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巴如大法師的火杖蜿蜒穿梭,上下翻騰,猶如一條暴虐的火龍,將多洛濟大法師緊緊包裹其中。在高溫烘烤下,多洛濟大法師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侍衛服完全溼透,連白眉都乾枯焦黑起來。他一邊持續用“電擊術”攻擊火杖,使其不能近身,一邊運轉“雨集術”給全身降溫。
奈何巴如大法師畢竟修煉火神功法足有五六十年的時間,功力深厚,“天火”之威,絕非一般拜火教高手的地火和木火所能比的,多洛濟大法師的拜月教功法修煉時間不長,內力也遠遜於巴如大法師,隨着內力的急速消耗,火杖離他的身體越來越近,“雨集術”也漸漸抵擋不住溫度的提升。在高傑眼中,此刻的多洛濟大法師被火龍圍困,全身升騰起越來越濃的霧氣,就好似在蒸桑拿一般。
一旁的東哥見多洛濟大法師被火杖困住,情勢危急,從腰間抽出一把碧綠的玉刀,輕斥聲中,嬌軀急閃,瞬間便到了巴如大法師的身邊。
巴如大法師緩緩增加內力輸出,把多洛濟大法師完全壓制住,但他對眼前的成果卻並不滿意。在重傷之前,他內力收發自如,可以瞬間調動巨大的內力積蓄,發出致命一擊,完全能在一兩招將多洛濟大法師擊敗。而現在,他根本就不敢那麼做,還未修復完全的破損經脈是無法承受劇烈波動的內力,所以只能細水長流,緩緩增加內力的輸出,以求逐漸縮小火杖的控制範圍,最後達到將敵人內力榨乾、身軀烤焦的目的,但是感覺起來自然也就沒有瞬間擊殺那麼過癮了。
他正凝神運功之時,忽見眼前綠光一閃,耳中傳來雷鳴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大腦一陣迷糊,內勁輸出便受到了影響,火杖揮舞速度也慢了下來。他咬了咬舌尖,恢復清明,這纔看到東哥手持一把綠色玉刀,衝着他斜劈而下,玉刀割裂空氣,竟發出轟然雷聲。
巴如大法師神色一凝,不敢怠慢,火杖轉折而回,對着劈下的玉刀迎去。
東哥的玉刀並未停止下劈之勢,刀杖急速交集在了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金玉之聲。巴如大法師見東哥兵器和自己的火杖觸碰,心中一喜,運轉“天火渡空”之術,欲像剛纔奪下多洛濟大法師小錘一般,讓東哥失去武器。
火神功法,分爲“木火”、“地火”和“天火”三大境界。“木火”之境,可以將對手的木質武器燒着,並將金屬武器緩緩變得火紅滾燙;“地火”之境,則發出的火力更強,足可以在雙方兵器相交時,以“地火燎原”術傳遞“地火”勁,瞬間將對手的武器變成烙鐵一般;而像巴如大法師和烏麥大法師兩位煉成的“天火”之境,則更爲可怖,不但能以“天火渡空”之術,瞬間將威力更猛的“天火”勁傳至對方武器上,不但能令對手的武器變得猶如烙鐵,甚至能使之熔化成鐵水鐵汁。總之,火神功法最可怕的,就是能瞬間使對手失去兵器,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眼見東哥的武器和自己的火杖相交在一起,巴如大法師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彷彿已經看到這個女真族第一大美人蹙眉嬌呼、丟棄兵器,這定會是一種令他我見猶憐的模樣吧。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非如他所想,東哥的綠色玉刀磕開火杖,毫無變化,再次發出雷鳴聲迴旋着對他攔腰斬來。
巴如大法師目瞪口呆,再次用火杖擋住東哥的玉刀,驚呼道:“你這把玉刀,怎能抵擋住我的天火渡空之術?!”
東哥輕笑一聲道:“雖然前輩您沒死,我們的確沒有想到。但既然事先就知道赫圖阿拉有烏麥大法師坐鎮,我們豈會不做好應付火神功法的準備?”她輕彈了一下手中玉刀,繼續道:“這把玉刀乃是我師叔在木邦(緬甸一個地區)行醫時偶得的,其質堅硬如鐵,終年陰冷如冰,想來應該可以剋制住你們拜火教的木火和地火。如今看來,便是抵抗天火也沒什麼問題了!”
巴如大法師目光陰冷,盯着碧綠的玉刀,點頭道:“的確是好東西!”
多洛濟大法師這纔得到了喘息之機,他渾身蒸汽升騰,常年慘白的臉皮上竟然也變得紅通通的,用袖子擦了擦滿臉汗水,他沉聲道:“東哥,咱倆聯手,儘快將他擊殺,等烏麥趕回來就更麻煩了!”
