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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兩口膩歪了沒幾天,文瑾就從豆豆口中得知了那個秋夏之彷彿是病了。
文瑾吐了一地的瓜子殼兒,猛喝了一口水,差點兒沒嗆死自己,“我就說一大早哲瀚就被爹叫去了濟世堂,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小姐,姑爺去濟世堂八成是因爲要幫着老爺看病人吧,應該不是······”豆豆被文瑾那道凌厲的目光一驚,後半截兒的話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走!去濟世堂!”文瑾一拍桌子狠狠道。
“少奶奶,馬車備好了。”忽的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文瑾擡頭看了一眼豆豆,豆豆幽幽地說:“小姐,夫人早飯那會兒說讓您陪着去廟裡上香呢。”
文瑾攙着薛夫人慢步進了觀音寺,卻瞧見身邊走過的都是她這般陪着婆婆來上香的,於是趕忙順手擦去了滿頭的汗。
“瑾兒啊,娘不是着急,你剛嫁進我們薛家才半年,哲瀚又忙,我知道,難爲你了。”薛夫人拍了拍文瑾的手,文瑾額間又冒出兩個豆大的汗珠。
文瑾學着薛夫人的模樣在身後雙手合十祈禱着,餘光卻瞥見了身旁的豆豆正捂着嘴咯咯的笑,於是便狠狠瞪了一眼豆豆。
回來的時候,文瑾跟薛夫人說有些擔心秋小姐,想過去濟世堂看看,薛夫人很好奇的問她倆什麼時候見的面,文瑾便一五一十的說了那天的事,薛夫人笑着點了頭,邊拍着文瑾的手邊誇讚文瑾乖巧懂事,文瑾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
到了濟世堂,文瑾沒有驚動任何人,按照豆豆指的方向便自己一路奔着秋夏之的房間去了。
文瑾正想着敲開門第一句話應該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門忽的便開了,驚得文瑾猛地擡頭,迎面撞上的卻是薛哲瀚。
文瑾覺得這個畫面有點兒尷尬,想說點兒什麼,卻沒成想薛哲瀚先開口,“你怎麼來了?”
“我······”文瑾想着應該怎麼回答呢,卻聽見屋裡一個柔弱的女聲響起,“咳咳,哲瀚,是誰啊?咳咳,咳咳。”
文瑾的眼睛向裡面瞟了一下,又定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夏之,是瑾兒,瑾兒她來······”薛哲瀚的話卻被文瑾截斷了。
“秋小姐,聽說你病了,我特地過來看看。”這下薛哲瀚有些傻眼了,心想兩個人什麼時候這麼熟絡了?
“哦,是薛少奶奶啊,哲瀚,你怎麼不讓薛少奶奶進來呢,快,快進來啊。”屋裡秋夏之的聲音再次伴隨着咳嗽聲響起。
文瑾看了一眼薛哲瀚,便閃身進了屋。
“聽說你病了,我就過來看看。”文瑾在這種時候,嘴笨的厲害。
“沒什麼,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大驚小怪的。”秋夏之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文瑾身後站着的薛哲瀚,“都是精通醫術的,就是不慎感染了風寒,沒什麼大礙的,薛老爺和你這位薛大少爺都太大驚小怪了。”
文瑾一聽,哦,原來是風寒啊。
“這怎麼能是大驚小怪呢!你可是我們濟世堂的貴客,我爹的故友之女,在我們家才呆了沒幾天就病了,這讓你爹知道了,可不心疼纔怪呢。”文瑾剛想開口說點兒什麼,薛哲瀚卻走了過來搶去了話把兒。
“你瞧瞧,我可說不過他,你回家可得好好管着點兒。”秋夏之剛剛因咳嗽而微微發紅的臉上滿是喜色,嬌嗔道。
“哦,呵呵,呵呵。”文瑾尤其到了這種時候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了,要是說那些沒用的閒嗑兒,誰也說不過她,可一說到這些場面上的話時,她就真跟她那個匹夫爹一樣了,只會邊傻笑邊說“客氣客氣”。
“瑾兒,我們走吧,娘剛纔讓人傳了話來,讓我們早點兒回去,夏之病了,也需要休息,我們就別打擾了。”薛哲瀚在文瑾身後輕輕地說道。
文瑾回頭應了一聲,便起身和秋夏之告別。
在回家的路上,薛哲瀚看出來了一向鬧騰的文瑾不說話了,便輕輕道:“秋夏之是爹的故友之女,剛來我們濟世堂沒多久就給累病了,傳回家裡面不好聽。再說了,她也多半是因爲我才病倒的,前兩天你來濟世堂,正是最忙的時候,後來我們忙了兩天,夏之卻對我說她那邊賬目的事情都做完了,讓我回家休息,我不信,她就拿出做好的賬目本給我看,我一看還真是弄完了,便連夜回了家。後來早上聽說夏之病了,我才知道她是見你那天來找我,不忍看我們夫妻分離,便拿了之前做好的賬本來騙我回家的,說起來,我纔是笨,自己做的賬目,自己竟然不記得了,可能真的是累了。”
說到這,文瑾忽然握緊了薛哲瀚的手,薛哲瀚低頭笑了笑,“你說,我個大男人都累得睜不開眼了,更何況她那樣一個小姑娘。我走了之後,她一個人熬着夜把賬目一遍遍的核對清楚,是今天早上,進去送飯的夥計發現她暈倒在了賬房,這才通知了爹,通知了我。瑾兒,我知道,這些日子我很少時間陪着你,可至少你還有爹孃和豆豆,可她一個姑娘家,千里迢迢的來了安州,身邊沒有親戚朋友,甚至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我們不能那樣對她。”
文瑾沒有說話,她聽得出來薛哲瀚話裡的意思。她從來都是個喜怒形於色的姑娘,她今天的表現就算不說,稍微有點兒眼色的人也都看得出來她的醋意,如今聽完薛哲瀚的話,文瑾想着可能真的是自己小心眼兒了,況且哲瀚說她比自己小一歲,那以後便隨着哲瀚把她當個妹妹便好。
可就沒安生兩天,薛哲瀚卻和薛老爺去了蘇州。
文瑾一個人趴在梳妝檯上望着天,豆豆坐在身旁幫着小姐繡鴛鴦。
“豆豆,姑爺走了有幾天了?”
