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黃三兒搖了下腦袋。
用手指着柳辰的畫像說:“我們得着了消息,這個姓柳的孫子還算有點兒小聰明。猜到了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新民那片肯定最先被盯上。
他前幾天,就已經派人回去,挨家都給送了錢。”
“嘖,那就有點兒難辦了。”柳辰砸吧了下嘴:“照這麼看,他們是打算對你家老爺動完了手,直接就撤呀。”
“嗯,不愧是幹樑頭兒的,看的通透,他們就是這意思。”黃三兒衝柳辰豎了下大拇指。
接着神態一變,重新翹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得意的說:“不過想抓住他們的腿腳,也容易。”
“願聞其詳。”柳辰似模似樣的拱手請教。
黃三兒很享受被學問人請教的感覺,靠在那兒得瑟的說:“他們不管現在擱哪兒藏着呢,只要還想着動手,就肯定得踩盤子。”
見柳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黃三兒哈哈一笑,自問自答的繼續講:“他們會往哪兒踩啊?一個是柳條湖,再一個就是甦家屯兵營。”
“沒錯,是這個理兒!”王廣源也滿是敬佩的附和道。
“嘿嘿~”黃三兒靠那抖着腳,牛皮哄哄的交代:“甦家屯那面不用你們管,人兒已經安排好了。
你們只要把柳條湖一片兒盯嚴實了,就肯定能有收穫!”
“高啊!”柳辰先是一臉佩服讚了一句,接着話鋒一轉。
有些奇怪的問:“這活兒說起來不難,奉天城別的不多,聽風兒、包打聽有的是。不知道黃家老爺,爲啥單瞧上我們木幫呢?”
“嘿,這話怎麼說呢。”黃三兒跟長了痔瘡似得,很難一直保持着一個坐姿。
挪動了一下屁股後,一臉怒其不爭的說:“咱奉天地界,接掃風兒、聽風兒活計的確實不少,可沒哪個講江湖道義的,有奶就是娘。
怕就怕他們這面拿着我們黃家的錢,那面還收着那幫土匪的好處,所以我爹,額…還有我們家老爺一合計,還是咱們木幫的弟兄辦事兒最講究。”
“嗯~”柳辰似乎對黃三兒的說法非常滿意,轉頭看向王廣源。
事兒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至於“接”還是“不解”,就得看王廣源的意思。
王廣源雖然不知道柳辰到底存着什麼心思,但他能感覺到柳辰是希望自己接下來的。
稍微沉吟了一下,開口:“活兒隨簡單,不過要安排不少人手,也耗時間。如果我們木幫接了這單買賣,不知道酬勞怎麼說?”
黃三兒等的就是這句話,今天本來黃管事是想親自跑一趟木幫的。黃三兒跟自己老爹好一通磨蹭,才把活兒接到手。
不爲別的,就爲了在黃美仁面前表現出自己辦事兒的能耐。以後家裡養的安國軍真要變成了國防軍,他使使勁兒興許也能混個軍官兒噹噹。
那不比以後接自己老爹的班兒,當個管事要光耀的多。
“這樣兒。”黃三兒學着自己老爹跟人談事兒時的樣子,手指輕輕敲着着桌面。
慢條斯理的說:“不管最後能不能得着消息,只要木幫應下了差事,開春兒後黃家大宅擴建,甦家屯兵營翻修,所有的木料單子都給你們。
還有……”
黃三兒從袖兜裡抽出一打鈔票,放到桌上後說:“這些是幫忙辦事兒的弟兄們,十天的車馬錢和伙食補貼。以後每隔十天,都有這些。”
木幫雖說叫木幫,但也不能壟斷市面上所有的木材生意。
就像黃家以前用木料,就都是從日本商人經營的木材公司進料。黃家這次一下拋出兩個大單,確實可以說是誠意十足。
另外,車馬、伙食補子也給的大方。
“還有啊。”黃三兒繼續說:“聽說你們木幫最近被棋盤山的山林隊卡了脖兒。
我們家老爺和山林隊那面有些交情,可以幫你們說句話,以後你們走木料,只交五成過境費就行。”
“呵~”王廣源雖然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聲,但表情瞬間就冷了下去。
不管是木幫還是王廣源本人,混的就是一個面子。而一個小小的山林隊都敢跳出來瞎叫喚,無疑是一件極其打臉的事情。
所以,被強收過路費,雖然損失些收益,可王廣源並不是非常的在意。他在意的是被打臉,更擔心開了這個口子,以後是個勢力都敢有樣學樣兒。
黃三兒不是個有眼力見兒的主,完全沒留意到王廣源表情上的變化。
坐那有些得意的伸出兩根手指:“如果咱木幫能夠盯上那幫土匪,除去前面那些好處,我們老爺另外單賞大黃魚兒兩根,怎麼樣?”
“好!”王廣源在短時間內,壓下了心中的不爽,痛快的點頭應聲。
“王二當家的痛快!”黃三兒一拍大腿,順嘴還帶出了個很不招人待見的稱呼。
他卻絲毫沒有在意,興沖沖的問:“那咱…就這麼說定了?”
