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迤邐的血痕,我不得不感嘆那藍衣少年血液的豐沛。只是一個傷口,便能有這麼大規模的出血狀況,黑衣人的刀術也是可圈可點。
隨着視線的開闊,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發現了一處桃源之地。慕葉挑了挑眉,看向我:“你難道不好奇會有此處?”
我抽了抽嘴角,對上他的視線,回答:“這個還真不好解釋,如果說自己沒有好奇心,那難度僅次於買塊豆腐挑戰死亡。但,彪悍的人生需要解釋麼?唔,誠然是不需要的。所以,我此刻的好奇與不好奇,也無需解釋。”
他沉沉的笑了一下,說:“葉兒,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姑娘。”
我覺得我不能理解,奇怪這一詞語,原諒我聽不出其中的褒貶之意。我說過,我缺少探究的精神,所以,眼前的景象瞬間打消了我對這個問題的疑惑。
陽光柔柔的灑向花田,旁的桃樹開滿了桃花,其葉蓁蓁,灼灼其華。在樹枝縫隙中,隱隱可見精緻的木屋。
木屋外的小榻上躺着面色蒼白的藍衣少年,九尾低着頭,細細查看他胸前的傷口。良久無言,半晌,九尾開口道:“你就不奇怪密林爲何有此處?不好奇我的身份?不怕我會殺了你?”
藍衣少年看了她一眼,四兩撥千斤的把話題轉了個方向,回答:“在下薊州白燁,可問姑娘芳名?”
九尾冷冷的擡高了眉梢,疑惑的看向他,“青丘……九尾。”
我躲在一旁,天馬流星以不足以形容面前的狀況。我不認爲現在的狀況兩人能擦出什麼火花,可是老天就喜歡神來一筆。
九尾撫了撫眼角,眉眼間霎時流轉過萬種風情。她靜了靜,說:“記不得有幾時沒有和人這麼聊天了,你是白燁對吧?唔,你真的不怕我?”
話音剛落,她便捧起那名叫白燁的少年的臉,鼻尖抵着鼻尖,再次重複道:“你不怕我?”
白燁輕輕一笑,說:“我爲什麼怕你?我說過,你也就是一個……”
九尾的脣輕輕貼在白燁的嘴角,瞬間讓白燁沒有了話語。九尾勾住他的脖頸,臉貼着臉,半是威脅半是調笑的說道:“白燁,我奉勸你,儘快離開這裡。不然,我不會保證哪天會輕薄與你,嗯……還會殺了你。”
說罷,鬆開手,走進了木屋。屋外的白燁撫着被親過的脣角,神情莫測。
我憤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幽怨道:“這麼好的氣氛,白燁也太坐懷不亂柳下惠了……”旁的慕葉側目看向我,“所以?”我嚥了口吐沫,接着幽怨道:“所以,親上去、推倒、拖走纔是王……”還未說完,旁邊的慕葉便眼角帶笑的打斷了我:“葉兒?”
我扭頭看向慕葉似笑非笑的眸子,猛地發現自己犯了多大一個錯誤,悔恨的住了嘴。我清了清嗓子,說:“其實吧,我剛纔的話確然不含蓄,但是,你理解的意思絕對不是我所說的意思。”
慕葉來了興致,低頭對上我的眸子,問:“哦?那姑且說說你的意思。”
我肅然說道:“佛看花是花亦非花,一花一葉一菩提。往深了看,是天下衆生;往淺了看,就是一朵花而已。所以,剛纔我說的話,你可能理解成了猥瑣的意思。雖然,我表達話也離不了猥瑣的意思。但是,我在剛纔的一幕中,看到的決計不是猥瑣,而是九尾的……猥瑣。”
他繼續似笑非笑,我挫敗的低下了頭,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矜持?你
可不可以當我是童言無忌?”
他點了點頭:“嗯,你童言無忌。”
我:“……”
遇到慕葉,是我五百多年仙生當中,最憋屈的一筆。身心各方面備受打擊。但是,我是一個善心的姑娘,我不會斤斤計較……當然,這是騙人的。
神識中的時間,似乎流淌的特別急促。之後的日子,也未起什麼波瀾。白天,九尾會在白燁的小榻旁支一個吊牀,和養傷的他不知談些什麼,氣氛很是融洽。
慢鏡頭般的,白燁撫上九尾額前的發線,放緩了聲調:“你可願意和我琴瑟到老?”九尾對上他的眸子,沒有答話。
半晌,她疑惑的偏了偏頭,問:“你剛剛的話……是不是想要同我在一起意思?”白燁護住她晶亮的眼,嘆了口氣,答道:“嗯,我想要你,想要時時刻刻同你在一起。”
九尾愣了一愣,反手勾住他的脖頸,如初見時一樣。我不得不感嘆,青丘的作風實在是彪悍。
日升日落,不過是須臾的時間,九尾與白燁的甜蜜相處,便迎來了老天的嫉妒。
樹上的桃花在流淌的時間裡,紛紛凋零。天空中紛飛的盡是桃花花瓣,像是赴一場花祭。真真不是什麼好兆頭。
花謝花飛花滿天,這場景,也就是在離別是纔會出現,也可能一不湊巧,便成了永別。這麼說也不好,有說九尾紅顏天妒的嫌疑,雖然,這極有可能是事實。天妒英才,並不是無妄的推論。
這日同往日一樣,只是白燁的身前跪了一個蒙面的小廝。我猜測許是白燁要走了,就如同慕葉那時要離去一樣。但是我不確定白燁會不會同慕葉一般,再回來。
日光暗淡,九尾懶懶的斜倚在吊牀上,手緊緊捂住雙目。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要走了?養好了傷便要走了?走了之後,就不要再來尋我。”
白燁只是看着她,目光專注。靜默良久,纔開口道:“……我並不是薄情寡義之人,我說過我要你,就不會食言。可是,我就要走了,你也不看我一眼麼,九尾?”
