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起,韓斌忽然想到:“如果老子趁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進屋再給他喂上兩片藥……”
“不行!”韓斌自說自話的搖了搖頭:“一晚上死了三個,傻子都能看出來有問題。”
“可是…不把老傢伙弄死,光整死姓趙的和姓孫的,還是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啊!”
心念一生,不知不覺間已經緩下去的心跳,又再次砰砰砰的活躍了起來。
“不行不行!事情一旦漏了,就全完了!”韓斌已經準備推門的手,又垂了下去。
“老不死的要是沒了,有資格當大櫃的就只有老子了。就算有人懷疑又能怎麼樣!只要開出的價碼夠高,就不信還能有人扎刺兒!”兇念一起,韓斌已經垂下去的手,又擡了起來。
一咬牙,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屋裡的油燈沒有熄,昏黃的光線裡,柳二芒仰面朝天的躺在炕上打着呼嚕,額頭上的毛巾掉在了一邊兒。
韓斌陰狠的雙眼,掃了一下熟睡中的柳二芒,緊接着就在地上搜尋了起來。屏住呼息找了一會兒,終於把兩顆白色的藥片握在了手裡。
站在地當間想了一下,拉開櫃子上層的小抽屜,拿出藥瓶,又倒出了兩片。
四片藥握在手裡,很快被掌心的汗水侵透。韓斌穩了穩心神,拿起櫃子上的茶壺倒了半碗水。
深呼吸了一下,正想出聲叫醒柳二芒,耳朵裡就隱約聽到了一聲:“小兔崽子,活擰了你!敢特麼……”
“完啦!”韓斌聽出來,聲音是姓孫的那個老不死的。
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手裡的水碗就掉到了地上。
“吧嗒”的一聲,水碗摔成了幾瓣。熟睡中的柳二芒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眯着眼左右看了看,目光匯聚在櫃子邊兒傻站着的韓斌身上。帶着火氣的問:“跟那幹啥呢?”
“我…我尋思着讓你吃兩片降壓藥。”韓斌強行穩住心神,示意了一下手裡的藥片。
柳二芒犯病的時候,人迷迷糊糊的,不記得老趙已經喂他吃過藥了。
看到韓斌大晚上的還惦記着讓自己吃藥,心裡的火氣不由得散了一些。嘆了口氣說:“行了,老子沒事兒了。大半夜的,趕緊回去睡吧。”
“啪~”
柳二芒剛閉上眼睛,翻了個身準備接着睡,窗外就是一聲槍響。
“咋回事兒!”柳二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伸手就把窗戶推開。
冷風進屋,已經滿身大汗的韓斌瞬間回過神兒來,喊了一聲:“二叔,你屋裡待着別動,我出去瞅瞅!”
說着話,韓斌已經拔出了腰間的手槍。門都沒走,踩着炕沿上炕,跨國柳二芒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不由得韓斌不急,姓孫的既然喊出了聲音,就意味着齊海那個挨千刀的,肯定是失手了。
剛纔的槍聲不是手槍,是遼十三。天知道到底是誰開的槍,打的又是誰。
韓斌都不敢想,齊海要是被抓住,事情該怎麼收場。
大半夜的寨子裡響槍,柳二芒怎麼可能待在屋裡,套上鞋,衣服都沒穿,拎着槍就衝出了房間。
柳二芒打屋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不少人衝出了屋子。大半夜的響槍實在是太過刺耳,差不多驚動了寨子裡的所有人。
“啪~”
就在大夥兒還沒鬧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的時候,又是一聲槍響。只是這回的聲音,照上次要稍微遠了一些。
“都特孃的閉嘴,那面!”柳二芒一嗓子喝止了正互相詢問情況的衆人。大手一揮,帶頭往響槍的方向跑去。
柳二芒帶着一幫人拔足的時候,韓斌的視線裡已經出現了老孫的背影,於此同時他還聞到了風中裹挾着的,一陣陣的惡臭。
“孫叔,啥情況?”韓斌眼裡閃着兇光,扯着嗓子發問的時,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嗎的,有熟片子想趁老子拉屎的時候摸腰(偷襲)。”老孫回話時,熟練的給手裡的遼十三退彈殼頂上火。
“熟片子(熟人)?”韓斌心裡一動,明白老不死的沒認出人。
“蒙着面兒,道兒溜熟,肯定不是生人。”老孫說着話邁步就要繼續追。
“叔你歇着,我去追!”韓斌顧不上老孫身上全是屎尿,一把扯住他,喊了一句後,奔着他剛剛開槍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剛老子摔條子(開槍)踢着筋兒(打傷)了。留點兒眼,小心反教兒(玩命)。”老孫拉了半宿肚子又動了手,跑了這幾步站着都有點兒打晃,確實是追不動了。
“放心吧,跑不了他的!”韓斌吆喝了一聲,甩開兩條腿就追了出去。
“老孫,咋回事兒?”韓斌的背影將將消失,柳二芒就帶着人趕到了。
老孫一屁股坐到地上,拄着槍回了兩口氣,才罵罵咧咧的說:“草塔嗎的,老子晚上跑肚,剛特麼進茅廁就讓個王八犢子給摸了。
幸虧老子反應快,要不這會兒都讓屎尿給嗆死了。”
“人呢?”柳二芒一聽頓時就毛了。
“小斌追去了,跑不了他個狗日的。”
柳二芒一聽韓斌一個人跟上去了,趕緊讓圍着的一幫小子趕上去幫忙。
正想再問兩句,就聽見身後響起了老趙透着虛弱的聲音:“乍回事兒啊,大半夜的放槍?”
