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內奏起了粗獷有力,氣勢磅礴的《大得勝》,這首大型的樂曲,是專門在廟會、婚禮、喜慶等場合演奏的曲子。一聽見這首曲子,紫薇不由便心跳加速。
這就是涼墨文翰前來催嫁的聲音。在鏗鏘的樂曲之中,紫薇幸福地微微戰粟着,象初夏的石榴花一般,迎接着生命中的綻放。
閨房內,紫薇在做着從女子走向女人的最後準備,孃親親自爲愛女梳起了髮髻,早有喜娘在一旁大聲唱誦: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地。
人生最美好的願望,都在這三梳之間流淌。最後孃親取一支金簪將女兒所有的青絲和她對我的祝願,統統綰在了一起,從此女兒將綰起爲人婦的髮鬢。
待流光溢彩的鳳冠、霞披和雍容華麗的的花釵大袖禮服一一穿戴好以後,紫薇攬鏡自照,鏡中那個嬌豔欲滴,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女子,竟是她嗎?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秋波湛湛妖嬈姿,春筍纖纖嬌媚態。斜軃紅綃飄彩豔,高簪珠翠顯光輝。冰肌藏玉骨,襯領露酥.胸。
是不是每個新娘都是如此的美麗呢?紫薇忍不住驚豔於自己不同往日的嫵媚風姿……
“我的紫薇真的長大了!瞧瞧!比當年娘嫁人的時候還要美上幾分。”孃親噙着眼淚,由衷地讚歎道。
“娘,你不是姓王吧?”紫薇看着孃親一本正經的問道。
“死丫頭,還沒嫁出去,就忘了娘姓什麼了?”孃親含怨帶嗔地嬌罵道。眉眼間的風情,猶勝二八的少女。
似是想起言語間的禁忌,娘立馬就漲紅了臉,緊張地說道: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瞧我這張烏鴉嘴,我的紫薇,福大命大,長命百歲!”
“不姓王?那你幹嘛在哪兒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有誰會自己誇自己女兒漂亮的?”紫薇一臉戲謔地笑道。
“哎呀!你這丫頭都要嫁人了,還一點正形也沒有?娘是管不了你了,以後就讓翰兒好好管管你!”孃親惱羞的作勢要敲打我,一瞅見我一身紅豔的喜服,趕緊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樣的孃親好可愛!十八年後,她還會亦如娘這般嫺雅可愛嗎?這也許就是孃親不管多少年,都能牢牢的抓住爹的心的秘密吧?
“紫薇,對不起!對不起啊!因爲孃的矯情和任性,這些年都疏忽了你,現在你要嫁人了,娘才覺得有好多話都沒有告訴你,有好多事,也沒有教過你,就讓你這樣嫁出去了,娘實在是不放心啊!”孃親突然撲上來抱緊紫薇,哭着說道。
“娘,別哭了,別忘了,今天需要‘哭嫁’的人可是我,你這樣一哭,把我弄哭了,待會兒‘哭嫁’的時候,我要是沒了眼淚,可會讓人笑話的喲!”紫薇悄然抹去眼角不慎逸出的一滴淚珠,輕拍着孃親的肩頭,微笑着安慰道。
如果,要問這些年孃親對於我的不聞不問,帶給她最大的收穫是什麼?紫薇想應該就是讓自己學會了堅強。
歷經了那樣的八年,以後她不論面對什麼樣的事情,都會從容許多。
“紫薇,翰兒很愛你,把你嫁給他,娘很放心。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孃的話,男人就是再愛你,也會在有意、無意間犯下錯誤。你要學會包容,學會寬待。不要象娘一樣,苦了自己,也愧對於你。”孃親神情認真的說道,一雙美目
中,盛滿了濃濃的關切。
“孃的話,紫薇一定會記在心裡的,可是我不敢保證,我一定能做得到。畢竟紫薇是孃的女兒,身上流着和娘一樣倔強的血液。娘既然明白這個道理,爲什麼還一個人住在‘靜心園’裡呢?紫薇走後,爹一個人住在‘通寶齋’真的很孤單。您想讓紫薇嫁得不心安嗎?”紫薇拉住孃的手,趁機勸道。
“我……我……我住慣‘靜心園’了,‘通寶齋’堆金砌玉的,瞧着挺俗氣。反正……反正我是不會去的。”孃親紅着臉吞吞吐吐的說道。
紫薇看娘大概是放不下面子吧,我不禁竊笑:“娘既住慣了‘靜心園’,不願去‘通寶齋’,那就讓爹搬去‘靜心園’好了。”紫薇適時地試探道,如果能在走以前,看着爹爹和孃親和好如初,那將是紫薇最快樂的事情。
“……。”孃親默不作聲,臉上卻飛起了嬌豔的嫣紅。看來是默認了。
“雲姨,你知道該怎麼跟爹說嗎?”紫薇挑眉看向一旁感動莫名的雲姨,輕笑着問道。
“雲姨知道,知道!小姐,你就安心的嫁人去吧!雲姨一定會好好照顧老爺和夫人的。”雲姨又哭又笑的說道。她是在替娘開心吧!如此的情誼,也算是孃親的福氣了!
外間鞭炮轟響,驚天動地,響徹雲霄。春、夏、秋、冬一起衝進了房間。
“小姐,小姐,花轎來了!”春兒一進門就大聲的吼道。
“是啊!我看見姑爺了。”夏兒快樂的象一隻小鳥。
“小姐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冬兒,去把小姐的蓋頭拿來,我們要快點出去,否則就來不及了。”秋兒冷靜地笑問道,在她的安排下,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小姐,你的蓋頭,小姐今天好美!姑爺看了一定會喜歡的。”冬兒遞過蓋頭,興高采烈地說道。
紫薇環顧四周,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喜悅的笑容,房中四處都是喜氣洋洋的,傢俱上,門窗上都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喜’字,這就是紫薇住了十八年的‘鳳凰閣’,踏出去,就不知何時才能回還了!
