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翻了個身。
此時恰好一道閃電亮起，把整個房間映照得亮亮堂堂。
同時也把陽臺上的一個矮小的影子映照出來。
我頓時一激靈。
什麼東西又來找我麻煩了？
顯然，陽臺上的那個陰影也發現了我的目光，開始敲玻璃。
“哐當！”
還帶有水的聲音。
我有些害怕，我現在腳上的傷口還疼着呢。
“哐當！”
更加劇烈地一聲排擊響起。
但是現在不是犯慫的時候！
“哐當！哐當！哐當！”
陽臺上的傢伙好像因爲我的不理睬有些惱怒，開始急促而猛烈地敲擊玻璃。
悄悄拿過我的揹包，從裡面拿起金剛杵，它冰冷的質感給了我一絲慰藉。
順便拿起幾道符咒別在浴袍的腰間，現在我已經準備好直接上前給它一擊。
躡手躡腳地走到窗簾面前。
“刷拉！”
拉開窗簾。
我怒目圓睜：“受死吧鬼東西！”
但手上還沒來得及有動作我就被年前這玩意兒嚇了一跳。
“等等，小紙？怎麼又是你！”我驚叫了一聲。
她沒有絲毫回答我的意思，只是依舊敲着陽臺的玻璃門。
我連忙把門打開，要是再敲下去，估計隔壁的李元就要發現異常了。
她走進門的時候，腳邊不再是紙灰的痕跡，而是拖着一條長長的水漬。
可是我剛纔明明看見她根本就沒有被任何雨滴接觸到！她所在之處，周圍的雨滴全都反彈開了。
“怎麼回事？我的姑奶奶啊，你怎麼跟到這裡來了，你這是打算幹什麼？也不出個聲兒，我差點就把你當成水鬼給打了！”
她擡起頭，無神的紙質眼睛看向我。
有些神奇地是，她擡頭的時候聲音不再是讓人覺得心裡發毛的紙質品被撕扯的聲音，而是帶有粘液的質感。
而且這個紙人的臉彷彿和我熟悉的小紙不同，底色中泛有一絲紅色，看起來像血色一般。
“你打不過我的。”
好吧，她說話的時候倒是一樣的聲音和一樣的刻薄，看來我沒有認錯。
我無奈地重新關上玻璃門，拉上窗簾，看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說話。
“等等，你可別到處亂跑啊，這兒不是我們鋪子裡，你要是跑得一地都是水我可不好交代……”我看着她瘋狂扭動自己的頭，連忙提醒道。
說完之後還情不自禁小聲嘀咕道：“只不過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幹嘛就喜歡纏着我……”
小紙好像聽見了我的問題，忽然湊到我面前。
和她距離這麼近，我這才發現她臉上並不是紙的顏色泛紅，而是在紙的表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絲，這嚇得我心裡又是一陣發怵。
她怎麼越來越像個活物了？
她明顯察覺到了我的害怕，往後退了半步，而後擡起僵硬的手指向我的揹包。
我有些不明所以，只能伸出手開始從中翻翻找找。
“這個？”我拿出一道符紙，小紙搖了搖頭。
我又拿出一盒硃砂，還有香灰一類的，小紙全部否決了。
小紙顯然有些不耐煩，往前走了一步，向我逼近了一些說道：“你，太笨了。”
說完之後，她一隻手僵硬地指向了我白天沒看完塞到包裡的那本書。
我拿起了這本書，而後她就開始重複道一句話：“三五三，三五三……”
三百五十三頁。
這一頁已經接近末尾。
找陳道長告訴我的，這本書越接近末尾，記載的邪物就越兇惡而且難以對付。
我大概翻了一下，三五三這頁之後，連續十頁都在講這一樣東西。
我一時愣住了。
太歲。
這東西大傢伙可能都聽說過，只不過大多是作爲藥材。
確實，它作爲藥材是一種傳說有長生不老功效的東西，據說當年秦始皇想找的長生不老藥就是太歲，就算是現在也有人相信吃了它就能有奇特的功效。
可是少有人知道，太歲實際上是個很邪的東西。
用科學的方法講，它不是動物，不是植物，也不是菌類，只是一個集合體，是所有動植物更古老的祖先。
天地生靈，無論哪一種都有自己的屬相。
但是太歲不同，它不屬於金木水火土中任何一種屬性，沒有死活，非妖魔，非鬼怪，非神明，一種混沌而而微妙的存在，無法被揣測，可遇不可求。
它萬物皆可同化，也可以被萬物改變。
這……我帶着懷疑而有些恐懼的眼神看向小紙：“小紙，你確定你是這玩意兒？我看你和上面記載的東西一點也不像啊。”
這上面還寫了，這玩意兒一般都是活過了無數年歲的東西，所以其凶氣可讓周遭普通鬼怪聞風喪膽，估計傍晚時候忽然逃走的水鬼就和被她吞下去過的人蛹有關係。
也不知道是不是陳道長畫工的問題，這本書上寫的太歲明明是一坨半液體狀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一攤“爛肉”可沒什麼類似於紙人或者其他東西的外表！
小紙到點了點頭，這次的粘液聲變得輕了些，可能是因爲表層的紙開始變乾燥的原因。
“你是這東西……那你爲什麼跟着我？”
他們的存在方式就是待在地下慢慢生長，怎麼會……
小紙一雙眼睛看着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迷路了，你就是通道。”
我一時更加迷惑了。
迷路了，她原本準備回到什麼地方去？爲什麼我又是通道，這我可沒聽陳道長說過我原來有什麼特意體質啊？
說完這句讓人摸不到頭腦的話之後她又一扭頭，看了看四周，沒有像在棺材鋪裡一樣開始轉悠，而是跑到了一邊廁所裡待着。
之後不管我怎麼喊她，她也不出來。
算了，擔心這麼多東西也沒用，我還不如好好休息，晚些再去幫孫小姐超度。
雖然知道有個了不得的東西就在房間的廁所裡，今天我卻依舊很想睡覺，沒過多久就閉上眼睛了。
我並不知道，在我睡着之後，小紙又走了出來，她觀察着我的臉。
片刻之後，那張看上去像是紙人的臉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