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綺琴微側首,脣邊笑意加深,伸手接過那個白色錦囊,微頷首謝道:“多謝七星公子來得及時,否則我夫婦二人,便要被以欺君之罪論處了。”
孫子奕對於她的感謝只是笑了笑,隨之便轉身對龍庭高坐的皇上行了一禮:“天聖金令已送到,草民告退!”
孫子奕不等皇上回聲,便轉身就要走,臨行前,側身低頭對柳綺琴含笑說了句:“只希望這滴水之恩,不要真得讓孫某來以涌泉相報。”
柳綺琴望了眼那翩然離去的清逸背影,這個人雖然表面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實則骨子裡卻小氣記仇的很。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赫連寒雲的朋友都和他一樣狡猾如狐,心眼如針尖。沒度量,愛記仇。
柳綺琴收回視線,眼角瞥了眼那眸光冷銳,臉色陰沉的狼太子赫連夜白。隨之便眸光淡淡的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取出錦囊中的天聖金令,雙手高舉,聲音淡淡道:“天佑天凌國,今得以尋回國寶——天聖金令。”
嘩啦一聲細微響聲,滿朝文武,就連赫連夜白與赫連寒雲也都跪倒在了地上,一臉的肅然起敬。
柳綺琴看了看那些大臣,又看了眼那些太監侍衛什麼的,最後眸光帶着迷茫的望向了那自龍椅上站起身的皇上。
這……這是什麼情況?她將高舉的雙手收回,眸光緊鎖着手中的天聖金令看。可除了花紋古怪些,這塊天聖金令並沒有什麼好特別的啊?
她眸光望着那些跪了一地的朝臣們,又眸光帶着疑惑的,低頭看向身旁跪在她腳邊的紫袍男子。爲什麼連赫連寒雲好像也很怕這塊金令呢?難道它真的不止僅僅,只是一塊可以保命的免死牌嗎?
皇上在何公公的攙扶下,走下了龍庭,來到了那一臉迷茫的柳綺琴身前。他眸光在望向那雙白嫩小手中的天聖金令時,眸底裡出現了一些深沉而複雜情緒。
柳綺琴見面前這身穿明黃繡五爪金龍袍的皇上,眸光一直盯着她手中的天聖金令看。她伸出雙手舉起那天聖金令,恭奉到了皇上面前。她眸光淡淡,聲音淡淡道:“皇上,聖令既已尋回。那皇上之前答應的事,是否也該兌現了?”
皇上並未有伸手去接那天聖金令,而只是雙手背後,眸光溫和的望着那個淡雅從容的女子,聲音沉緩道:“你可知這聖令代表着什麼?”
柳綺琴想也沒想,便淡笑回道:“代表着它可以讓我夫婦平安回家,讓我陵王府上下皆可安好!”
皇上似乎很意外她竟然會想也不想便回答自己,更沒想到她給他的答案,竟會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心願。
他輕搖搖頭,威嚴的面容上出現一絲複雜:“它不只可以幫你完成這些心願,它更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這樣無所不能的天聖金令,你還會願意‘拱手讓出’嗎?”
柳綺琴自然聽清楚對面的君主特意加重“拱手讓出”四個字的含義。可她真的無慾無求,她真的只想要赫連寒雲平安。
皇上的目光一直緊鎖着柳綺琴那張清麗的小臉上,可她臉上卻無一變化,唯有那雙水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他低頭溫然一笑,雖身着黃袍,可這溫和的笑意,卻將他彷彿變成了一個和藹的長輩:“天聖金令乃天凌國至寶,就算是朕在它面前,也要微低一頭。”
柳綺琴眸光淡淡的望着面前的和藹君主,似乎是在等着他繼續講下去。
皇上望着她那淡靜的眸子,脣邊笑意溫和,眸子裡卻多了一層深沉的色彩:“其實,你可以不交回天聖金令的。只要你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你已尋回天聖金令。你可以帶着它去任何地方,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絕對無人可以阻攔你——包括朕。”
柳綺琴只是淡淡一笑,輕搖搖頭道:“皇上您說錯了,如果我真的私藏了這天聖金令——在我沒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以前,我記已經失去了我人生中最珍重之人了。”
跪在地上的赫連寒雲在聽到了柳綺琴這些話,心中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那般。在他的心底,有複雜的情緒涌現,更有那久違的溫暖涌上了心頭,浸染溼了他的雙眸。
柳綺琴眸光似水的直視着面前的君王,淡淡的聲音裡,透着堅定和不移:“皇上,有時候,人就算得到了所有的一切,也不見得會快樂的。臣妾的心沒那大,它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個人。”
“所以臣妾不求別的,只求皇上恩准我們回家。”柳綺琴眸光清然,她的身子緩緩一低,雙膝跪倒在了面前君王的腳下。雙手高舉,聲音淡淡:“臣妾奉上已尋回的天聖金令,懇求皇上寬恕陵王遺失聖令之罪,恩准我夫婦二人離宮回家。”
皇上那佈滿歲月風霜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溫柔的夢幻笑容:“你說得對,縱使得到了天下,也會因爲心無所依,而感到悲涼不快樂。”
他微低下頭,擡起了那隻雖然依舊保養的良好,卻難敵歲月風化青春的手,輕撫上了那天聖金令。
似是疲憊極了!身爲帝王的赫連鴻基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微微的長嘆了一聲:“起來吧!都起來吧!好孩子,寒兒此生能得有你相伴,真是他前世的福氣。回去吧!離開皇宮回家吧!”
