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極盡繁華。八一中文網 w文w八w網.八8 1一z中w網.在當時,人跡能到之處,還有比洛陽更奢靡的地方嗎?
洛陽城東西寬六裡,南北長九里,縱橫各四條大街、環城十二門,處處人頭攢動、車馬不停,我和孟將軍是由中東門入城,牽馬而行。
爲了不引人注目,我們都是一身平常百姓的打扮,但是孟將軍的舉指,雖刻意掩飾,還不時流露出一種飛揚跋扈的勁頭,讓我走在他的身邊,有些提心吊膽,我知道,他那不是故意的,只是天性使然,因爲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
我們由銅駝街向南而行,剛纔已經打聽好,羮頡候府座落在廣陽門內城牆下的一個角落裡。
廣陽門是洛陽城西南角的一個城門,也是十二門中最小的。堂堂的候府,安排在這麼一個促狹的地方,可見這位候爺在皇帝眼中的地位。
其實自遷都之後,絕大多數的王府候府都已隨遷到了長安,只剩下這個小小的候府,也不知是不是無力動遷,在這若大的洛陽城裡,竟然成了最有權勢的一處所在。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爲什麼不在島上?
因爲王現在也不在島上。
我與姬將軍陪王一路疾馳,三日後就返回了墨島,所有人都十分高興,夫人背地裡把王埋怨了一番,但看到那幾壇榨菜,心中的溫暖和喜悅自不必說。
孟將軍他們按我臨走的安排,已然把所有的收尾工作都做得滴水不漏,蘇將軍的獨木舟業已完工,我們接下來就該打算一下何時動身,但是這時,漢使到了。八一中文??w網w w網.小8小1zw.
漢使到了。劉邦終究不想放過我們,哪怕我們只是寄居在一處遠離大6的海島之上。
所有的禮儀與客套都像程式一樣的無聊,但是卻必不可少,但是在漢使謙恭與倨傲並存的態度裡,已然把該讓王知道的都說明了。漢使還特意指明,有五千漢軍就駐紮在高密,那裡距此不過兩馬鞭的路程,是威脅還是什麼讓人不言自明。
於是,王決定隨使上岸。
時間緊迫,他並未對身後事做過多的交待,他把一把常年不離身的寶劍送給了我,當然,還有他的女兒。
王沒讓三位將軍隨護,只帶了“我”爸田恩和另一個僕人,就隨漢使上路了。並且,他還用一個眼神制止了姬將軍孟將軍和蘇將軍的衝動。
這個時候,如果我敢提議馬上登船離島,那是不明智的,他們肯定會撕了我,就算我已然是田王的女婿,也不會好到哪裡。
羮頡候府是個象模像樣的地方,門口有人把哨,連過往的小販也會躲開了走,我和孟將軍遠遠觀察了一陣,決定晚上再行動。
白天,我們就在一家緊靠小苑門的一處酒肆中消磨時光,這裡與候府只隔了一條縱街,卻是相當的熱鬧,樓上樓下的客滿,猜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還有一個老翁,帶一位二八嬌娘,在樓上彈琴唱曲,引來一陣陣的喝彩之聲。
我和孟將軍就在樓上就坐,我們要了幾樣菜,切了一斤牛肉,要了二斤白酒,臨窗而坐。從這裡可以遠遠地看到候府大門前的石獅。
孟將軍嘴裡呷着酒,手指輕輕在桌上敲着節拍,甚至還搖頭晃腦,似被那個唱曲的女子吸引,我恨不得用手邊的錫盤拍在他臉上。八一中文網 w說w網w網.說8說1說z小w.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不過那女子確實惹人,模樣堪比小月,只是身子有些單薄,脣色有些淺,她正在唱的是個什麼曲子,很好聽:
俏冤家,
在天涯。
偏那裡綠楊堪繫馬。
困坐南窗下,
數對清風相信他。
蛾眉淡了教誰畫,
瘦巖巖羞戴石榴花(注)。
哥聲婉轉,牽腸掛肚,引起一片叫好聲,“再來個。”孟將軍喊道。
那老漢調調絃,一陣彈撥,絃聲一落,那女子又唱道:
風飄飄,
雨瀟瀟,
便做輾轉睡不着。
懊惱傷懷抱,
撲簌簌淚點拋。
秋蟬兒噪罷寒蛩兒叫,
淅零零細雨打芭蕉(注)。
一曲盡了,孟將軍大聲叫好。外邊天色不覺已黑。
羮頡候府外,我們在一處暗影中停下身來,此處一邊是高大陰森的城牆,依稀可見城頭巡哨的軍校身影。一邊就是候府的院落,院牆高有一丈,孟將軍側耳聽聽,一縱身站在了牆頭,這次我請孟將軍同來,就是看中了他的這身騰挪功夫。
不一會,他從院子裡飛身出來,說道,“並沒見到,只有一老婦坐在後堂唸經。”看來只好直接問了。
兩名軍校手握長槍,站得筆直,近了一看才知他們靠着門洞的牆打盹。我們嗑了一聲,他們立刻警惕過來,端起槍對準我們。
“軍爺,敢問……劉大總管在不在呀?”孟將軍一伸手,變戲法似的,手中託了兩塊白花花的銀子。
“找我們劉管家有何事?”一個人問道,隨後壓低了聲音道,“每晚,我家管家都去上西門外翟泉鎮。”言語間透着神秘。
我們交了銀子,唯唯而退,轉過拐角,立刻飛身上馬。
翟泉鎮在洛陽城西北一里,儼然一派城裡的氣息,一處紅燈高掛的院落,門上高掛一塊牌匾:綠玉寶莊。
大腹便便的富賈、趾高氣揚的官人、離鄉販賣的壯漢都從這門裡出出進進。這是一處妓院無疑。
門前柳下拴了匹馬,四個皁衣家丁就蹲在那裡擲色子,我隱身在一處青磚房子的拐角,一過已時,就見四位家丁收起色子起身站好,見一人從綠玉寶莊裡走了出來。
那人中等身量,一身藍色綢布的袍子,門下喊人,那四人中立刻有人牽過馬來。我憑感覺,立刻現身來到他的眼前。
此時的我,一身肩頭打了補丁的短褂子,腳蹬草鞋,他一驚,問我,“甚事!”
我擡頭看他,倒抽了一口冷氣,活脫脫的就是田王!不覺在言語間就透了一種敬畏之氣:
“劉、劉總管,我,我兄妹背井離鄉,生活無着,打聽到劉總管菩薩心腸,善好施,求您老收留我們兄妹。”
“你哪兒來的?兄妹?怎麼就你自己?”
“回管家,小民家在均口,因災荒,帶小妹到洛陽謀生,小妹妹現在就在租屋,求管家可憐。”
肯定是我一口一個小妹,讓他的好奇心一時熾盛,又有隨從在旁邊,他說了句,“離得遠嗎?”
“不遠不遠,就在前面。”
在一處小小的院落前,劉管家下了馬,僕人們在院外等候,我引他推開了草房的木門,在不算明亮的燈光下,一個老漢和一個妙齡女子坐在那裡,正是白天唱曲的父女。
劉管家卻是一愣,“怎麼有個老……”話未出嘴,只見門後一閃,孟將軍如鬼魅般出手,點在他的頸後,劉管家一軟,倒在了孟將軍的懷裡。
我趕緊出了院子,畢恭畢敬地對那四個僕人說,“呃,呃,劉總管說,今晚他他就住在這裡,讓你們回去,找地方去自行子。”說着手裡又託了一大塊銀子。
注:借用關漢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