柳二芒見老趙走路直打趔趄,一把扶住他:“你咋地啦這是?”
“頭焉(迷糊),估麼着是屋裡煙氣有點兒重。”老趙擺了擺手,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孫,又問了一遍:“這是咋地啦?”
————
雖然摸着黑,但韓斌的速度幾乎不受影響。過了一段下坡路後沒照直追,而是拐彎進了山坳,往北面跑。
這條道可以避過北山看山的哨位,他之前每次帶人下山幹私活,都是從這裡走。
剛看着開槍的方向,他就猜出了齊海肯定會沿着這條道兒跑。
韓斌一邊追,一邊在心裡合計着應該怎麼處理齊海。
按說沒被當場認出來,就還有迴旋的餘地。可壞就壞在,姓孫的那個老不死的說,他開槍把人打中了。
要是傷的輕了,還有機會瞞住,可要重的話,瞞都沒法瞞。
一旦露了,那可就徹底壞了。
齊海沒有任何理由偷襲姓孫的,而且滿山寨的人都知道他和韓斌親近。根本沒有任何僥倖,傻子都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兒。
“多半是不能留了。”
韓斌腳下不停,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把人打死,完事兒栽到已經“逃”了的蒙面人身上。
腦子裡剛剛想好如何善後,韓斌的視線裡就出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背影。
應該是發現了身後有人追了上來,背影急跑了兩步,腳下一不留神,就滾到了一處山洪衝出的淺溝裡。
眼瞅着背影費力的爬了起來,韓斌四下看了一眼,確定周圍沒人,壓着聲音喊:“是我!”
剛爬起來的背影身體一僵,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韓斌趁機一個衝刺趕了上去,離得還有一段距離呢,就聞到了一股臭味兒。
心說:“壞了,不能現在動手,這一身屎尿味兒根本沒法解釋。”
“韓頭兒。”齊海的聲音響起。
“海子,傷哪兒啦?”韓斌假裝關心的問道。
“膀子捱了一槍,應該不重。”齊海回話的時候,韓斌已經跑到了他的近前。
“咋整啊?”齊海已經沒了主意,急吼吼的問道。
“慌個屁!我問了,老不死的沒認出來你!”韓斌嘴上安撫着齊海,腦子在想着到底應該怎麼辦。
一聽老孫沒認出來他,齊海倒是輕鬆了一些,一隻手抱着受傷的胳膊問:“我這膀子咋整啊,瞞不住?”
齊海一句話剛問出口,兩人跑來的方向,已經響起了隱約的腳步聲。
很亂,少說有十來個人。
齊海一下就慌了,轉身剛要繼續跑,就聽到韓斌的低呵聲:“趴溝裡去,別露頭!”
齊海已經習慣了聽從韓斌的命令,直接就跳進淺溝,趴了下去。
同時聽到了韓斌的交代:“老溝的廢窯裡有藥和繃帶,你去那藏着。想法把身上的屎味兒弄乾淨,回頭就說追人的時候被打傷的。”
“明白!”齊海得了應對的辦法心裡踏實了下來,趕緊應聲。
“嗎的,給老子站那!”韓斌對着左側的林子大喝了一聲,擡手就是兩槍打過去。
不再去看腳邊兒溝裡趴着的齊海,擡腿就跑進了林子裡。
後面將將露頭的十幾號人,看到了韓斌“追”的方向,直接散開包了上去。
齊海趴在溝裡一動都不敢動,耳朵裡隱約的聽到了韓斌的喊聲:“你們幾個從左面繞,你們仨從坡下面兜,動作麻溜的,放跑了賊人,我……”
又等了一會兒,徹底聽不見任何聲音後,齊海才從溝裡爬起來。悶頭往東北方向跑了一陣,徹底脫離了老白山的地界,才轉道往老溝方向跑。
等天邊逐漸泛起亮光的時候,齊海已經靠在了破窯洞裡,簡單的包紮了傷口。
幸虧上次弄西藥的時候,把不少打散的藥和繃帶堆在了窯裡。沒想到那時候當垃圾堆着的東西,這會兒倒是頂大用了。
藉着洞口透進來的亮光,齊海看了看臊臭的衣服,心裡一陣犯難。
上面佔着的屎尿跟本就沒法弄掉,只能希望韓斌能尋機會給送過來一身乾淨的。
“寨子裡現在肯定亂成一鍋粥了,也不知道韓頭兒什麼時候能得空出來。”齊海發愁的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