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7日,寒冬以至,施南古城飄着鵝毛大雪,地上都積了三寸厚,踩上去咔嚓咔嚓直響,很是愜意。
天亮的時候,雪停了,施南政法大學銀裝素裹,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們在校園裡打雪仗,堆雪人,好不熱鬧。瑪雅醒來,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發呆。平日裡,她都是早早醒來,然後早早起牀,要麼泡在圖書館,要麼窩在寢室,一成不變的是,一定是在看書。可今天,她已經醒了足足半小時,還沒有要起牀的意思。肖璐璐睡得正香,低低打着鼾。瑪雅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個把小時,似乎終於崩潰了,大叫道:“肖璐璐!快起牀啦,太陽都曬到屁股啦!”
肖璐璐翻了個身,裹緊被子,繼續酣睡。瑪雅氣急敗壞又大吼了一陣,肖璐璐嘴裡含糊其辭的答應着,卻依然睡得像頭死豬。瑪雅不幹了,三兩下來到肖璐璐的牀上,不由分說鑽進了她的被窩。
“你幹什麼!幹什麼?”肖璐璐不耐煩的推開瑪雅,嫌棄無比的道,“你想冷死姐姐啊!”被瑪雅這麼一攪合,肖璐璐頓時睡意消退了大半。
“璐璐姐,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們出去玩雪吧!”瑪雅撒着嬌道。
“不去!姐姐要睡覺!昨天四點多才睡!別煩我!”肖璐璐沒好氣的咆哮着,將被子裹得更緊了,“雪有什麼好玩的?”
“哎呀,去嘛去嘛!”瑪雅撓着肖璐璐的胳肢窩,繼續撒嬌道。
“算我服了你啦!你今天太反常啦!說,是不是大姨媽來了?”肖璐璐乾脆坐了起來,打着哈欠道。
“你沒一句正經的!我不過是覺得一天悶在宿舍睏倦了,想要你陪我出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罷了!”瑪雅嚴肅的道,“我最愛雪啦!”
“好啦好啦,別再跟我說雪就像天使,我聽膩了!你先去洗個臉刷個牙擦點兒水,我這就起牀!”肖璐璐似乎很害怕瑪雅繼續說下去,迫不及待的打斷了她的話題。
“雪花是那麼的潔白,就像化爲精靈的天使,翩翩而降……”
“好啦!好啦!我起牀還不行嗎!?”肖璐璐不耐煩的打斷瑪雅的話,快速下牀。二女嘰嘰喳喳爭吵着,梳妝打扮一番,跳躍着出了宿舍的門,踏入了這遍地的積雪。
而與此同時,施南政法大學的校門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他的頭上戴着帽子,幾乎壓到了眉毛上,臉上圍着圍巾,只露出鼻子和眼睛,噴着熱氣在頭上縈繞,在大冬天,這裝扮實在是再普通不過。不過,他身上的衣服倒略顯單薄,而且很舊,似乎年代很久遠了,穿在肌肉發達的身上顯得有些緊繃。不過如果細心觀察,會發現他的左手無名指齊根斷掉了,沒錯,這個人便是魏天明。
這些日子,魏天明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是躲在乞丐堆裡就是藏在下水道,在魏嶽海等人的幫助下,手刃了一個個仇人,每一次都是冒着生命危險。而這次殺死寒末,更是差一點兒就落網,行動更加小心翼翼,幾乎從來都是晝伏夜出。可今天,他居然出現在施南政法大學的校門口,實在是有些貿然行事。不過,施南政法大學相對來說還沒有被施南革命政府的勢力所滲透,而且是開放式管理,倒也還顯得安全。
此刻,他的心潮是澎湃的,爲了到這個他夢想中的知識聖殿來走一遭,他半夜就醒來,換了一身能找到的最新最乾淨的衣服,連夜瞞着爺爺爸爸他們便從一處廢棄倉庫出來了,且躲且走,繞了無數個彎子,黎明前最爲黑暗的時刻來到了這校門外。想到有可能在這校園裡與瑪雅偶遇,他的身上暖暖的,甚至感覺這寒風和積雪也是溫暖的。
他憑藉着高中時在網上了解到的關於施南政法大學的記憶,朝着法律系教學樓走去。時間還很早,教室裡的燈都開着,一百多級的臺階上散步着打雪仗的學生,魏天明一雙犀利的鷹眼一刻不停的搜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瑪雅並沒有出現在他眼裡。他在法律系門口的馬路上徘徊了足足五分鐘,爲了避免引起人們的注意,才嘗試着四處走走。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他轉悠到了女生宿舍區門口,而就在前一刻,瑪雅和肖璐璐剛好因爲感覺太冷,回宿舍去了。魏天明又轉悠到圖書館,駐足瞻仰了一陣子,最後轉進了圖書館後小山上的樹林。因爲太冷,這裡一個人都沒有,魏天明躲在一棵大樹後,頓時覺得如同大海撈針一樣無助。而他哪裡注意到,瑪雅她們的宿舍在七樓,從窗戶裡剛好可以和這樹林相望,瑪雅和肖璐璐正站在陽臺上,似乎是在看雪景。
魏天明就這麼在樹林子裡潛伏了足足半天,雖然急切的想要見到朝思暮想的瑪雅,此刻無疑是大海撈針,但他的心情卻一點兒也不急躁,他知道,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瑪雅將會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不能太過急切,欲速則不達,他是揹負多條人命的黑市人口,他可不想要再次被逮進人渣俱樂部。他堅信,只要他潛伏在這校園裡,就一定有機會看到瑪雅的。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她,就這麼簡單。
施南政法大學的開明和開放他是很瞭解的,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潛伏之地,就算是想破腦子,施南革命政府的那些警察也不會想到他居然就藏匿在此地。他曾多次跟爺爺、爸爸和海爾兄弟提出過要獨自潛入這知識的海洋,都沒有得到支持。此刻,他覺得終於如願以償的來到了這片沃土。
他選擇今天這個日子潛入施南政法大學,意義非同尋常,因爲今天是瑪雅的生日。他曾經說過,他不願像個死人一樣活着,他要讓他的仇人每一分每一秒都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之中。同樣,他也想要每一天都看到他心愛的人,雖然他已經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現在的他,對仇人就像是魔鬼,隨時可能悄無聲息的奪走對方的生命。而對於愛人,他則像是一個透明的精靈,只要每天悄無聲息的看着她,他心碎的祈禱她能儘快找到屬於她的另一半,過上幸福的生活。
七樓宿舍,瑪雅的心裡總像堵得慌,她不安的四處尋找着什麼,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其實是在尋找魏天明的影子。過去的兩年裡,每年的今日,她的身旁都陪伴這一個只會傻笑看着她的男孩兒,用他親手製作的禮物來祝賀她的生日。今天,沒有這個人在身邊,她的心情很焦躁。不知怎麼回事,她的心裡充滿這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那就是今天一定會有着特別事情發生,或者更確切的說,她一直期待着特別事情的發生。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她的心裡越來越慌張,因爲就連她自己也意識到,這特別的事情並不會發生。她的生日,除了她的爸爸媽媽,其餘知道的人便只剩下寒末和魏天明。每年生日這天,寒末都會託爸爸捎給她一份禮物,帶給她驚喜,儘管後來因爲權力之爭寒末和爸爸馬克波迪鬧僵了,但這慣例是絕對不會少的。而現在,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叔叔已經死掉,魏天明又在死牢生死未卜,重重的失落感涌上她的心頭。
最後,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瑪雅再也按捺不住,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只跟肖璐璐說要回家取點兒東西,便匆匆出了校門。除了家,她實在想不到該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