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虧得遲遲偶爾的粗神經和沒心沒肺,所以纔會在到了大別墅的時候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一進客廳大門,傭人奉上茶之後悄然退去。
遲遲掃一眼眼前的陣仗,暗暗心驚,出了秦守墨之外,居然所有人都在。包括那個自己只見過一次照面,卻打交道無數次的三叔秦元。
好吧,原諒她的身份代入,她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把自己劃歸爲了秦家人當中,雖然她自己也沒發現。
秦遇白的眼風淡淡掃來,透出一絲疑問,到底沒有開口說話。
一時間鴉雀無聲,遲遲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拎過來的禮物只能先乖乖放在自己腳邊。
她和原野坐在一張沙發上,對面坐着秦家的泰山級人物,秦家老爺子。右邊的沙發上坐着韓惠和秦元,左邊是秦遇白和秦小梔。
秦小梔原本因爲遲遲的陪伴而日漸開朗的臉緊緊繃着,雙手糾結在一起,看得出來也很緊張。
原野低垂着頭,一聲不吭,不過從低氣壓能看得出來,他心裡絕不好受。
氣氛詭異,讓人無端寒毛直豎!
遲遲不知道自己來之前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眼下又會說些什麼,所以只好夾緊雙腿緊閉嘴巴。她發誓,這次自己能不開口絕不開口。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就說了。”老爺子威嚴的嗓音你響起,所有人屏氣凝神的等着。
秦遇白掃了一眼,弱弱提醒:“爺爺,大哥怎麼沒來?我去給他打電話!”
“不用了,守墨去了非洲,公司既然決定在那邊開拓產業,他去考察一下也是應該。再說今天的事情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不用在場。”老爺子垂下眼瞼,淡淡道。
遲遲鬆了口氣,看來這段時間也可以省卻面對禽獸的尷尬了。繼而又提心吊膽,聽說非洲那邊很不太平,也不知道禽獸過去會不會有什麼事?原野在這裡,那誰陪在他身邊照顧呢?
“我想你們都很奇怪我爲什麼會把你們叫來一起說話。”老爺子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像是被鋼刀刮過面門一樣,忍不住正襟危坐,專心聆聽老爺子接下來的話。
連一向愛唱反調的韓惠和秦元也都不開口,只是目光閃爍,驚疑不定。
老爺子很是滿意大家的認真,點了點頭,繼續道:“老三,你是準備讓我來說,還是你自己說啊?”
秦元渾身顫了一下,咬了咬牙,死撐道:“爸,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你這麼突然的,是想讓我說什麼?”
“說什麼?”老爺子的目光忽然利如鷹隼,緊盯着秦元的眼睛,“當然是說說你當初怎麼害了你大哥大嫂,又是怎麼算計了你二哥,更甚至你是怎麼串通了尹明遠,拆散了守墨和南瑟。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不該說一說嗎?”
秦元如被雷劈,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冷汗從額角滑落。
他的眼神狠狠的閃了閃,依舊咬牙苦撐:“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什麼叫我害了大哥大嫂?我什麼時候又算計了二哥?至於守墨和南瑟,他們小倆口鬧矛盾分了手,這難道也跟我有關?”
“看你這樣子,是準備死不承認了?”老爺子的口氣也越發嚴厲,還帶上了時光磨礪出的威壓。
秦元的身子開始顫抖,卻始終不肯說出一句承認的話。
遲遲安耐住自己被天雷劈得粉碎的理智,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每個人都已經和她一樣成了化石,這也讓她倍受打擊的小心臟獲得了一點安慰。看來不是她一個人被老爺子的話給嚇到了,是所有人都被嚇到了,還好還好,不是很丟臉。
可是韓惠的表情怎麼會那麼奇怪,有咬牙切齒的恨,深切的怨毒,莫名的糾結,還有……心如死灰的絕望!
依照她對二叔的愛,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難道不該和秦元拼命纔對嗎?怎麼還會如此冷靜的坐着?!
遲遲不明白,所以決定冷靜觀看事態發展!
