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特麼是不開眼的玩應兒。”寶順心裡有了底,給曹蛟回了個眼色,扶着柳辰繼續往前走。
周圍有人家,不適合鬧出動靜。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再好好料理兩個蠢貨。
“哥,倆人兒!”黃皮子瞅着寶順和柳辰的背影,有點打怵。
他實在是有點兒被柳辰給嚇到了,見又多了一個人,心裡下意識的就開始打哆嗦。
“怕個毛,跟在後面踩踩底,不行再喊人!”小圓帽兒毫不在乎的說了一句。
“那行!”黃皮子一聽不立刻動手,心裡踏實了下來。
倆人不知道,離火車站不遠的木幫貨站裡,三十多號漢子正抄傢伙呢。
本溪城區的地界不大,火車站又建在城邊子上。
柳辰給寶順大概講了一下之前車上發生事,周圍就已經沒什麼人家了。
往後掃了一眼,見兩個小毛賊還在後面遠遠的綴着。柳辰和寶順稍微加快了些步速,又往前走了一段兒直接上了土道。
“臥槽,那倆小子這是往哪兒走呢?”黃皮子見前面倆人越走越偏,周圍黑燈瞎火的,有點兒心虛了。
“看方向應該是去廟溝。”小圓帽兒對本溪還算熟悉,知道腳下這條山路通向哪兒。
“廟溝?那麼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能出個大學生?”
“看架勢應該是走親戚。”
“哥,我是說就廟溝那破地方,全屯子劃摟一起也弄不出一千塊錢啊。”
小圓帽兒也琢磨這事兒呢,他原本打算着打探下柳辰去哪兒落腳,家境不錯的話,就糾結幾個本地的“朋友”去敲上一筆。
可現在一看,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有心不跟了,可一想着胡警長威脅他們,要是拿不出錢,以後就別在他那趟車上混了。
話聽着輕飄飄的,可對小圓帽來說那是真的要命啊。
賊這玩應兒,不分大小都是有地盤兒的,不然大夥兒緊着一個地方偷,那還不亂套了。
柳辰之前坐的那趟火車,就是小圓帽兒和他同夥兒不知道廢了多大勁才才站住腳的線路。
現在胡警長一句話就把財路斷了,那他們怎麼辦?再跟別人搶地盤去?
想到這兒,小圓帽兒瞅着前面柳辰隱隱約約的背影,發了狠的說:“不特麼管了,不行就想法把那個學生給綁了,跟他家裡面要錢!”
“啊?”黃皮子驚了。
倆人是靠手藝吃飯的賊,可綁票的那是靠狠勁兒吃飯的匪,根本就是不同的行當。
“啊什麼啊,要不你說咋整?”小圓帽兒一瞪眼。
黃皮子也知道現在自己哥倆的境遇,咬了咬牙一點頭:“整了!”
倆人說話的功夫,前面影綽綽的背影已經瞅不見了,不過小圓帽兒和黃皮子不急,前面的路就這麼一條,誰家也不能住在大野地裡,所以跟不丟。
於是不再說話,不急不緩的繼續往前走。
翻過了一個小坡,轉過了山腳的一片林子,前面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雖然頭上沒有月亮,但在地上積雪的映襯下能看出很遠。
小圓帽兒和黃皮子有點兒傻眼了,沿着土路往前看去,完全是空蕩蕩的一片,根本不見人影。
“哥…哥,咱還是回吧。”黃皮子顫着聲建議。
小圓帽兒也有點兒毛了,據他所知,這周圍根本就沒有人家,除了老林子就是大野地。可前面明晃晃的兩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大晚上的實在是有點兒滲人。
“槽!先,先放那小子一馬。”
“放誰一馬啊?”小圓帽兒的話音剛落下,耳朵裡就響起了一個很近的,似笑非笑的聲音。
“臥槽~”黃皮子嗷的一嗓子,嚇得直接蹦了起來。人在空中轉過頭,驚恐往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
“誰,誰!”小圓帽兒也毛了,一個趔趄差點兒坐到地上。
緊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個人影,就站在自己身後不到兩米的地方。
“大哥!你是人是鬼啊!”黃皮子下巴拼命的打着哆嗦,顫着聲音發問時,本就沒幹的褲子,又溼了。
小圓帽兒比黃皮子能好一些,雖然也嚇了個夠嗆,但大概看出來,眼前站着這人是接站的那個漢子。
同時小圓帽兒也明白,對方發現了自己倆人的行蹤,無聲無息繞道身後,還敢一個人露面,不用想也知道是個茬子。
再一想之前那個學生,身上有傷都那麼厲害,眼前這個漢子身手還能弱了?
頓時心裡這個悔啊!
不過已經到了眼下這個境地,後悔肯定是沒用的。只能壯着膽子開口:“大哥,你,你啥事兒啊?”
