑,輕聲道:“不知王府哪裡如此熱鬧?這樣的天裡,還有這樣的興致。”
聽聞這話,長歌卻是輕嘆一口氣,低聲道:“還不是牡丹夫人找的人,奴婢纔將王妃娘娘的意思傳達給他,她那邊立馬就鑼鼓喧天了,恨不得王府中人人都知道呢!”
傾城卻是淡淡一笑,不以爲意道:“牡丹夫人初進王府便成爲主子,難免會高興些。”
長歌聽聞這話卻是直搖頭,深嘆一口氣,無奈說道:“楊主子一倒下,韋主子再一病,王府中可真就是亂象頻仍了!”
傾城不予置評,轉身下了臺階,走了一段路,只覺得難得一個人,便吩咐身邊的人都退下了,她一個人打着燈籠,獨自在這樣的雪夜中躑躅前行。
她記得未進王府的時候很盼望下雪,因爲下雪了,就可以竄所着爹爹和弟弟打雪仗了,那個時候,爹爹雖忙,但卻仍舊搬着藤椅在一旁看着她與弟弟玩的不亦樂乎,只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就連弟弟,怕也是因着那個時候年紀太小,都忘記的一乾二淨了吧!
現在她看着漫天白雪,卻不敢再有像是小時候那般簡單,卻又難以歡暢玩樂的機會了吧。
想至於此,傾城的脣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伸手將落在燈籠上的雪輕輕拂去,她提着燈籠,一個人在寂靜的後宮中默默行走着。
傾城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只覺得腿腳微微憊懶,便在一旁停歇了下來。
眼前是一尾修竹,下了雪,蒼翠的竹枝盛着落雪,隨着寒風微微擺動。
“誰!”傾城警覺地回頭,卻看到竹林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
傾城見着那人根本就不答應,想着她現在是孤身一人,生怕那人要對她不利,便揚聲呵斥道:“誰?爲什麼跟着我?你難道不要命呢?”
“主子,是奴婢。”頓時,素芳的聲音從竹林中遙遙傳來,傾城一怔,迅即走到素芳跟前,舉起燈籠來一看,可不正是素芳麼!
見着不過短短一晝夜的時間,素芳就像是老了幾歲似的,眼瞼下一片青紫,臉上也是佈滿了傷痕,一看便是被人折磨了好久,當即林鸞更是忙問道:“素芳,你這是怎麼呢?她們可是打你呢?”
素芳搖搖頭,當即眼淚便唰唰落了下來,哽咽道:“沒事兒的,主子,她們眼瞅着王妃娘娘向她們施壓,就想要對奴婢屈打成招,還好奴婢扛得住,所以這纔沒事兒,主子,咱們快點回去吧!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也不下山了!”
聽聞這話,傾城卻是苦笑一聲,倉皇無助道:“回去?素芳,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怕是我們又要回到寧王府中,又要回到風華居里,回到這個充斥着爭鬥和陰謀的地方,韋主子的脾氣我們都知道,若是坐以待斃的話,怕是到時候我們三個連全屍都沒有,不如自己放手搏一搏,也許還有生的希望!”
素芳原本充滿着希冀的臉色倏地暗沉下來了,但她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她知道,若是主子有辦法的話,也不會出這樣的主意了,只是現在,她多麼希望能夠逃離這個地方,她們質樸三人幸福開心的生活在一起,不過這都只是夢罷了!
如此,主僕二人便一路沉默地回到了瀟湘苑,此時墨玉更是顧不上身子的病痛,一張小臉凍得通紅卻還是守在門口,一見着林鸞與素芳回來了,當即又驚又喜,忙說道:“主子,素芳,你們終於回來了,我等了這麼一天一夜,可是嚇死我了!”
只是她笑着笑着,卻發現傾城與素芳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當即更是忙問道:“主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傾城從來就不打算瞞着她,如今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這纔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她,果然,墨玉聽到這話也沉默了,她進入王府之前就一直跟着蘇主子,後來又進了王府,對於內院中的事兒自然知道的不少,所以更是珍惜在瀟湘苑的這段時間,原本她還以爲主僕三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只是主子都要走,她斷然也沒有獨自一人留在寧王府中的道理,當即便淡淡一笑,輕聲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到底是福還是禍,現在根本就不能斷定,只是奴婢心中倒是知道一件事兒,奴婢要與你們在一起。”
當即主僕三人便是會心一笑,三人商議了一番,說是傾城先帶着素芳迴風華居去,等着墨玉好了再下來也不遲。
這樣一來,翌日一早傾城便帶着素芳動身了,素芳興趣自然不高,一路上跟在傾城身後一改往日的活潑,連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當她們經過梅花園的時候,素芳見着那一片紅梅總算有了笑意。
傾城見狀,也是上前幫她折梅花起來了,等她們滿載而歸的時候,一路上引得王府中的人紛紛側目,這樣的雪景,這樣的紅梅,再加上踏雪歸來的傾城,放在哪裡都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只是這樣美的畫卷,還是比不上牡丹夫人那一襲妖豔的蠻夷服飾。
前面絲竹之聲悅耳動聽,傾城正在訝異是何處傳來的樂聲,卻見四個太監擡着一個大圓盤,盤子中間站着一個起舞的麗人。
那麗人梳弄起一個飛天髮髻,整個人穿得也是如壁畫中即將要飛昇的仙女一般的蠻夷服飾,渾身姿衣縈繞,偏偏她又化了一個蠻夷之地的濃妝,所以顯得很是風情萬種了,實在是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