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寒雲鬧着,柳綺琴裝着迷糊,就這樣便鬧到了晌午才起牀。
柳綺琴起了牀,吃了些東西,便被赫連寒雲拉去了花園。
秋冬的花園裡,本該是蕭條淒冷的。
可今日這裡卻無一片枯葉,而是滿園的各色菊花。
菊花,色彩豐富,式樣繁多,品種據說有三千多種。
柳綺琴看着那滿園的菊花,紅、黃、白、墨、紫、綠、橙、粉、棕、雪青、淡綠、粉紅、複色、間色等。
而花序大小和形狀更是各有不同,有單瓣,有重瓣。有扁形,有球形。有長絮,有短絮,有平絮和卷絮。有空心和實心,有挺直的和下垂的。
這樣滿園的菊花,竟比春季的百花爭豔還美麗絢爛。
但見那菊花圍繞中,有女一襲淡青色逶迤拖地齊胸襦裙,長髮垂至腰際,髮髻邊斜插着一根垂珠的碧玉菊花釵。臂彎輕挽的白色紗羅披帛,長長的隨着裙裾逶迤搖曳於那青石地上。
一陣風起,揚起了她的青絲飛舞。身後的輕紗披巾,亦是那般被風輕輕地揚起。衣袂飄飄,曲裾如水。
赫連寒雲負手而立,脣邊是那溫柔的笑意。束起墨色長髮的是那嵌玉攢珠束髮冠,身着的是那掐金邊走銀線的絳紫色織綿長袍。腰間更掛着一塊盤龍環佩,淡紫色的流蘇,被風輕輕的揚起絲絲縷縷。
然赫連寒雲他雖是打扮的十分奢華,但卻絲毫沒有半點庸俗之感。相反的,他身上自有一股高雅清貴的氣質。配合着眉宇間似是天生的一股清然神韻,更顯其容姿絕豔,絕世無雙。
柳綺琴回眸一笑,飛揚起的髮絲,迷離了她如水的眸子。那淡粉脣邊的笑容,似那春季的桃花嫣然:“寒,我終於明白,爲什麼那些詩人,會如此喜愛吟詠菊花了。”
赫連寒雲脣含笑意,緩步走過去,雙手環上了她的纖腰。低頭笑望着她,溫柔的問:“哦?那柳兒告訴我,他們爲什麼喜歡吟詠菊花?”
柳綺琴擡起雙臂,輕勾着他的脖子,仰頭笑望着他道:“因爲菊花它開在霜季,因爲有詩人寫過那句‘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此花開盡更無花?”赫連寒雲抱着她轉了一圈,以額頭低着她的額頭,脣邊笑意擴散,似陽光下的春暖花開。低醇的聲音裡,是愉悅的玩味:“呵呵!這是哪位是人寫的,爲什麼我都沒聽過呢?嗯?難道是柳大詩人你寫的?”
柳綺琴微皺起眉頭,盈水的眸子裡,是那猶豫不可言。她搖了搖頭,微嘟了下嘴:“不是我寫的,可是……誰寫的我也不能告訴你。”她放下雙臂,轉過身去,微低下了頭。
赫連寒雲自身後抱着她,脣湊近她耳邊,溫柔的輕聲問:“怎麼了?爲什麼突然不高興了?”
柳綺琴轉回頭,對上他幽深的眸子。那雙眸子裡面,有着眉目如畫的她。她微歪頭,額頭貼在他的下頷上,微眯起雙眸來,脣含笑意的輕柔的蹭着:“寒,歲月靜好……說的便是如此吧?”
赫連寒雲攔腰抱起她,脣含着淡淡的笑意,走到了一架鞦韆處,彎腰將她放在了鞦韆上。
柳綺琴坐在鞦韆上,見他走開,她便隨着他轉回頭,望着那走到她身後,輕推着鞦韆的紫衣男子。她微皺起眉頭,不解問道:“寒,你這是……”
赫連寒雲雙手扶住那鞦韆的紅繩,微彎腰笑說道:“你在還珠山犯病,我再帶你回來時,怕你會……在和你說話中,聽你迷糊中說……你想盪鞦韆。所以,我就讓人爲你紮了這架鞦韆。”
盪鞦韆?不!不可能啊!她怎麼會說自己要盪鞦韆呢?柳綺琴眉頭緊皺,望着那一臉溫柔笑意的男子,她輕搖了搖頭:“我不要盪鞦韆,我……我……”
赫連寒雲見她低垂下眸子,他便俯身與她平視,脣含笑意,不解的問道:“不是你要盪鞦韆的嗎?怎麼現在……爲什麼又不玩了?是因爲這個鞦韆扎的不漂亮嗎?”