“噗~”寶順直接被氣笑了,沒想到眼前這小子居然玩兒這一手。
哭笑不得的說:“大晚上的,別跟老子在這兒逗悶子啊。自己說,我該拿你倆怎麼辦?”
小圓帽兒也知道,裝糊塗多半兒是混不過去。表情跟變臉兒似得往下一耷拉,順手拽出了腰間的短匕。
兇聲惡氣的指着寶順:“別特麼給臉不要臉啊,你當俺們哥倆是泥捏的是吧?”
黃皮子跟小圓帽兒配合久了,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壯着膽子擡起右腿,撩開溼淋淋的褲腿,把短刀也抽了出來。
刀尖顫抖的指着寶順,有些結巴的喊:“我告訴啊!我們可是倆人兒,你悠着點兒!”
“呵,行行行。”寶順笑着點了點頭,又往前邁了一步。大氣的說:“給你倆個機會,讓大爺看看你倆到底是啥捏的。”
“弄他!”小圓帽兒聽出來,對方今晚兒是不打算善了了。兇性一起,招呼了一聲同夥,短匕就扎向了寶順的胸口。
“弄他!”
黃皮子壯着膽子應和時,小圓帽兒的手裡的短匕離寶順已經不到二十公分。
眼瞅着寶順右手撩起衣襟兒,抽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指向了自己腦袋。小圓帽兒想都沒想直接撒開了手。
短匕還在空中,他的兩個膝蓋就已經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嘴裡響亮的大喊:“大爺饒命!”
“……”黃皮子舉着短刀,正作勢要砍呢。看到同夥兒的動作,直接就傻了。
短暫的失神後,纔看清楚寶順手裡拿着的是個什麼東西。
“噹啷”一聲,短刀掉在了凍得硬邦邦的土道上,膝蓋一軟也跪到了地上。
張了張嘴想說話,可身體抖的太厲害,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陣山風迎面吹在了寶順的臉上,寶順手拎着二十響,鼻子動了兩下,皺着眉頭問:“擦,你倆撒尿都不脫褲子的嗎?”
“……”小圓帽兒一陣無語。
“……”黃皮子羞愧的低下了頭。
殺人對寶順來說,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他和柳辰故意走出了這遠才動手,就是琢磨着如果有需要,處理屍首時能方便些。
可此時眼前這倆玩應兒,讓寶順實在是提不起動手的心思。
太特麼菜了,弄他們跌份兒啊。
就在寶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倆貨的時候,山道上響起了隱約的腳步聲。轉頭看了一眼,從身形就能判斷出,來人是曹蛟。
柳辰原本靠在離土道不遠的一顆樹上上休息,當稍看着寶順“玩兒”,見曹蛟腳步急匆匆的,就知道有事兒。
趕緊從陰影裡走出來,壓着聲音問:“什麼情況?”
“後面來了三十多號,領頭兒的是扶你出火車站的那個漢子。”曹蛟雖然腳步很急,但聲音還算淡定。
柳辰略微想了一下,判斷對方帶着人是來追自己的可能性非常小。很大的可能是奔着跪在地上的那倆小子來的。
畢竟倆人在火車上跟那個姓胡的警察對話時,已經露了名號。在木幫混的主兒,也肯定不是個肯吃虧的,更何況身上還捱了兩刀。
多半是下車後喊上人,追倆小毛賊的蹤跡趕上來報復的。
柳辰能想到的,地上跪着的小圓帽兒和黃皮子也想到了。一聽對方帶了三十多號人追了上來,當時就懵了。
心說自己倆人今天到底是走了什麼羅圈兒黴運,車上隨便挑了兩個目標,都狠成這樣。
這特麼的還給不給人活路啦!
“奔他倆來的,咱走吧!”柳辰不想跟那個叫王廣源的再照面兒了,招呼了寶順和曹蛟兩個邁步就走。
寶順和曹蛟明白柳辰的意思,一左一右扶着他就打算離開。
“嗨,你倆!”柳辰走了兩步,回頭對着小圓帽兒和黃皮子喊了一聲。
“啊?大哥……”小圓帽兒正準備拉着黃皮子跑路呢,聽到柳辰的喊聲直接不敢動了。
“你倆以後要是還想在奉天到本溪這片地界上混,我建議你們別跑。”柳辰看着倆人說。
“爲啥啊?”黃皮子傻愣愣的問道。
“那個漢子是木幫的,還知道你們的名字,想抓你們太容易了。逃過了今天,早晚也得被找着。
事兒越壓,火氣越重,懂不?”
柳辰本身就是個土匪,說實話,對賊行談不上什麼惡感,都是混飯吃罷了。兩個小毛賊也是沾上來了,才動了殺心。
剛纔看着倆人一會兒裝傻一會發狠的,一轉臉兒又認慫了,覺得倆人挺有意思,同時也在感嘆這世道活着真特麼不容易。
所以,眼見着倆人要倒黴,善心一動就提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