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這是要走了,我還叫下人備了晚飯的。”徐麗華說。
“沒空啊,太子找我還有事商議,改日抽空我再來吃。”徐將軍見時辰也不早了,匆匆準備離去。
“那我送你……”徐麗華也起身跟着徐將軍出去了。
隨着一聲清楚的關門聲,屋內又陷入了一片死寂。若不是瀾雪此刻真正的躲在牀榻之下,只怕這屋子裡當真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瀾雪才緩過神來,她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再做夢,可事實告訴自己,徐麗華和徐將軍之間的對話,都是自己親耳聽到的, 而且還那麼真實,就差沒有直接站在二人面前了。
瀾雪慌慌張張的從徐麗華的房間出來,出府的時候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個時辰,湘兒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大小姐!你怎麼纔出來啊!我真是急死了……還以爲你被二夫人發現了呢!”湘兒匆忙的接過菜籃子,嘴上抱怨道。
瀾雪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發紅,木訥的說道:“禽獸……”
“恩?大小姐你說什麼?”湘兒嚇了一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沒什麼,湘兒,謝謝你,剛剛府上有點事耽誤了一會兒人,不過徐麗華並沒有發現,你先回去吧。”瀾雪聽到湘兒喊自己,這才緩過 神來。
湘兒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提着菜籃子就一路小跑,從衚衕裡跑回了太傅府。
瀾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王府的,只是滿腦子都是徐將軍說的話。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就連自己都當真了,當真以爲夏太傅是死於 天災,萬萬沒想到這其中另有隱情。
而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當初自己隨着二皇子去黃河水道,就覺得這件事的疑點頗多,可誰也不會去想,夏太傅根本不是死於非命,而是 可以陷害,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小叔和二房。
好像很嘲笑一樣,瀾雪苦笑,只怕夏太傅到死都還不知道,活了這一輩子,精明謹慎了一輩子,到最後卻被自己最親近的人給算計了, 甚至還送了命,也不知道夏太傅死的是不是根本就不瞑目。
回到王府,看着瀾雪的臉色難看的要死,沐清風坐在一邊不耐煩的說道:“怎麼去了這麼久,再不回來,本王可要派人去找你了。”
瀾雪什麼都沒說,仍舊是呆呆的站在原處。
沐清風有些發慌,這才起身上前,摸了摸瀾雪的額頭,說道:“也不燒啊,難不成是被徐麗華灌了什麼變傻的藥,怎麼跟個呆子一樣… …”
“我不會讓她好過的。”瀾雪開口就這麼說道。
沐清風一愣,扯過瀾雪問道:“你再說什麼呢?事情怎麼樣,玉佩拿到了?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徐麗華髮現你了,又欺負你了!”
瀾雪目光灼熱的看着沐清風說道:“王爺,你過來,我有話告訴你。”
見瀾雪這樣神神秘秘的樣子,沐清風也沒說什麼,而是乖乖的跟着瀾雪去了內室。
瀾雪不知道用了多久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紅着眼睛對沐清風說道:“我要是說,爹的死,另有隱情,根本不是死於天災,而是有人蓄 意謀害呢?”
