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你爹膚色黝黑,怎麼你卻不像他?”他試探地問,心裡盤算着若壯壯真是他的親生骨肉,該怎麼向文家要回來。
“那有什麼關係?我也可以請娘幫我扮張飛啊!”
“什麼張飛?”壯壯沒頭沒腦的話,教端木哲不解。
“娘都是白天幫爹扮張飛,晚上幫爹扮劉備啊!”
聽出話中的蹊蹺,端木哲小心翼翼地探詢。“你是說,你爹白日是黑臉,晚上是白臉?”
“是啊,我問娘爲什麼,娘說爹跟人玩躲貓貓,叫我別跟人說,免得被人找着,爹就輸了。”壯壯想了想,忽然露出擔憂。“爹,您有跟我爹玩躲貓貓嗎?”
“沒有。”端木哲趕緊保證。
“那可好,壯壯就不用瞞您了。”
“對。”端木哲暗叫慚愧,居然利用起孩子,但此刻他可沒別的法子。“你爹扮起劉備定是比張飛俊多了?”
“那可不?爹跟小舅挺像的,不過爹抱不動我,小舅可抱得動。”
文當家的原來一點也不黑!而文當家跟文極容貌相似,萱兒跟文極容貌也相似啊……端木哲趕緊又問:“壯壯,告訴爹,你爹扮劉備可有鬍鬚?”
“沒有哇!”
端木哲忍不住開懷大笑。
原來萱兒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乾脆來招“釜底抽薪”之計,利用文極與她的神似之處,用“偷樑換柱”之策,斷了他的妄想,她好“金蟬脫殼”。
天!萱兒真是個奇才啊!
若非他有個好兒子,否則他可真會“全軍覆沒”了。
“爹,壯壯陪您說話解解悶,這會兒您高興了?”
“嗯。”
“那您明兒還走不走?”
“不走了。”端木哲笑咪咪地承諾。
“那咱們去放風箏,可好?”壯壯開心地呵呵笑。
深夜。
蘭苑的守衛盡責地守在門口。
一道黑影幾個起落,無聲地從高聳的圍牆外飛進蘭苑。
端木哲頓足傾聽,發現裡頭有沐浴的聲響傳出,立刻一躍上屋檐,輕巧地將瓦片撥開,俯眼窺視。
一位身材竊窕的女子雙手輕巧地幫浴桶裡的人擦臉。
未久。“好了。”石榴離開浴桶,走向淨臉臺洗錦帕。
他瞧見浴桶內,那閉眼休憩的清麗女子,身子激動地一震,五載的相思終於在此刻一償宿願。
“自那日後,我瞧端木哲一臉頹喪,這樣可好?”石榴隨口問着。
那雙教他思念已久的大眼緩緩睜開,眼神卻有着茫然。
“我……不知道。”
“還氣他呀?”
文萱垂下美眸。“我不知道。”
“我瞧是可以了,妹妹們也覺得以端木哲這呼風喚雨的身分,對你這般念念不忘也夠癡了,文極還同情端木哲呢,說他真是交黴運,居然愛上你。”
“啐,男人!總是同一個鼻孔出氣。”
“好啦,別再男人女人的,這都怪你那早死的爹呦,教育孩子也不分男尊女卑。瞧,你呀、文情呀、文涯呀,唉,真可憐那對關氏兄弟。”
“喂,你今晚怎麼盡幫着外人說話?”文萱起身,接過袍子穿上。
“誰是外人?”石榴反駁。
“我知道了!”文萱露出賊賊的表情。“那日你跟文極在這蘭苑裡演的那齣戲,老實說,是不是春心大動啦?”
“你還說?”石榴嬌瞠。“是誰膩着我,求我幫忙的?”
“誰?”文萱偏作不解。
“要不是你用端木哲那招整治我,瞧我答不答應。”
端木哲一聽,眉一挑,納悶着有那麼一招嗎?
“哪一招?”文萱耍賴地逗着石榴。
“你那招我可學下來。”石榴推開纏過來的文萱。
“石榴~~”
這會讓骨子裡都酥了的語調,如此令人難忘,怎麼聽也聽不厭,檐上的端木哲傻傻癡癡地咧嘴一笑,驀然明白什麼叫做“端木哲那招”。
“好了、好了,別再叫了,我可警告你,別再用這招叫我幫襯着使你那些壞點子。端木哲天天想着你,連京城也不回了,你若再胡鬧,當心我反過去幫他。”
“喝,你窩裡反?”
“我纔沒窩裡反,你別瞪我,我誰都不幫,總行了吧。嘖,也不瞧瞧自己的心。”
“你說什麼我可不懂。”文萱口是心非。“說好了,誰都不幫?”
“對啦、對啦!嘖,小心眼。”
“怎麼你今兒個一大早像變了個人似的?”常挺之古怪地打量端木哲。
端木哲整整神色,彷彿過去五年的頹廢都不曾存在,又是令人爲之臣服的北方霸主。“展鵬還好吧?”
