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我覺得一堆男人老呆在九尾房裡大眼瞪小眼的不好,況且她若是醒了,看到一屋子的男人,那後果真真是不可預料。於是,我打了個哈欠,含蓄道:“這麼晚了,我都困了。”潛臺詞是,我們都回去吧。
奈何君禹沒大腦,他倒了杯茶,遞到我眼前,殷勤的說:“來,喝杯濃茶提提神。”
我咬了咬牙:“……老子不喝。”
慕葉擡了擡眼,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拿起了茶杯,似笑非笑的喝了一口茶,看的我心驚膽戰。半晌,他放下了茶杯,緩緩道:“夜深了,景尚,你送君公子回房歇息去吧。”
話音未落,我驚訝的看着景尚領着還未反應過來的君禹,一陣風似得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想,若是我也有景尚這麼會辦事的小廝,那仙生就圓滿了。慕葉扭過頭來,對我說:“葉兒,我們也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拉住他的衣袖,悵然道:“慕葉,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把景尚讓給我?”
他危險的眯了眯眼,語含威脅:“怎麼?你看上她了?”
我誠懇的擡起了頭,說:“嗯,看上他了。”頓了頓,看了看他暗沉的臉,補充道:“我看上他的辦事能力了。”
他俯下身來,曲起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笑了笑,說:“比起辦事能力,你覺得景尚能比上我?有我還不夠嗎?”
我捂住額頭想了想,覺得還真是比不上。於是我心滿意足的站起身來,人生頓時覺得圓滿起來,歡情道:“那我們快回去休息吧,實在是太晚了。”
月色沉沉,我愉快的和慕葉在九尾的房前分道揚鑣。回到房間,躺在牀上,卻沒有了一點睡意。窗外的月亮,圓的讓我沒有一點想法。微風拂過,帶着淡淡的桃花清香。九尾和少君的愛情道路的坎坷,着實是令人感到髮指。想着想着,腦中突然浮現出白燁的模樣,不知怎的感覺到一絲絲愧疚。好久未見,不知道薊州還尚不尚在,不知一切是否還安好,畢竟我和君禹還爲此還賭上了十個玉幣。
翻來覆去的着實是睡不着,打量了一眼窗外依舊明晃晃的月亮,決定出去散散步,回來再寫寫心得,培養培養睡意。我披上外衣,輕輕推開年久失修的木門,眼前的十里桃林還是初見的模樣。晚風悠悠,十里桃花十里愁。
我漫無目的的在桃林中行走,不知不覺已來到桃林深處。一襲白衣,椅坐在桃樹下,手裡舉着酒杯,身側散落着酒罈,是我未見過的頹廢模樣。我行至他的身前,笑呵呵的問道:“半夜三更的,你也睡不着?”
他搖了搖手中的酒罈,懶懶道:“也不是睡不着,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考慮,況且少君的釀的桃花酒着實不一般。趁着他還未醒,偷喝幾壇,依着他小氣的程度,不知要費多少脣舌才能誆來一罈。”說罷,嘆了口氣:“也就是這幾日還能清閒一些,過了這幾日,怕是沒有了清閒日子。”
我挨着他坐下,像他一般輕輕曲起右腿,看着天邊冷冷的月。半晌,我閉上眼睛:“哪會沒有清閒日子,你這般說,讓我覺得很忐忑。慕葉,其實,這樣的日子已經很好了,對不對?”
我睜開眼睛,看着他垂着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這樣的日
子,有山有水有美景,有我有他有圓月,美好的不像樣子。我不敢祈求太多,我怕我一貪心,叫老天知道,什麼便都沒有了。我是一個懂得滿足的女子,多滿足多矜持。
他拿起旁的酒杯,斟滿酒,遞給我:“一個人喝太悶,葉兒,你便陪我喝吧。”我接過來,嗅了一嗅,興致勃勃的說:“酒是個好東西,我以前從未放開喝過酒,今日我便放開陪着你喝,順便試試我的酒量。這酒果真是不一……”
他打斷我,搶走我手中的酒杯:“算了,你還是看着我喝吧。”
我伸手去搶,邊搶邊憤怒的問道:“你要不要這麼無恥?”
他挑了挑眉,神色淡淡的回答:“你耍起酒瘋來,不是無恥能夠形容的。所以,爲了我的名節,你還是不要喝了爲好。”
我撲到他懷裡,奪過酒杯就往嘴裡灌,因爲喝的急,火辣辣的沒有嚐出其他滋味。我得意洋洋的抹了抹脣角:“你憑什麼不叫我喝,我喝到了。”
……
再次醒來,已是暮色黃昏。我揉了揉發昏的頭,想,酒真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未等我緩過神,房間木門便被人粗暴的一腳踹開。我呻吟了一聲:“祖宗,你不懂禮義廉恥這沒關係,但你好歹也要明白壞人物什,拿錢消災這句話吧?”
君禹風風火火的揪起我的胳膊,火急火燎道:“葉陌,你也就這點出息,睡了一天了還迷糊着,你睡過了出好戲你曉不曉得?”