“你說什麼?你是說夏太傅的死,是有人刻意而爲的?這……這不可能吧,那洪水乃是天災,況且夏太傅的爲人大家都清楚,幾乎不能 得罪別熱。就算是有仇,也不至於賠上一個車隊的命啊。再說,那洪水豈是人能控制的了的?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了,爲什麼這麼說?”沐 清風一邊納悶的分析着,一邊詢問。
瀾雪咬牙切齒的答道:“是啊,人是控制不了洪水,但卻可以控制河道!我就說爲何那麼巧,偏偏要在爹經過的路上河道坍塌,原來是 早就有人設計好的,爲的就是要了爹的命……”
“你這麼一說……也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了,你怎麼突然就想起了這個?還是說……你知道了是誰害的夏太傅?”沐 清風腦子一轉,想到瀾雪會這麼說,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瀾雪嗤聲笑道:“我不僅知道,我還認識,因爲那個人不是別人,是徐麗華和她的哥哥,徐將軍。”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徐麗華再怎麼說,也是夏太傅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害死夏太傅……”沐清風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瀾雪說 。
瀾雪就知道,任誰聽了,也是不會相信這件事的,於是瀾雪只好任何怒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包括自己今日從徐將軍和徐 麗華之間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沐清風聽完,也是覺得吃驚,沒想到徐麗華居然和自己的哥哥聯手害死自己的丈夫,只是爲了那區區的家產,就下此狠手,真是最毒不 過婦人心。
“好在你也是有驚無險,不過現在即便你聽到了,就算你將這件事告訴皇上,也沒用,因爲且不是你沒有證據,就算你有了,也不一定 有人信你。所以……這件事該怎麼處理,還得再商量。”沐清風勸解着瀾雪說。
“皇上?皇上也是可憐,自己叫回來盯着太子朝綱,怕有人造反的心腹干將,卻和自己的兒子聯手,只怕皇上的病,和那畜生文信也是 脫不了干係,估計也是等不及上位了,禽獸而已。”瀾雪的話異常冷漠,讓沐清風覺得有些不對勁。
“瀾雪,你和太子之間……難道有什麼仇恨?”沐清風自然能聽出瀾雪話中無處不針對文信。
“沒什麼,只不過是說實話罷了。”瀾雪並沒有提起自己和文信之間的恩怨來,因爲就算說起來,也着實荒謬,估計沐清風還會把自己 當做瘋子。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夏太傅的死,就這麼算了,還是怎麼樣?”沐清風問,此刻倒是更想看看瀾雪的態度。
“算了?徐麗華蛇蠍心腸,害死自己的丈夫,獨霸家產,害的我無家可歸,現在她想要就這麼不了了之,神不知鬼不覺的坐享其成?想 都別想!我現在是沒有證據,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等我找到證據的時候,就是她該死的時候。太傅府,總有一天,我會替爹原封不 動的拿回來的!”瀾雪神情冷漠,目光堅韌,看起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好吧,隨便你,我也管不了你,你只要不把自己再坑進去就行。”沐清風看似不經心,實質上卻怕瀾雪又做出什麼別的決定來。
已是傍晚,太傅府上,徐麗華將徐將軍送走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卻覺得有些涼意,看了一圈兒才發現原來是窗子沒關好,這才命丫 鬟去把窗子關上。
丫鬟點頭應承着走到窗前,剛要關窗,卻有些詫異的說道:“二夫人!二夫人你快來看,這窗臺上有腳印……”
徐麗華一愣,皺着眉頭走過去問道:“你說什麼?”
那丫鬟指着窗臺說道:“二夫人你看,這鞋印子好清楚……肯定是有人進過二夫人的房間了!”
徐麗華吃驚的站在窗前,回想着剛剛自己和徐將軍說過的話,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被聽到了。
只不過,面前的鞋印雖告訴徐麗華,自己的房間有人來過了,自己和徐將軍之間的對話,也很有可能被聽去了,但僅僅憑藉一個腳印, 怎麼能知道是誰來過呢?這個偷聽了自己秘密的人,到底是誰!
“快,看看屋子裡少了什麼沒有!”徐麗華慌張的指着四周說道。
那丫鬟連連點頭,急忙的去屋子裡查看丟了什麼東西,找了一圈兒之後才跑回來對仍舊站在窗前的二夫人說道:“二夫人,沒丟什麼重 要的東西,準確的說……什麼都沒丟,只是梳妝檯被翻動過了,也沒少什麼……這到底是誰來二夫人的房間……”
“貴重的物品沒丟,想必是來找東西的,沒想到卻如此湊巧……找東西……你去守門那裡問問,今天有沒有別的人進過太傅府。快去! ”二夫人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對着丫鬟吩咐道。
小丫鬟點點頭,動作倒也速度,去了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喘着粗氣對二夫人說道:“二夫人,我問過了,除了徐將軍,沒有別的人來過 太傅府。”