秦元之所以不承認,是認定了秦正、秦方都已經死了,事情也過去了那麼多年,有什麼證據也都已經被他消滅殆盡。老爺子這麼說只是在和他打心理戰,如果他手上有證據的話,肯定一早就已經給自己看了,哪裡還會讓他坐在這裡自己承認。
老爺子睿智的目光緩緩掃過自己小兒子的臉,帶着一絲沉痛的開口道:“看來事到如今你是還不知道悔改,居然還敢抵死不認。既然你不願意承認,那就別怪我連最後一點父子情面都不講了。”
說完,老爺子招了招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保鏢立刻轉身上樓。
氣氛一時又陷入靜默之中,沉重得如同一塊巨石,壓在所有人心口上。
老爺子看着自己最小的兒子,失望、憤怒、沉痛,種種複雜的情緒涌上心頭,讓他有些疲憊的閉眼。
人家都說帝王之家才最是無情,可是他自認一輩子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對三個兒子也是一般的嚴苛,可爲什麼就會出了秦元這樣心胸惡毒害死自己親哥哥的畜生呢!
秦正和秦方的死,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那都是意外事件,即使是有懷疑,他也不願意把對象扣在自己小兒子的身上。他們是親人啊,骨子裡流着一樣血脈的至親之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心很毒辣的事情呢?!
直到,那一日韓惠說出原野是兇手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件事情不會輕易結束!
爲了兄弟,秦守墨拼了全力,用一個月不眠不休的全力追查,終於還是把當初那些沒能完全處理的細枝末節挖了出來。
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證據,可是串聯在一起,卻生出讓人難以直視的結局。
“韓惠,你……難道不想說點什麼嗎?”老爺子的目光落在一直不曾說話,只是表情呆滯坐在沙發上的兒媳婦兒,眼底晦澀難辨。
遲遲莫名覺得,今天的震驚不會到此結束,在這個看似簡單的家族中,埋藏了許多見不得光的秘密。
可是爲什麼老爺子要讓她來聽,這些事情每一件傳出去都足以在雲城掀起
一波震盪,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把這些都說出去嗎?!
而且,她之前還和老爺子大吵了一架,她也沒有和秦家親密到可以分享這種秘密的地步吧!
原野還好說一點,畢竟二叔的事情牽扯到了他的身上,他們或多或少也有責任該給他個交代。
被點名的韓惠身子顫了顫,緩慢而無望的閉上了眼睛。
秦遇白和秦小梔雙雙把目光落在自己媽媽身上,這才發現自己的母親確實表現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她不是應該第一個出聲嗎?不管是爲三叔辯駁也好,還是質問也好,她不是都應該說點什麼纔對嗎?
隱隱的,秦遇白覺得自己母親不開口的原因,似乎和那天晚上大哥口中含糊不清的話有關。
他清晰的記得,那天自己母親臉色大變的樣子,就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忽然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一樣。她在害怕。
今天,她同樣在害怕!
老爺子莫名嘆了口氣,開口道:“如果你不是那麼固執的非要講究出身門第,不是那麼執拗的一定要拆散小梔和原野,或許這些事情一輩子都會被埋在黃土之下,永遠也不會被人翻出來。小惠啊,爲什麼當年我可以對你寬容一點,你卻沒辦法對小梔寬容一點呢?”
一聲小惠,叫出了多少的感情羈絆,讓韓惠的心狠狠的顫了顫!
一滴、兩滴、三滴……越來越多的淚從韓惠眼中滾落,源源不絕。
她哭得無聲無息,也可以說是莫名其妙!可是她同樣哭得傷心欲絕!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恐懼,可是卻不是所有人都如同秦遇白他們這羣晚輩一樣迷惘。
遲遲忽然覺得,自己這些人即使再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也未必能看透這些人心裡的想法。
老爺子閉了閉眼,樓上去拿東西的保鏢出現在了樓梯口。
遲遲坐的地方正對着樓梯口,所以她也是第一個看到那個保鏢出現的人。隨着她的視線,秦遇白他們也都看到了。
唯有老爺子和秦元、韓惠三人,不動如山的坐着,如同碉堡。
可是韓惠這尊碉堡,卻忽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舉動!
她倏地衝到老爺子面前,聲淚俱下的哭喊道:“爸,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這些說出來。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說出來!”至少,不要在遇白和小梔的面前,不要!
老爺子看透了她沒能說完的話,嘆息一聲,目光落在了秦元的身上。
秦元咬了咬牙,眥目欲裂,眼底充滿血絲,可是目光卻格外柔軟的落在韓惠身上。
“媽,你這是幹什麼?”秦遇白看不下去,衝上去想把自己母親扶起來。
韓惠掙脫他的手臂,一把推開:“你不要管,聽媽的話,帶着小梔離開,回家去。快點帶着小梔回家去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讓秦遇白僵在原地!
他忽然,有點害怕,也不敢去知道爺爺即將要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