“定了!”王廣源說話間,伸手把桌上的錢揣進了兜裡。
不是他見不得錢,這個舉動是代表着合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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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兒辦成了,黃三兒隨便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急火火的回去跟自己老爹報功勞去了。
柳辰靠到牀頭,笑呵呵的開起了王廣源的玩笑:“王二當家的,咋啦?讓山林隊卡脖兒了?”
木幫號稱勢力遍佈東三省的第一大幫派,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山林隊給威脅了,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啊。
王廣源臉色訕訕的點了下頭,嘴裡罵着:“他奶奶的,一幫不知死活的玩應兒,真當老子是吃素的了。
就是我們大當家的沒開口,只要他那面一點下頭,老子就連夜帶人把他們給連窩端嘍。”
柳辰之前聽刀片叨咕過一些,奉天木幫大當家的話頭兒,知道那是個已經沒了雄心的主兒。
琢磨着前次加上這次,可是欠了王廣源不少人情,便想借這事兒先還上一些。
靠在牀頭懶懶散散的說:“得啦,別等你們那個大當家的了。反正我們手下的人暫時也沒啥事兒,天天吃了睡的都懶散了。
你派人打探下那幫山林隊的老窩,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哎!我說老弟,你是不是看不起哥哥我呀?覺得幾個小毛賊我都擺弄不明白?”王廣源半真半假的瞪起了眼珠子。
“你快拉到吧。”柳辰根本不吃他那套,從枕頭下面抽出了二十響。
熟練的拆開後,邊檢查撞針、卡簧邊說:“刀片兒都跟我說了,你們大當家的信了佛爺。我估計着,他是不會同意你動手的。”
王廣源裝不下去了,小聲叨咕着:“刀片兒那小兔崽子是欠收拾了。”
“少來,還說是兄弟呢,不讓我跟你客氣,你客氣個啥?”柳辰熟練的把槍裝好,看着王廣源說:“再一個,兄弟我以前也是在奉天混的。
雖然沒跟你們木幫打過交道,但對你們也有些瞭解。說你們是第一大幫吧,那是說人數……”
“你啥意思!”王廣源又把眼珠子瞪起來了。
“哎哎哎,稍安勿躁!”柳辰壓了壓手,繼續說:“當然,人數一多,想湊出幾隊敢打敢殺的弟兄肯定也不難。
但是吧,說你們拿刀拿斧子的砍架,那肯定沒得說。憑人數都能堆死人。說到用槍……”
柳辰拿槍的手甩了個漂亮的槍花,搖搖頭說:“那就不見得行事兒了。”
王廣源雖然被說的有些心虛,但嘴上肯定不能就這麼認慫了。
指着自己屋的方向嚷嚷着:“少來,別以爲哥哥我沒玩過槍,我那匣子裡……”
“快得了吧。”柳辰哈哈一笑,把二十響塞回枕頭下面,正色說:“你存着一兩支好槍,那不稀奇。你們木幫存着些槍支彈藥壓底兒,那也不稀奇。
可我就問問你,你打過幾發子彈?你下面的弟兄一年能摸幾次槍,又摟過幾次火兒?”
王廣源啞火了,扭過頭不去看柳辰。
柳辰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唸叨着說:“打槍這東西,天賦是排第二的,用子彈喂出來那纔是王道。
就拿二林子說話,都知道他槍法厲害,可誰知道他打出去了多少子彈?彈殼收拾收拾,那都是成箱成箱的。
再說寶順,那小子你別看他人挺機靈的,打槍卻沒什麼天分。但三五百發子彈喂進去,現在拉出去一般人可沒他的準頭兒。”
“我回頭也把兄弟們都拉進山裡,好好操練操練。”王廣源坐那叨咕了一句。
“臨陣磨槍啊?”柳辰往牀上一躺,看着頂棚說:“那個山林隊再不濟,一個個也都是常摸槍的。你要是帶人去攻,除非偷襲貼近了打。不然啊,就算打贏了,也得正經吃些虧。”
“那就偷襲,幾百號弟兄一擁而上,一人一泡尿都能淹死幫狗日的。”王廣源賭氣似得說。
“行啦,鬧出那麼大的聲勢,你也不好收尾。”柳辰不跟王廣源較勁。
出主意說:“回頭啊,探好了他們的窩在哪兒。地形合適的話,我帶人正面一堵,冒頭兒一個點掉一個。
他們就算從其它地方逃出去,心氣兒也散了。你挑些得力的人手外圍守着,咱給他們來個一網打盡。”
“嘶~靠譜!”王廣源一拍大腿。
他結交柳辰除了比較合脾氣,最初的想法不就是想多個強援嘛。現在見柳辰是真心想幫忙,計劃又行得通,便不再彆扭的硬擰着了。
畢竟就像柳辰說的那樣,他帶着木幫的弟兄雖然也能成事兒,但搞不好就得有不小的傷亡。
而且一旦對方跑上幾個,有日本人支持着,很快就能捲土重來。到時候,報復木幫那是妥妥的。
要是像柳辰說的那樣,眨眼就把事兒乾淨利索的辦了,時候就算有人想查實都難。
只要出動的弟兄嘴嚴,外面人咬不準是木幫做的。遠在林場安心養老的大當家,也拿不住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