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你過來一下”鴻雁朝着雞舍喊。
“來啦!”杜鵑擦了擦手上的米糠,一路小跑過來。
“嬸,你找我?”杜鵑走到鴻雁房間門口。
“來,來,進來”鴻雁拉着她的手,把她引進自己的房間,隨即關門。在門縫即將全部閉合的瞬間,黃昏閃身而入,闖進了房間裡。鴻雁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來不及多想,她趕快把大鎖掛在鎖釦上,咔擦一聲鎖上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杜鵑看到門後藏着的廢柴,馬上意識到什麼,着急地拉着房門想要離開,但是已經被鎖上。
“嬸,你快開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杜鵑驚恐地大叫。然而,迴應她的,只有廢柴的奸笑。
“鵑,我的美人,我來了!”廢柴撲了過來。杜鵑一閃身,避開了他。
“喲,還挺靈活?”廢柴吞着口水,又撲了過來。杜鵑一彎腰,又躲開了。倆人在房間裡追逐着,一個拼命躲,一個窮追不捨。無奈房間太小,幾個回合之後,杜鵑已經無處躲藏。一步,兩步,三步……廢柴逼得杜鵑節節敗退,退到了牀邊,已經無處可退!
杜鵑露出驚恐而絕望的眼神,戰戰兢兢地說:“你……你別過來,再過來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喊破嗓子也沒人聽到!乖,我會對你好的!”廢柴奸笑着,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你……你不要過來!不然我死給你看!”杜鵑帶着哭腔說,連聲音都跟着發抖。
“寶貝,別這樣!春宵一刻值千金……來吧,我的美人!”廢柴說着,撲了過來。
杜鵑已經沒有地方可躲了,危機之際,順手掀起被子,擋在自己和廢柴之間。黃昏也在她掀起被子的瞬間,跳到了牀上,躲在被子裡。
廢柴像打地鼠一樣,四處亂竄,想要親杜鵑。杜鵑東躲西藏,死活不讓自己的腦袋露出被子外面。黃昏也費盡全身力氣搗亂,讓廢柴始終無法把杜鵑固定在牀上。
“你個小兔崽子!”廢柴咬牙切齒地說,“總壞我好事!早知道該早點把你扔下屋頂摔死!”
黃昏不說話,這個時候,任何浪費體力的事都不值得做。她很清楚,自己和大姐的力氣加起來,也不是廢柴的對手。她的腦袋快速地運轉着,想看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大姐。這是她每天晚上和媽媽一起睡的房間,房間裡的一切她的非常熟悉。有什麼可以用的呢?她想啊想,想啊想,有了!
她往廢柴的肚子上輕輕一撓,廢柴一哆嗦,閃身讓開,黃昏趕快起來,拉開牀頭的抽屜,拿出一把剪刀,往廢柴的屁股扎去。
馬上要扎到,卻被廢柴發現了,一個轉身,就把黃昏控制在懷裡。一個手緊緊勒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去搶她的剪刀。
“想偷襲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廢柴氣急敗壞,兩眼通紅,額頭上的青筋凸起,殺氣騰騰。
“牀底下!”黃昏大喊一聲。杜鵑秒懂,趕快躲到牀底下去。
這是鴻雁的婚牀,兩張長凳,上面放兩塊木板,睡了二十年還不壞。牀底下要藏個人還是可以的。杜鵑躲到牀底下最裡面的角落裡,這樣即便廢柴伸手,也夠不着她。
廢柴有力的大手,勒得黃昏直翻白眼。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只能乖乖繳械投降了。可她是誰?外號“小鋼豆”的牛黃昏啊!在意識即將消失之際,她奮力抓住廢柴的小拇指,使出吃奶的勁,往外掰去!