我覺得我有些懵,按住他揪住我胳膊的手,遲疑的說:“啊,你且等我緩緩,我現在頭還暈着,大約是宿醉壞了靈臺的清明。”半晌,問道:“好戲?我錯過了什麼好戲?”
君禹一把把我從榻上拽了起來,一臉煞氣:“景尚他奶奶的竟然把白燁接到了青丘!”
我點了點頭:“我倒是什麼好戲,不就是白燁來到了青丘……”頓了頓,拔高了嗓音:“你剛剛說什麼?白燁來青丘了?景尚把白燁接到青丘了?”
他痛心疾首的看了我一眼,道:“葉陌,你的靈臺吹夜風吹的壞透了吧?我剛剛沒與你說清楚?”
我白了他一眼,沉吟道:“白燁這個當口來青丘,且不說他一介凡人之軀,受不受得住青丘的仙澤,眼下最要緊的是,少君……沒有看到他吧?”
君禹答道:“我剛剛便要和你說這事來着,是這麼着,今早老子纔將將醒,便聽到外邊的人說少君醒了。我尋思着,雖然我不怎麼認識他,好歹人家盡了地主之誼,我也得行行客人的禮數……”
我打斷他:“你其實就是想看看熱鬧罷。”
他掐了我一把,接着說道:“你別插話,剛剛我說到哪裡來着,哦,對,禮數,行行客人的禮數。沒想到老子纔將將走到桃林前,便看到少君和白燁掐起來了。我原本想着要不要幫上白燁一幫,畢竟一介凡人,委實是細弱的緊。沒想到老子還未出面,少君便不爭氣的吐了幾口血,暈了過去,真真是跌了我們天界的面子。”
我驚恐的看着他:“所以……”
他攤了攤手,不出我所料理所當然的說:“所以,我就將白燁敲暈了。”
“……”
我蹲在牆角,看着九尾和白燁在屋內靜
默無言。畢竟不是在神識中他們看不到,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旁觀摩欣賞,我盡力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雖然體型不允許。天色暗淡,樹影重重,適合談話,也適合……偷窺。
屋內光線昏暗,九尾就站在逆光處,看不清神色。我不曉得前面他們談了些什麼,只是,現在的氣氛有些難以捉摸。我揉了揉發酸的腳踝,蹲了許久,也未聽到一絲半點的有用信息。高手,都是沉得住氣的,何況九尾白燁都是個中高手中的高高手。
半晌,白燁終於開了口:“九尾,我終於想起了。”
“你想起了,能改變些什麼,又是誰準你來這裡的?你今早不也是知道,我的心上人,不是你,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我看着白燁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暗淡,覺得九尾真是一個心狠的姑娘,對少君是,對白燁是,對自己也是。這樣,真真不知道最後是便宜了誰。白燁藍色衣衫一如往日,袖底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像是在壓抑些什麼。想想也是,就如同一個人大病初癒後,正想好好慶賀慶賀,燒了屋內的棺材板。醫生卻轉臉告訴他,你沒救了,你這個病保不住又要復發,而且還不知何時才能好透,還是留着屋內的棺材板準備後事罷。
屋內又是一陣寂靜。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我纔剛剛醒來看到你,你便要趕我走?”白燁發急的一把扯住正欲離開的九尾,從身後抱住她,道:“你可以生我的氣,也可以不理我,但是,九尾你莫要拿別的男人來搪塞我。”
九尾捏了個訣,輕鬆的掙脫身後的桎梏,一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門口,嗓音清冷,“明日,我便會遣人送你回去。”頓了頓,道:“白燁,你不該來這裡的。忘了,多好。”
我惆悵的看着白燁失神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沒辦法像在神識中一樣確切的感知到九尾的情緒,無法幫他分析分析眼下的形式。我站起身來,打了打沾了泥土的裙襬,準備離開。
還未等我整理好衣襬,君禹就從遠處飄了過來,我縮了縮腦袋,看着突然籠罩下來陰影,不知該如何言語。每次都被抓包,這種感覺委實是奧妙。
“葉陌,你是不是欠收拾了?老子剛剛不是告訴你,偷窺叫上我,他們兩個人哪一個發現你,也夠你受的。雖然白燁他一介凡人,可就你這破靈力,你掐的過他還真是老天不開眼。”
我反駁:“話也不能這麼說吧,掐不掐的過這說不定,但好歹我跑的比較快。”
他瞪了我一眼,大聲道:“你還有理了?”
我嚇了一跳:“你這麼大聲做什麼啊,雖然我不知道我佔不佔理,但是你現在絕對是蠻不講理。”
“……”
半晌,他恨恨道:“葉陌,老子也不和你計較這些,我們來日方長。”皺了皺眉,“老子剛剛從青丘帝君那裡回來,聽說,少君缺了一魂三魄,恐怕是不行了。”憂鬱了神色,“也不曉得怎的,老子突然很憂鬱,畢竟還招待我好幾頓飯,少君莫不是真的不行了吧?”清了清嗓子,“畢竟,沒有少君,碧血笛再也沒有眉目了。”
我靜了靜,低垂了眼睛,回答:“無礙,少君會沒事的,只是需要時間。只不過,時間不怎麼夠用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