柳綺琴望着那由着何公公攙扶而走的明黃背影,其實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終還是個有七情六慾的凡人。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天聖金令,擡頭對着那顯的有些蒼老的背影,輕喚了聲:“皇上,天聖金令……”
赫連鴻基停下腳步,回頭眸光溫和的望着她,笑了笑:“它本來就是寒兒的,你尋回來它,也應該是物歸原主,交給你身邊的人。”
他說完這些,便轉身由着何公公攙扶着,離開了這個沉悶壓抑得人喘不過氣的,肅穆威嚴的大殿:“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孩子,寒兒他可是欠了你一個大恩呢!至少比七星那小子欠你的恩德要大的多了……”
在皇上走後,大臣們便都逐一起了身,離開了大殿向外走去。
老國公袁尚忠有點老頑童的走到柳綺琴身旁,半蹲着身子瞄了眼柳綺琴手中的天聖金令,隨之便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丫頭,你真厲害!說三天就三天,不出門就能尋回天聖金令。厲害!厲害!你絕對是老頭我見過最厲害的人物!”
“哎?丫頭,你怎麼還不起來啊?你跪着不難受啊?”他話說到了這裡,總算是發現柳綺琴的不對勁兒了。他看着那依舊跪在地上的紅衣女子,雖然這裙子一開,跪着看起來挺好看的……可是這麼長久跪着,這丫頭她的膝蓋不難受嗎?
柳綺琴手握着天聖金令,那一向帶着些疏離的淡雅面容上,出現了一絲想哭的表情:“我腿麻了!”
她雖是孤兒,可是從小到大卻沒人讓她跪過呀!現在一跪跪的,不止沒了知覺,還腿麻的好難受啊!
呃?那老兒不尊的袁尚忠愣了一會兒,隨之便拍着大腿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這丫頭着實有意思,上一回早朝,居然還把腿給跪麻了?”
赫連寒雲無奈一笑,然而那笑意裡卻滿滿是寵溺的溫柔。他撩起袍擺,半蹲下身子,攬着她的腰,溫柔的將她慢慢扶起來:“怎麼樣?很難受嗎?”
“啊……別動!”柳綺琴一隻手裡緊握着那天聖金令,一隻手緊抓着赫連寒雲的手臂,轉過頭去,皺着小臉,眸含淚光道:“寒,捶吧!狠狠捶幾下……估計就好了。”
一些未走的大臣見到此,不由得足觀看陵王夫婦朝堂之上耍寶。
赫連夜白卻是越看越皺眉,柳綺琴這個女人真是太奇怪了。剛纔還舌燦蓮花,硬憑一張巧嘴,說的他父皇傷懷往事,因此還將天聖金令還給了赫連寒雲。
而現在呢?居然跪麻了腿?更是像個小孩子一樣依偎在赫連寒雲懷裡,不在意大家那些怪異的目光,眸含淚光,貝齒輕咬着粉脣,一副委屈撒嬌的小女兒家嬌氣模樣。
赫連夜白不由得心中輕嘆,他真不知道這個多變的女人,到底哪一個性情的她,纔是真正的她?
赫連寒雲聽了柳綺琴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狠狠的捶?有見過你這樣緩解……”
不帶他話說完,柳綺琴便受不了那麻木的感覺,強忍着那種麻木的痛苦,連連跺了幾下腳:“哦!好麻……”
赫連寒雲看着那個皺着小臉,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的小女子,他半抱着她的身子,有點哭笑不得道:“平常見你遇事倒是挺冷靜的,怎麼這會兒卻被一個腿麻……”
“你懂什麼?沒聽過牙疼不是病,疼起來……哦!要人命嗎?”柳綺琴苦着臉,將手中握的天聖金令猛的拍在了赫連寒雲手掌中:“給你的東西……哦!記得欠我一個大……大恩。”
赫連寒雲望着那個彎腰揉着小腿的小女子,這個小丫頭,還真把他父皇的話聽來當真了啊?恩情?有聽過夫君欠娘子恩情的這類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