東哥點點頭,玉刀先是一抖,發出“雷鳴”術,震得巴如大法師一陣頭昏,然後綠光劃過,玉刀上電影叢叢,急速劈向巴如大法師的前胸。而多洛濟大法師也悶哼一聲,再次提聚真氣,空手發出“電擊”術,雙掌中可見兩道細細的蜿蜒電光襲向巴如大法師的兩肋。
巴如大法師雙腿殘廢,坐在輪椅之上,眼見玉刀襲胸、電光擊腰,已是避無可避。可當刀掌之勁擊到之時,巴如竟然已經不在原地了,那輛木質的輪椅不知道安裝了什麼精巧的機括,是如何操控的,竟然靈動無比,瞬間便避開了東哥和多洛濟大法師的夾擊。
東哥和多洛濟大法師雖然感到驚訝,但並未遲緩手中的進攻,依舊相輔相成,互爲犄角,刀掌合擊分襲,頓時將巴如大法師逼得狼狽起來。
阿巴亥牽着多爾袞在一旁緊張地觀戰,突兀變幻的戰局讓他們的心臟七上八下,連呼吸都感覺頗爲困難,渾然不覺周圍的其他情況。
舒烈和一干手下中了東哥和阿巴亥事先下在飯菜裡的迷藥,早就昏迷倒地,一時半會是行轉不了的。
花努爾則被東哥“電擊術”擊中,麻痹在地,此刻卻已經漸漸恢復了知覺,清醒過來。他是師兄弟幾個中最爲機敏的,所以此前纔會被師父派去裝扮參農,試探高傑。他偷眼一瞧,見巴如大法師獨戰東哥和多洛濟大法師兩人,漸漸落了下風,眼珠亂轉,便把主意打到了阿巴亥和多爾袞身上。
見阿巴亥母子倆完全沒有留意自己,花努爾心一橫,在地上打了個滾,倏然竄到多爾袞身邊,掌心通紅,熱力升騰,左掌向阿巴亥推去,右手則向多爾袞的脖頸抓去。
事發突然,阿巴亥的注意力盡皆在東哥等三人身上,直到花努爾掌勁及身,這才覺察。阿巴亥雖早早便加入了拜月教,但拜月教的功法修煉並不深,後來在十二歲奉命嫁給努爾哈赤後,更難有機會提高功力,如今纔將將達到“風、雨、電、雷”中的雨境,而且,臨戰對敵經驗幾乎爲零。花努爾偷襲而至,倉促間,她除了發出驚呼,幾乎不知所措。
東哥和多洛濟大法師與巴如大法師激戰正酣,驟聞驚呼,想要救援,奈何鞭長莫及,無法施救了。
花努爾見自己的右掌馬上就要捏住多爾袞的脖頸,戰局很可能會因爲自己的這個舉動而發生變化,內心一陣激動,差點輕笑出聲。就在他右掌幾乎觸及多爾袞白皙的脖子皮膚時,忽聞破空聲響起,同時他的雙掌掌心劇痛,“地火勁”頓時便被逼退,雙掌也被彈開。
花努爾大驚失色,顧不得雙掌的疼痛,也知道再擒拿多爾袞和阿巴亥做人質不可能了,立即拾起掉在地上的腰刀,運轉火神功法,火紅的刀光一閃,向阿巴亥和多爾袞橫斬而去。
忽見一人從那幾個癱倒在地的拜月教薩滿中倏然衝出,如鬼魅般便到了花努爾面前,和他來了個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臉頰幾乎貼在了一起,氣息相聞,眉眼傳情,姿勢極爲曖昧。
花努爾嚇了一跳,然後便覺腰間一麻,便無法動彈了。他就這樣和這個人四目相對,呆立當場。而他手中那柄紅紅的腰刀,也停頓在半路上,紅光漸漸黯淡,熱力緩緩退去。
衝過來的自然是高傑。他感官靈識超常,在欣賞巴如大法師和東哥、多洛濟大法師激斗的同時,仍然發現了花努爾的舉動。
因爲不確定多洛濟大法師和東哥是敵是友,所以他們和巴如大法師的交手,高傑不想參與,和悟空在一旁裝死看戲。可多爾袞遇險,他可就不能置身事外了,於是先是將從龍虎殿外帶進來、解開穴道的那兩顆石子用無爲掌力彈出,阻止了花努爾擒拿阿巴亥母子的行動;後來見花努爾揮刀而上、心生殺意時,再也顧不得隱匿身份,縱身而起,施展幻蓮變身法,瞬間便來到花努爾身前,拈花指點在其腰間。只是,他癱在地上久了,氣血不暢,腿腳發麻,一衝之下有些剎車不住,差點和花努爾來了個貼面舞。
電光石火間,可憐的花努爾再次被制住。
在衆人眼中,高傑速度如閃電、身形如鬼魅,制住花努爾的一系列動作都令人驚歎不已,感覺不可思議。但在小小的多爾袞眼中,卻並非那麼回事。
阿巴亥爲了保護兒子們的安全,在多爾袞三兄弟出生後,從未傳授過他們半點拜月教的武功,所以多爾袞一直學的是騎馬射箭摔跤等女真兵士們的常用武技,還算不上真正的武人。也正是因爲如此,花努爾動作迅疾如風,多爾袞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兩次深陷險境,此刻突然看到一個綠袍綠帽之人和花努爾貼面而立,狀態滑稽,忍不住呵呵一笑,湊過來問道:“你們倆在做什麼,親親嗎?”
當事人高傑聞言猛地拉開和花努爾的距離,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任其軟倒在地,然後低下頭,對花努爾訕訕解釋道:“小盆友,你應該知道,坐久了,就會腳麻,腳麻,就會失控,失控就會衝猛了剎不住車!很正常不是嗎?!還有一點要聲明,我和他絕對沒有親上,差了一點點,真的!”
多爾袞瞪大明亮的雙眼,仰望高傑,看了半晌方纔伸出手指,指着他驚喜地道:“你是高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