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豁然開闊,此前一直遮擋住我們視線的,是一條很寬的沙壩,它呈現出一帶向着我們這邊彎過來的弧線,上邊長滿了低矮的樹木。八 一中文 w w文w一.中8 1網zw.以至於一直讓我們以爲,這是一座實心的島嶼。
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一幕,終於讓我們都看到了,沙壩在這裡忽然斷裂了一道寬約三、四百米的口子,開闊水面連接着島裡的瀉湖,那裡原本十分清澈的海水,正被數十條大白鯊攪得渾濁不堪!
血紅的海水正由那裡向四外漫延,我只看到一團團飛濺的浪花裡,不時有幾條白鯊因爭奪激烈而躍出水面,落下時濺起更高的水浪。一股血腥之氣直撲鼻孔。
更可恨的是,還有數不清的身軀碩大的鱷魚,也加入到爭奪食物的戰團,它們令人作嘔的疙疙瘩瘩的脊背,不斷地由遠處的海面漂浮過來,在身後的水面上拖了長長的劃紋。
一切再明瞭不過了,我的畫已經葬身魚腹了!兇猛的白鯊、卑劣的鱷魚,爲了一個嬌弱的身體,在這裡大打出手,這讓我們都暫時忘記了悲傷,只有仇恨。我第一個衝下獨木舟,上面三位軍士緊跟着跳下海面。
一條鱷魚的尖牙裡還掛着一條血淋淋的肉絲,我正跳到它的後背上,一劍將它的半隻尖嘴,連上脣帶下脣齊齊地削去,它身邊的海水裡立刻注入了一股新鮮的血液,它身子一翻,肚皮朝了上。八 一中文 w網.
另一條鱷魚個頭更大,連頭帶尾足有三米長,它猛然現又有新的力量加入了戰鬥,頭一擺,向我們衝過來。長嘴一揚,兩排尖利的牙齒猛地一合,出一聲“啪”的脆響,沒等它再次張開嘴巴,又一劍下去,它的上下顎也一塊飛離了它的身體。
蘇將軍帶人也由大船上紛紛躍入水裡,他們都帶着鐵製的大刀長矛,一片喊殺聲從每個人的喉嚨裡崩出來。
“爲田畫小姐報仇!殺!”
我已經忘了,自己是在斬殺第幾條鱷魚,反正哪裡畜生多,我就衝向哪裡。
面對它們的瘋狂反撲,我倒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快意,不停地揮劍朝着最兇狠傢伙身上砍、刺、扎!看它們不停地在我眼前翻過身去,肢體不全,喉嚨裡出難聽的哀叫。
我打算就這樣一直地殺下去,直到自己沒力氣了,再被它們吃掉。一條已經死去的白鯊擱淺在海水裡,三、四條鱷魚正圍着它撕咬。魚皮外翻,鮮紅的肉正被一口一口地從它的身上拽扯下來。
在深水區裡,一片魚鰭在那裡來回的逡巡,它們眼看自己同伴的屍體,被鱷魚拖到了淺水撕咬,而無能爲力,但是仇恨同樣在它們中間積聚,遠處激流暗涌。
我撲過去,正落在鯊魚的屍體上,腳下竟然一滑。八 一中文 w一w網w八.81zw.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鯊魚的皮,也是有殺傷力的。
雖然從遠處看不到它有魚鱗,但是一踩上去,才現,那上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比砂紙要鋒利得多。我的兩隻布鞋的鞋底,當時就被那些倒刺刮破了。倒下時,手肘點在遍生倒刺的魚皮上,鮮血立刻淌了出來。
更危險的是,一張鱷魚的血盆大口正等在那裡,粉紅色的上牙膛,一排排的突起赫然在目。近在咫尺的距離,似乎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然向我襲來。
可是,這疼痛,再疼,能有我失去畫疼嗎?她現在已經葬身魚腹中了,我被它們吃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我們以這種方式團聚,並不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
一失神的功夫,那張恐怖的鱷魚嘴,已然衝我咬將下來!千鈞一的功夫,身邊一聲大吼,我先看到一隻長木槳直插進鱷魚咬下的嘴裡,頓時卡地一聲被它咬斷,然後纔看到一個人影子,一躍擋在我的身前,揮起手中的那另半截槳,呼地衝鱷魚頭砸去,半截木槳在鱷魚的頭上再次斷裂。
在生死關頭,是這個人救了我一命。他就是我劃獨木舟時坐在我前邊的那個人。
現在,他的手中連半截木槳也沒有了,面對這羣窮兇極惡的畜生,無異兇險異常!我大聲對他喊道:“快上船!”
那條鱷魚被他的木槳一捅、的劈,竟然有了幾秒的暈頭。他也明白,再呆在水裡會給同伴帶來影響,於是,一轉身涉着淺水,向木船上跑去。
突然,從他路過的水裡,猛地躥出一副利嘴,一口就叨住了他的右腕,那條鱷魚的頭一擺,他立刻出一聲痛楚的大叫。
“啊!”
他被鱷魚拖倒在水裡,濺起的水聲震得心疼。
我離他並不算遠,時間就是生命,我跳過一條企圖阻路的鱷魚,它的牙齒在我的腳下有力地一合,出“啪”地一響,咬空了。
而我已經到了同伴的身邊。混合着鮮血的海水包圍了他,那條右臂還在鱷魚的嘴裡,再慢上半步,那條鱷魚就會整條身子在水中一個疾旋,他的整條胳膊也許就要硬生生地被扯斷下來了。
我跳到的時候,它正好要做出這樣的動作。但是我的一劍沒有給它這樣幾秒鐘的機會。
在黃海斬殺巨蛇的時候,我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況,那時,姬將軍被蛇吞在口中,我也是毫不猶豫地揮起了刀。
這次,也是。
我若晚半步,後果就是另一個樣子。鱷魚的兩片上下顎從它的頭上飛離出去,並且很快地從那人的胳膊上脫落到水中。立刻有兩個人衝過來,擡起他,向船上跑去。
徐苓站在大船上想下來,被蘇將軍站在水中一回頭,大聲地制止了,他正在離我不遠的水裡,一把刀上沾滿了血跡,身上也是,四處都是血乎乎的人影子,更多的鱷魚屍體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淺水裡。
形勢對我們越來越有利,因爲我已經現,遠處海面上,那些只在水面露出半條脊背的鱷魚們,已經轉身,向遠處游去。
它們大概看到了對自己不利的局面,撤退了。
而無法言明的悲痛,卻越來越洶涌地朝我進攻。
人們開始打掃着戰場,有人合力,將小牛犢大小的鱷魚擡到船上,我還聽到了一陣陣的歡呼。
這是勝利麼?
爲什麼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爲什麼我的心一波一波地痛到抽筋?
我只中呆呆地站在水中,世上的所有東西,都似與我無關了。我的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