“啊!”廢柴疼得大叫,他沒想到她會有這一招。還沒反應過來,另一隻手又被黃昏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本能地鬆手,剪刀應聲落地。黃昏小腳一踢,剪刀便到了牀底下。杜鵑趕緊拿好,緊緊拽在手裡。
“你是狗嗎?!”廢柴暴怒。黃昏衝他做個鬼臉跑開了。廢柴顧不上去欺負杜鵑了,此刻他只想把這個總壞他好事的黃昏撕成碎片!
靈活,是黃昏的優勢。個頭小小,反應敏捷,廢柴一通猛撲,累得氣喘吁吁,卻始終沒佔到半分便宜。黃昏也累了,但她必須堅持,她要把他的力氣耗盡,這樣他就不能欺負自己的姐姐了。可是她畢竟是個孩子,哪裡是幹建築工的廢柴的對手?她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眼看就要被抓住了,黃昏突然大喊:“爸,你回來了?”
老牛回來了?廢柴心裡一驚,停住了動作,凝神往外聽。他可不是老牛的對手!別看老牛已經四十多歲了,可他身材高大,一米八幾的個子,加上長期幹活,健碩無比,一個拳頭下來,估計自己就得滿地找牙。
左聽右聽,沒聽到什麼聲音啊!廢柴又打開窗戶,往外看,也沒看到有人。
“你個小兔崽子,敢騙我!”廢柴暴怒,轉身又撲了過來。
“砸死你,砸死你!”黃昏拿起什麼都往廢柴身上砸,可那些東西砸到廢柴身上,連撓癢癢都不算,根本傷不着他分毫。
爸爸怎麼還不回來!絕望的意識升起,天不怕地不怕的黃昏竟然流淚了。
“喲?你也會哭啊?知道怕了吧?剛纔不是挺橫嗎?”廢柴得意地說着,一步步逼近。
黃昏氣喘吁吁,緊緊咬着的嘴脣滲出血來。眼看廢柴越來越近,她緊張得心都快要跳了出來。
千鈞一髮之際,她突然想起了報紙上的一張圖片:一個足球運動員站着,雙手護在褲襠前面,足球飛過來,正好擋住他的臉。
那是在包老牛的菸絲上的報紙上看到的,當時她覺得很有趣,拿着報紙去問哥哥,爲什麼那個人要用手護着褲襠而不護頭?哥哥告訴她,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褲襠。如果被球擊中,就沒命了。
褲襠?!
廢柴撲過來的時候,黃昏用盡全身力氣飛起一腳,朝廢柴的褲襠踢去!廢柴識破小鋼豆的意圖想要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偏離了一點點,但還是被踢中了一點。
“啊!!!”廢柴一聲哀嚎。他應該慶幸,躲開了一點點;更應該慶幸,小鋼豆只是個孩子!
“我掐死你!”廢柴捂着褲襠休息了一會,稍微好一點後,又如惡魔般撲了過來!
啊!!!
黃昏從惡夢中驚醒,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這夢境,如此清晰,因爲它確實真實發生過啊!那一年,黃昏才6歲!
那一天,在千鈞一髮之際,父親老牛趕了回來,救下了杜鵑姐妹倆人。從那以後,父母經常吵架,離婚更是成了口頭禪。每當他們吵了架,媽媽就會問黃昏:如果我跟你爸離婚,你跟誰?
黃昏總是很堅定地說,她要跟着媽媽。她拿一個小布包,裝好一套衣服,就放在枕頭邊上,隨時準備跟着媽媽走——並不是她心裡有多依戀媽媽,而是她認爲:如果跟着爸爸,那這輩子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可是跟着媽媽走,等她長大了,還可以回來找爸爸。因爲爸爸的家就在這裡,世世代代都在這裡!她把家裡的地址背得滾瓜爛熟,有時候說夢話都還在背家裡的地址。
黃昏突然覺得很口渴,宿舍裡沒有開水,瓶裝水也沒了。她到洗手檯隨手捧起一點自來水喝了,又繼續躺下。
她想睡,又怕睡着,怕再進入那揮之不去的夢魘中。她努力地睜着眼,可不一會,還是昏昏沉沉繼續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