“吉時已到!請新娘拜別父母上花轎。”催婚的司儀在門外大聲唱喝道。
在喜娘的攙扶下,她蓮步輕移,嫋嫋娜娜的向喜堂走去,涼墨文翰早已在那裡等候了多時。
身着喜服的他,會是個什麼樣子的呢?紫薇心中很是好奇,無奈頭上蓋着蓋頭,就只能等蓋頭挑開的那一刻,才能見到彼此吧?
“紫薇,我終於娶到你了!心同此心,結同此結。”涼墨文翰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安撫着她不安的心。
紫薇好想瞧一眼一身喜袍的涼墨文翰,到底俊成了什麼模樣。可是她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自揭紅蓋頭?
紫薇牢牢地抓緊了同心結,因爲同心結的這一頭是紫薇,那一頭是他……
在隆重的迎親儀式後,拜別父母,紫薇在喜娘的攙扶下上了花轎,因爲夫家遠在洛陽,出了京城城,我們便換乘了遠行的馬車。
除了春、夏、秋、冬四個丫頭陪嫁外,爹爹還爲紫薇陪嫁了廚娘、老媽子、小廝數名,另外就是此次隨嫁的箱籠了。
儘管頭一批嫁妝已經先一步運往洛陽等候,待拜堂之日,再隨紫薇一同進入涼墨王府。但是這次隨行的嫁妝隊伍,還是異常的浩蕩。引得路人嘖嘖稱羨。
按遠嫁的規矩,紫薇和涼墨文翰雖然舉行了迎親的儀式,到底還不曾拜過堂,還算不得正式的夫妻,在正式拜堂之前,是不能見面的。
馬車一路顛簸,除卻頭一天的出遠門的興奮外,這幾日,紫薇是一天比一天覺得鬱悶。
初次出遠門,總是希望有個相熟的人在身邊,因爲總有一絲淡淡地傷感和本能的恐懼,縈繞在我心頭。
偏偏涼墨文翰卻可惡的將紫陽派回洛陽先行報信去了,害得紫薇每日只能對着春、夏、秋、冬長吁短嘆。
“悶死了!這個破馬車顛的我渾身痠疼。”紫薇懊惱地大呼小叫。
當新娘子還真麻煩!根本就不許下馬車一步,吃喝拉撒全在車上,完全沒有一點自由可言。
紫薇忍不住想抱怨她那太過周到的老爹,幹嘛要想得那麼周全,馬車上居然連馬桶也預備了,害她想借方便之名下車溜達、溜達。都成了妄想。
再這樣下去,紫薇非瘋掉不可!雖說她很懶,可是懶得動和不能動,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啊!
“小姐,這已經是你第一百零八次的抱怨了,爲了陪你,我們四個不是也很少下車嗎?”秋兒一邊給大小姐捏着背,一邊沒好氣的說道。
想來她恐怕也很無聊,要不怎麼連紫薇抱怨了幾次,她都數的那麼清楚?
“秋兒,你就別說小姐了,你瞧咱們小姐纔不過幾日,就憔悴了許多,肯定是悶壞了!我也好想下車去玩喲!”春兒深有同感的說道。
“是呀,是呀!成天窩在馬車裡,我都快發黴了。”就連一向隨遇而安的冬兒也忍不住嘀咕道。小嘴上都可以掛個油葫蘆了。
“小姐,要是我們能出去玩就好了!”夏兒嘟着嘴說道。
“弄不懂那個涼墨文翰燨到底在趕什麼啊?也不說晚上找個客棧歇歇,這一路都是連夜趕路的,你們知道,馬車搖晃的那麼厲害,我怎麼睡的着呢?”紫薇慵懶地躺在車中,欲哭無淚的說道。
“前面就是南京了,讓姑爺在這兒歇一天吧,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怎麼也得逛逛啊!”春兒一臉興奮地說道。
這丫頭還真會白日做夢!瞧涼墨文翰燨這副緊趕慢趕的模樣,她也知道,老皇帝怕是就快不成了。紫薇雖然嘴上抱怨着,心裡倒也明白他的難處。
早一天趕到洛陽,於公,就可以早一天將紫薇的嫁妝帶到涼墨王府。於私,他們也可以早日拜堂成親。這似乎都是容易遲則生變的大事情。
“你就別做夢了!可以出去玩的話,姑爺早就來帶小姐去了,還輪得上你們在這裡咋呼嗎?小姐也就是抱怨兩句,若是她真想出去,這小小的馬車,還困得住她嗎?”秋兒狠敲了一下春兒的腦袋,瞭然的說道。
真是生我者爹孃,知我者秋兒啊!紫薇若真想出去了,別說這小小的馬車,就是高牆鐵壁,也未必攔得住紫薇。人貴在自覺,紫薇也無心找涼墨文翰的麻煩。
一想到他,紫薇心裡盪出了許多溫柔的漣漪,在她的身子裡一圈圈地波盪開來。讓她愜意地享受着愛的味……。
夕陽西下,沿途的景色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象一位害羞少女臉上的胭脂般嬌豔動人。在馬車的搖搖擺擺中,看來又一天就要過去了。
沒想到在離京城不遠的一個小鎮上,一直匆忙趕路的送嫁車隊卻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