她放下護住雙目的手,緊閉雙眸,說:“不知閣下誤會了些什麼,我有和閣下熟稔到可以直呼我九尾的地步?你要走便走,磨磨唧唧的這是作甚?”
白燁沒有答話,俯身直接抱住了她。她掙扎了兩下,臉頰生了兩抹薄紅:“你當我是誰?青丘九尾可是你能隨意招惹的?”
白燁死死的抱住她:“九尾……”
一聲喟嘆,他貼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你不想看我便不看我,我也不是要你非得看着我,你高興就好。只是,你在這裡等我,我處理完家族事務,很快便會回來。九尾,你可以氣我罵我,怎麼辦呢,你是我唯一不想的錯過。”
說罷,起身,翻身上馬,匆匆離去。九尾微微仰頭,眼角一片冰涼的水澤。
良久,眼前流過熟悉的紫光,我本能的嚮慕葉那裡縮了縮。慕葉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左手,更貼近他一些。
身材修長,一襲紫衣,說不出的熟悉。我捂住了嘴……是那晚城外叫少君的神秘男。
“九尾”叫少君的紫衣神秘男開了口,“你可鬧夠了?”
她冷淡的一笑,說:“少君,你覺得我這是在鬧?”頓了一頓,“我對你說過,與你有婚約的是高辛瀅煙,而非青丘九尾。你這般纏着我,是做什麼?”
少君似乎不在意的一笑,輕巧的便把九
尾攬入懷中。表面上來看,畫面挺美、挺和諧,如果忽略兩人在私底下激烈的法術拼殺。這麼一轉身,便看到了他的臉。該怎麼去形容呢,極其精緻的一張臉,邪魅狷狂,和九尾特別搭調。尤其是那雙眼睛,極具魅惑。
半晌,九尾被壓在小榻上,動也動不得。少君的拇指輕輕撫過九尾的眼角,說:“我不明白你有多傻,和一個男人在靈力上去拼個高低?九尾,你對誰都好,爲什麼偏偏對我不好?”
她偏了偏頭,躲避着少君的貼近,回答:“我怎麼樣又與你有何干系?少君,我說過,不原諒。有了高辛瀅煙,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他搬過她側着的臉,低頭含住她的脣角,含糊不清的說道:“爲什麼不可能?有什麼不可能?你可曾知道,我看到過你們這樣,嫉妒的快要發瘋……”
原本沒有什麼反應的九尾聽到此話,瞬間睜大了眼眸,掙扎反抗起來。
少君終於鬆了手,脣上的鮮紅甚是驚心。九尾平緩着急促的呼吸,怒道:“你竟敢……你竟敢監視我?少君,我警告你,你不要試圖挑戰青丘九尾的底線。”
他笑了一下,神情說不出的……恍惚:“九尾,自從你離開後,這話對我說了多少遍,你可曾數過?九尾,我到底哪裡不好,竟比不過與你才相處幾月的毛頭小子?”
此刻,他臉上委屈的表情,讓人心生憐惜。即便是清冷的九尾,也不禁放緩了聲調:“少君,你哪裡都好,唯獨一點不好,那就是你有了高辛瀅煙。你曾經問過我,爲什麼你寧願揹負整個家族的罪名我也不願同你一起。少君,我們……”
九尾突然收住了話尾,無比悵然的嘆了口氣:“終歸是不可能了。”
“不可能麼?”他輕輕描繪了一下九尾的發線,說:“不可能,也不就是個你逃避我的藉口?九尾,我少君認定了的,可是從不會放手。我對你的心意,你不知道?”
我突然明白了爲什麼九尾會拒絕他,可能原因有些讓人接受不了,但他們也不是人,九尾有感情潔癖。雖說青丘民風開放,但是,九尾委實是屬於異類。狐狸麼,話本中都是傾國傾城,各種勾搭,少君如果勾搭姑娘實屬正常,況且只勾搭了一個。九尾感情潔癖有些受不了,於是找個白燁來刺激少君,沒想到生了真感情,便果斷的放下了少君。
我把原因說給了慕葉,他拿着摺扇敲了敲手心,輕飄飄道:“看來,智商對你來說果真還是太奢侈。”
“……”
半晌,九尾悠悠嘆了口氣,對上他的眼睛,說:“你……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給你答覆。”少君隱在袖中的銅鈴突兀的響了一聲,手上的青筋爆出:“九尾,我的感情不是給你來糟蹋的。我姑且……再給你一段時間。”
他突然攥住她的肩膀,雙目佈滿血絲,吼道:“你究竟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我不忍心的偏了偏頭,局中人若是明白了,哪裡還能稱得上是局中人?
九尾輕輕掙脫了他的桎梏,冷冷的笑着,“少君,你要我怎麼明白?我沒有一刻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少君,你又爲何不能放下呢?”
“放下,你讓我放下?”俊美的臉上是寒意更甚的笑,“九尾,你沒有心肝!同你的姐妹蘇……”
我張了張嘴,一種熟悉到恐怖的感覺,還未等少君將接下來的話說完,便一陣天旋地轉,失去知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