“那就怪了,難不成這個人……是內鬼?不行,此人若不除掉,必定是我太傅府一大隱患!去,再問問有沒有誰出過太傅府,什麼時辰 !”二夫人又問。
“好,奴婢這就去問。”
半晌之後,丫鬟又跑回來說道:“二夫人!我問過了,確實有人出府,是廚房的湘兒出去採買,大概是晌午左右出去的,不一會兒又回 來了,說是沒拿錢袋,然後又出去了,買了菜回來了。”
“湘兒?去,把她給我叫過來。”二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冰涼。
次日一早,瀾雪就意外的收到大夫人送來的消息,還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只不過大夫人帶來的消息是,那玉佩,被二夫人給,賣掉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風聲
“什……什麼?,賣掉了?”瀾雪瞪圓了眼睛看着那報信的人說道。
那人點點頭,再次確認了一遍說:“是這樣的,原本今日大夫人破例的起身出去走走,也想惦念着大小姐的事,哪知打聽才知,就是昨 日晚上,二夫人居然連夜將那玉佩賣掉了……”
“那……你可知道那玉佩賣去哪裡了?”瀾雪連連追問。
“這具體賣到什麼地方去了,估計也只有二夫人知道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那人略帶歉意的說道。
瀾雪呆呆的站在原地片刻,才點頭說道:“麻煩你了,回去替我謝謝大夫人,我改日抽空再去看她。”
送信的人應承着,隨後離去。而瀾雪卻坐立不安,若是玉佩在徐麗華的手上,雖說很難拿到,但起碼還是安全的,可現在居然被她給賣 掉了,不明去向,那可是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這可怎麼辦……瀾雪急的在原地不住的走動,卻正巧這個時候沐清風不在府上,就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不過也沒多久,沐清風就從府外回來,兩人一見面,居然都慌慌張張,不約而同的說道:“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二人隨後皆是一愣,沐清風說道:“你先說。”
“大夫人派人給我送信來了……”瀾雪神色有些緊張。
“你都知道了?”沐清風看着瀾雪問。
“嗯,玉佩被二夫人賣掉了……現在誰也不知道去向,只有二夫人知道那玉佩被賣到了什麼地方,可是她怎麼可能告訴我,也是着急。 ”瀾雪皺眉說道。
“什麼?玉佩被賣掉了?爲何這麼快……”沐清風瞪着眼睛看瀾雪。
瀾雪卻是納悶的看着沐清風問道:“難道你說的不是這件事?”
“當然不是,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的事,好像比你的要嚴重許多,這二者之間,或許還有什麼關聯。”沐清風的事,看樣子到像是更 嚴重一些。
瀾雪心疼一緊問道:“怎麼?還有別的事?”
“你還記得湘兒嗎?”沐清風沒有直接說,而是賣了個關子說道。
“記得啊,就是那個廚房的小丫鬟,那日我就是和她換的衣服,才進得去太傅府,怎麼了?”瀾雪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失蹤了,今天有太傅府的人告訴我,湘兒被叫到了二夫人的房間之後,就不見了。”沐清風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什麼?你是說,徐麗華這麼快就發現了?那湘兒……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聽到了她和徐將軍之間的話,她肯定也發現了,不 知道湘兒現在怎麼樣了,估計徐麗華也知道是我了,才把那玉佩連夜處理掉了。”瀾雪說道,怪不得沐清風說着兩者之間興許還有聯繫。
沐清風看着瀾雪,眼神忽然變得很認真的說道:“估計下一步,徐麗華就是要把你找出來了。只怕原本想着把你趕出太傅府就沒事了, 現在……恐怕是不斬草除根,她便寢食難安了。”
“我不怕她,只不過,我擔心我那玉佩,可能現在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要是就這麼不知去向,我要去哪裡找……”瀾雪眉頭緊蹙 ,聽說玉佩被賣掉了,說不準又會轉手賣給別人,這樣倒來倒去,哪裡還會有下落?也都怪自己晚了一步……沐清風卻不贊同的說道:“我看你現在該擔心的,就是你自己。徐麗華從前不肯對你下死手,那是因爲單純的看你不順眼而已。可現在 不同,你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不僅是你爹的死因,還關乎到朝廷,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的秘密被你說出去了,可還得了?”
見瀾雪不說話,像是在分析着沐清風的話,他便繼續說道:“就算你暫時還沒有說出去的打算,可是他們不同。只怕此刻徐將軍已經知 道了這件事,徐麗華得知此事之後,必定第一個去找徐將軍。現在就算徐麗華不想把你怎麼樣,你認爲徐將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你?”