“有,有,有好幾天了吧。”豆豆一邊繡着鴛鴦一邊回答着小姐的問話,不小心針尖扎到了自己手上,哎呀了一聲,引得文瑾一個激靈,回頭一看豆豆正在舔着手指,又沒精打采的趴了下去。
“小姐,你說這姑爺也是的,剛跟您保證了說要好好陪着您,沒兩天就又跟着老爺出了門,還出了遠門!你說這蘇州就沒大夫啊,還非得這麼大老遠的找到咱們家老爺,害得姑爺不能在家陪您。”豆豆嘟着嘴說道。
“繡你的鴛鴦!哪兒那麼多話!不是說那蘇州城裡都沒人能醫好那個什麼學士老爺嗎,不得已才大老遠的請了爹去,我有什麼辦法!娘說讓哲瀚過去多跟爹學學,我還能說個不嘛?!”文瑾的嘴噘得老高。
“小姐,你別不高興了。我跟您說個高興地事吧,聽說老爺快回來了。”
“爹不是剛跟哲瀚走了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文瑾說着,從梳妝檯上起了身,回頭認真的看着豆豆,“你是說爹要回來了?”
豆豆使勁兒的點頭,文瑾高興地大叫了一聲,豆豆趕忙上前捂住了小姐的嘴,這要讓薛夫人聽見了可不得了。
早上剛起牀,豆豆服侍完文瑾洗臉漱口,就小聲地告訴文瑾文老爺晌午回城的消息,文瑾眨麼着眼,想着自己應該怎麼悄無聲息的溜出去,結果剛吃完早飯,薛夫人就說讓文瑾出城接她爹去,文瑾口頭上說着不了不了,要幫着娘料理家事,可那咧到嘴根兒的笑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內心的迫不及待,就這麼着,剛吃完早飯的文瑾就趕忙跑回屋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拉着豆豆就跑回了鏢局。
文瑾娘還想着一大早是怎麼了,這麼鬧騰,剛被秀萍扶着進了前廳,就看見文瑾咋咋呼呼的跑了進來。
“哎呀,我說是誰呢,跟個跳馬猴子似得,你怎麼回來了,哲瀚娘知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是娘讓我過來的。”文瑾一屁股坐了下去,招呼豆豆趕緊給自己倒水。
“你呀!真不讓人省心!都嫁了人了,還三天兩頭的往孃家跑!這讓鄰里街坊的看見了,不笑話我們纔怪。”
“這有什麼好笑話的!我都好久沒回來了!爹出發的時候我就想出來送送爹呢,就怕你說我不懂事,都沒跟哲瀚開口。”文瑾覺得自己有點兒委屈。
“這就對了!再說了,你爹有什麼好送的,又不是不回來了。”文瑾娘剛說完,楞了一下,趕忙又“呸呸呸”了幾聲,“瞧我這張嘴,真是不吉利。”
“就是。”文瑾衝娘做了個鬼臉。
“你就氣我吧!”文瑾娘白了文瑾一眼。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瑾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不說點兒貼心的話。”秀萍笑着打趣道。
“還是嫂子知道疼我。”文瑾撒嬌道。
“廚房一早就給你買了幾隻前蹄,中午管你吃個夠。”秀萍又笑道。
“真的!”文瑾趕忙放下手中的茶盞,還是嫂子對自己好,她最愛的豬蹄子啊。
“啊,對了,光顧着聊天了,豆豆,備馬。”文瑾回過神來說道。
“哦,知道了,小姐。”豆豆一閃身就出了屋。
“你又幹嘛去啊?”文瑾娘說道。
“當然是去接爹了!”文瑾歪着個腦袋回答道。
“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文瑾任着娘在身後怎麼唸叨,還是一個漂亮的翻身上馬,大笑着,奔着城門去了。
這是有多久沒有騎過馬了?文瑾想着。成了親就只見過拉車的馬,成親前娘又怕摔壞了身子不讓她騎,前前後後有一年了吧,文瑾就這麼算着,很快就到了城門口。
“喲,這不是薛家的少奶奶嗎!”文瑾回頭一看,是望春酒樓的段掌櫃。
“段掌櫃!”文瑾拉住了馬繮,馬兒打了個響鼻,停了下來。
“哎呦!”段掌櫃被馬兒的鼻水嗆了一臉,往後退了退,又擦了把臉。
“你這上哪兒去?”段掌櫃繼續問道。
“我爹今天回來,我去城外接他去。”文瑾回答道。
“喲,你爹回來了!那晌午過來吃個飯,我請客啊!”
“不了,段掌櫃,我娘還在家裡等着呢。”文瑾笑着說。
“好,去吧,去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家人團聚了。”段掌櫃又向後退了兩步,讓出路來。
文瑾拍了拍馬兒,再次飛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