柳綺琴看着這紅色的鞦韆,鞦韆的木架上,纏繞着那用絲娟做的花藤。花朵鮮豔美麗,葉片深綠。微風中,它們微顫動,就像那風中綻放的真花朵。
而這鞦韆的紅色彩繩上,還綴着圓圓的金色小鈴鐺。當鞦韆微微蕩起時,這些鈴鐺便會奏起清脆的樂曲。
柳綺琴望着周圍滿園的繽紛菊花,有大朵獨秀的一株一莖一花獨本菊,也有一株多幹數花的立菊。
更有那一株數百至數千朵花的大立菊,通過整形成懸垂式的懸崖菊。
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過於那株,一株花的主幹上嫁接各種花色的嫁接菊。
很美!這些菊花無論顏色,還是花型,都美得讓人移不開眸光。
柳綺琴望着那滿園的菊花,在這些菊花中,有粉色的荷花型、綠色的芍藥型、還有那翎管型菊花。是那樣的搖曳生姿,絢麗多彩。
赫連寒雲見她發呆,便順着她的視線,望向了那株嫁接菊花。這個小女子是怎麼了?爲什麼忽然間變得如此憂鬱了呢?
柳綺琴回過神來,低頭輕嘆了聲:“寒,我不想盪鞦韆……我想回去了。”
赫連寒雲的雙手按在了她的肩上,眉宇間帶着一絲不明,眸光裡更是很疑惑不解:“柳兒,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
柳綺琴擡起頭來,回頭望着他,微皺了下眉頭,說出了實話道:“寒,我怕高……所以,我不想盪鞦韆。”
其實她心下很疑惑,爲什麼自己會對赫連寒雲說要盪鞦韆呢?明明自己因爲幼年那次鞦韆繩忽然斷開,她被甩出去後,落下恐高症後,她便不敢再碰這鞦韆了啊?
赫連寒雲這才方剛想起來,這小女子一向很怕高,怎麼會忽然說要盪鞦韆呢?可她那日,她確實說了要盪鞦韆。
柳綺琴收回視線,望着滿園菊花盛放,心思倒有些飛遠了。其實,如果她猜得不錯,那個說要盪鞦韆的人,應該是原身吧?最近她感覺到,自己在和另一個人融合。
靈魂與靈魂的融合,記憶與記憶的融合。
赫連寒雲在她分神時,便轉身繞着鞦韆架走了一圈,擡起手臂攬到那失神女子的背後,和她同坐在了鞦韆架上。
柳綺琴一驚,轉頭望向那個對她笑得溫柔的男子。她微皺眉,有些疑惑的問道:“寒,你這是……”
“陪你一起盪鞦韆,這樣你就不會怕了。”赫連寒雲大手緊握住她的纖腰,腳尖輕點地,慢慢的退後幾步,隨之秋千便蕩了起來:“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嗯?”
柳綺琴將手穿過他的腋下,緊摟住了他的腰。而另一隻小手,則是緊抓着那紅色彩繩。
赫連寒雲見她眉頭緊皺,嘴脣緊抿。就連那摟着他腰的小手,也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擰得他肉疼。可他依舊緩慢的蕩着鞦韆,鞦韆也越蕩越高,慢慢的二人的腳離了地,似要很快就飄向了天際。
“寒,停下來!不要蕩了!”柳綺琴驚恐的低呼着,一張小臉已嚇得慘白。不!不!不要!那被蕩上雲層的感覺,讓她心裡驚恐地快停止呼吸了。好高!會摔下來,腦袋會破,會有很多血。
赫連寒雲雖然感覺到柳綺琴渾身在發抖,可他依舊將鞦韆越蕩越高。脣邊的笑意,也越發的溫柔:“柳兒,你看,藍天上的白雲多美!你再看,那在你腳下的菊花海,多麼的絢爛。柳兒,你聽,鈴鐺在風中唱的歌謠,多動聽啊!”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想要她安好無事。
一個人,絕不可以有這麼明顯的弱點。
一旦,被敵人抓住你的弱點,他們便會一擊要了你的命。
他的柳兒除了在他面前會柔弱一些,在別人的面前,在衆人的面前,便都不曾露出過一絲柔弱。
人人都以爲她沒有弱點,所以她纔可以,一回又一回的逃過那些危險。
可一旦她怕高的弱點被人知道了,那他人便會攻擊她的弱點,直至將她徹底毀滅。
柳綺琴耳邊聽着赫連寒雲溫柔的聲音,慢慢的她睜開了緊閉的眼睛。蕩起的高度依舊讓她恐懼,可當分散注意力,去欣賞那藍天上的白雲,去聆聽那鈴鐺在風中的歌聲。
是啊!很美好的!她以前爲什麼會怕這些呢?
赫連寒雲側臉望着她慢慢舒展的眉心,甚至在她的嘴角,也已緩緩的揚起了一抹淺笑。呼!這個小丫頭,總算不怕高了。他暗中緩緩的運起內力,將鞦韆越蕩越高:“柳兒,看,我們要一起飛上雲端了!”
“雲端?”柳綺琴望着那藍天上的白雲,粉脣邊的笑容,純淨且美好:“寒,我要那朵白雲,要抓到它……”
赫連寒雲被她孩子氣的話給逗樂了。他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淺吻:“傻柳兒,這世界上最不可能抓住的東西,便是風雲了。你要它們……可要我去怎麼爲你得到呢?”
柳綺琴偏過頭去,笑得很開心的在他脣上親了下:“可以的,寒兒就是我的雲。”
赫連寒雲望着她臉上的歡笑,隨着她一起歡暢的笑了起來:“對!我就是你掌中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