“慘!”常挺之一字道盡馬大少爺的心酸,大聲嘆氣。“這文家女子怎麼搞的?個個都是帶刺的玫瑰,誰碰了準是一身傷。”
“你比喻得可真貼切——”端木哲心有慼慼焉。“不過,卻是無怨無悔。”
“得了,要我就少碰爲妙。”
端木哲不置可否。“你確定?”
“確定,確定。”常挺之扇子一收。“既然這文當家的確確實實是個男子漢,你也該死心了,什麼時候回京城?”
“我還不回去。”
“怎麼?端木府一日無你不行,你待在這兒做什麼?”
“所以我要你先回去,順便幫我看顧着敖府的大小事兒。”
常挺之先是一呆,接着怪叫起來。“端木大老爺,你這算什麼?我可是皇上跟前的大忙人,日理萬機,你自個兒的擔子下顧,居然叫我這堂堂的開封府尹、一品大官,兼起差來?”
“反正你這個大忙人這回假公濟私,偷閒充當不成事的媒婆也夠久了,這會兒是不得不回去,就幫着打理我那些上不了檯面的產業,反正你這麼聰明絕頂,沒什麼難得倒你,你就將它當成閒暇時間的消遣就行了。”
“喂喂喂,你別鬧了!”常挺之見端木哲坐下來輕鬆地喝茶,一副萬事定案的模樣,大聲地抗議。“別以爲幾頂高帽子送來我就會上當,你也忒小看我了,我是聰明絕頂沒錯,但你敖府的營生事兒,廣及北方百姓的民生,你自己回去管。”
“我等着接萱兒回去,現在怎麼走?”
“還萱兒?人都不
知道在哪兒了,你哪裡接去?”
“你答應我這段時間幫我看着敖府,我就保證一定帶萱兒回去。”
“咦?”常挺之好奇心頓起。“難不成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一句話,你到底幫是下幫?”端木哲懶得解釋,直接攤牌。
“哎?硬來啊!”常挺之本想來場硬碰硬,最後不屑的噴氣。“哼哼,清官不與奸商鬥,算了、算了,幫就幫,誰教我誤交了損友?”
送走了常挺之,端木哲決定與壯壯來場父子聯手的絕處大反攻。
他有了這個小內奸提供情報,知道文萱在一間不開放參觀的暖房內,他立刻前去堵人。
“你怎麼跑來了?!”文萱撞見端木哲出現在暖房裡,着實地唬了一跳。
“我見你花養得好,想瞧瞧你用的是什麼法子。”
奇怪?她臉上有什麼嗎,不然他爲何這般仔細地盯着她瞧?文萱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他還敢不敢無禮。“沒聽說過祖傳秘笈是不外傳的?”
“我住的地方有個明園,有一年那園子裡的花開得特別美,不亞於你這裡呢!”
“明園……據說是端木老爺寵妾居住之所,果然是人美花也嬌啊,呵呵呵。”她皮笑肉不笑地接話。
端木哲被她的話激得一臉狼狽,趕緊轉了個話題。“你待在這暖房做什麼?”
文萱見他如此,心也軟了,她本不是刻薄成性,對端木哲也沒有恨,只不過是彼此想法、觀念不同,最後落得無緣的結局。
如今她待他無禮,他臉上也不見不悅,真要說,也只有無所適從及小心謹慎,難道五年的分離真讓他改了性子?
“今年的冬季長,”她再也做不出咄咄逼人。“春花不開,商行們嚷着要貨,只好用點手段讓它開花了。”
“你真的可以叫花開便開?”端木哲真不敢相信,他以爲這只是謠傳、誇大其詞。
文萱發現他一副吃驚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忍不住想在他面前賣弄本事。“你想瞧?”教他另眼相看的慾望凌駕了理智。
“求之不得。”
“那可得在這兒待上一天一夜呢!”她揚眉挑釁。
在這花團錦簇的花房裡跟萱兒待上一天一夜?他猛點頭,根本是求之下得。
“這麼高興?”文萱反倒面露懷疑。“莫非是遇上那人生四喜?可最近既沒幹旱也沒下雨,你的老朋友纔剛走,構不成‘他鄉遇故知’。難不成你中了狀元?也不是,殿試還沒舉行呢。再不,就只剩娶了媳婦兒了,否則你高興個什麼勁兒?”
“是找到媳婦兒了。”端木哲簡直是眉開眼笑了。四喜詩……憶起多年前那令人難忘的一夜,原來她還記得。
“是嗎?”文萱冷下臉,賭氣地轉身。“那可恭喜了。”接着厲聲警告。“既然打算留在這裡,可不能半途離開,這花房除了頂上極小的通風小窗外,四周會全封起來,你確定要留下來?”
“這是當然。”
“好吧,”文萱走向暖房外,囑咐一番後,不久,又要人多送了一罈水及乾糧進來。“封門。”她輕喝,之後,便悠哉地在暖房內四處探看,彎身檢查花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