“那怎麼辦?現在還不是去揭發他們的時機,我沒有證據,單憑我一張嘴,根本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反而還會徹底暴露自己。可若我 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徐將軍還是不會放過我,那玉佩又不能不找……”瀾雪很傷腦筋。
沐清風用手指輕輕的敲着一邊的桌子,想了想說道:“暫時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找你,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府上,不要隨便出去。保證 你自己的安全,玉佩的事,我派人去打探。”
“怪我連累了湘兒,只是沒想到徐麗華雖爲人心胸狹小愛妒忌,卻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爹當年真是瞎了眼,娶了這麼個毒婦進門, 害的太傅府現在七零八散。”瀾雪十分不滿的抱怨。
“最毒不過婦人心,可千萬別小看了婦人們的妒忌之心,那隻怕比一個男人還要可怕。所以我覺得,你現在要是被徐麗華抓住了影子, 必定會撕碎你纔是。”沐清風略帶嘲笑的說。
瀾雪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倒是不怕她,只不過,我現在不能這麼輕易的成全了她,我要在她面前徹底消失,這樣她纔會坐立不安,才 會害怕。不然她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難不成還要心安理得享受這不該屬於她的一切?”
沐清風轉頭,眼神奇怪的端詳着瀾雪說道:“嘖嘖,還算是有點頭腦。”
而正如瀾雪和沐清風二人所料,徐麗華和徐將軍此刻當真是安奈不住了。
“哥,怎麼辦……我們倆說的話,都被那個小賤人聽了去,我真是沒想到,她怎麼會在房裡!現在她跑的無影無蹤,萬一這件事被說出 去,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徐麗華滿臉着急的在徐將軍背後說道。
徐將軍雖沒有徐麗華浮躁,但臉色也異常的難看,許久才說道:“沒事,先找到她人再說,她沒證據,就算她現在去說,又有幾個人會 相信她?如今她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只不過是個連平民百姓都不如的野種罷了。”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那小賤人的手段不一般,這件事要是別人知道了還好,可她是被我趕出太傅府的,肯定懷恨在心,現在又抓住 了我們的把柄,這……真是頭疼!”說到底,徐麗華還是忌憚瀾雪,因爲她心中清楚,瀾雪絕對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你怎麼就沒注意屋子裡有人呢!我就說過隔牆有耳……算了,說都說了,量她一個小丫頭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爲了免除後患,現 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她,然後……斬草除根!”徐將軍惡狠狠的說。
徐麗華卻焦急的說:“ 可那小賤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聽到風聲早就躲起來了,她有意躲着我們,我們在明處,如何找得到她啊 !”
徐將軍臉色一變,說道:“估計她上次來,便是尋你手中的那塊兒玉墜的,我不是叫你放出風去,就說玉墜兒被賣掉了嗎,你回去之後 隨便找個玉器商,就說收到了一塊兒特別的玉,最好讓她得知,那玉佩被賣到了那個玉器商手中,自己去找。”
徐麗華眼前一亮:“對啊,那玉佩雖說不稀罕,也不值錢,卻能證明她的身份,估計她現在比誰都着急那塊兒玉佩,只怕知道了玉佩的 去向,必定會冒險前去贖玉回來,到時候只要抓到她,那就好辦了。”
徐麗華和徐將軍還在商議着要如何引瀾雪上鉤,瀾雪卻在想着要如何找到二人狼狽爲奸的證據。
那場水災之後,該死的都死了,根本沒有什麼人證物證,現在皇上還處於昏迷,只怕隨時都會駕崩歸去,就算自己去告發徐將軍和太子 串通一氣,掌控朝廷,皇上沒辦法處理,也會被太子壓下來,自己就更危險了。
等皇上一死,就要改朝換代了,就算自己找到了他和徐麗華設計謀害夏太傅的證據,太子也會因爲和徐將軍苟且而袒護他,他和徐麗華 ,便是又要逍遙法外了,該如何是好……欽安寺內,靈兒還纏着追問薛長恭這些日子究竟去了什麼地方,不過長恭卻一直含糊的說有事,或者編個別的什麼理由,就不說了。
不過說起此事,長恭卻一直心有餘悸,此次出行,將心中的疑問解除了不少,也知道了一些自己從不知道的事情,包括一直奇怪於某人 的身份……想不到心中想着,她卻來了。窗外的風颳得一陣凌亂,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長恭嘴角一扯,對靈兒說道:“徒弟,你先去別處玩,等 師父明天給你買糖葫蘆好不好?”
“真的?別騙我!”靈兒仰着小臉天真的問。
“真的,快去。”打發走了靈兒,長恭動都沒動,拿着書一邊看一邊說道:“進來吧,外面風那麼大,不涼嗎?”
無憂的聲音果然出現在窗前,說道:“出去一趟,倒是有不少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