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陳年舊事,其實也並不是久遠,但是比千年前的我跳下誅仙台還要涉及到天界的秘辛。所以,知道的仙家不是被暴力和諧就是被暴力解決。
換句話說,權力這個東西在某些程度上也要靠暴力來維繫。流言止於智者,而智者往往都會屈從於暴力強權,這個世道,真的是讓人有可言而又不可言。
上古神龍一族,在萬年前還是挺昌盛的,可那個時候的我只是執着於怎麼能夠騙過小瞳出去和滄夷掐架,並不怎麼關心政治。而當我關心政治的時候,卻不得不爲了政治跳下了誅仙台。此事證明,我真的不適合政客這一條路。
有時候我會想,丟失碧血笛是在於沈言,還是在於那可笑的天命,過了這麼久,這個問題仍舊是無解。既然無解,就接着說被天界打壓的秘辛。
上古神龍一族靈力高強,用話本上的話來說就是“功高震主”。而我父君作爲一個政治家,憑藉着政治家的直覺將上古神龍一族找了個由頭全部誅殺。至於那個由頭是什麼,我也不怎麼曉得。
百里長淵作爲神龍的遺腹子,也不怎麼的就存活了下來,還被我父君收做義子,也算的上是天界隱晦的神蹟。所以,在起初的時候,他與我還有我的那三個哥哥並不怎麼合得來。每次掐架的時候,我和我那三個沒用的哥哥總歸是被收拾的很慘,而父君回頭就會把他教訓的很慘,從此就造成了惡性循環。
我當時只是覺得我的父君對他好冷酷,現在想想真的是好殘酷。正在想着,沈言帶着我來到了海子中央不知怎麼裸露出來的一方陸地上。
我環住了他的脖頸,將嘴脣使勁兒的湊到他的耳邊,用盡力氣大聲的說:“這是不是神龍一族被誅殺的時候?”
他漠漠的看了我一眼,目光裡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些得意,使勁的往他的懷裡一鑽,以免自己落入海子裡。其實,若不是現在的情況那麼危機,我真真會以爲他是故意的,故意弄出這麼小的陸地來捉弄我。可是轉念一想,這麼危機的情況,他怎麼會分心去捉弄我呢,委實是我想的太多了些。
我看了一眼灰藍色的天空,大雨依舊是瓢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偷聽我父君和母后的談話來着……”
話音未落,就聽到遠處淒厲的龍嘯聲。天空剎那變了顏色,就如同九尾神識裡的景城一般。透過厚厚的雲層,似乎還能夠聽到那飄渺的陣陣梵音。
我覺得,天界的一條龍服務着實是曼妙。誅殺了全族,還未忘請極樂天的佛陀來超度,真的是……不知該讓人作何想法。
翻騰的海子,像下餃子一樣,從雲層中神龍紛紛的跌落,龍嘯聲響在耳邊,我怔怔的碰上自己的臉頰,觸手間竟是一片冰涼的水澤。我像是受了什麼驅使一般,掌心團了一團靈力,竟是想要毀了自己的仙元。
“葉兒……”我的眼前一黑,鼻尖似乎有芝蘭香氣縈繞。
等我緩過神來,眼前便又換了一幅場景。我驚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耳畔似乎還
縈繞着龍嘯。我揪住了沈言的袖子,後怕道:“將將,就是神龍殯天的場景?我怎麼會想要毀掉自己的仙元?”
果真是,偶爾八卦長精神,八卦多了長精神病。
他蹲下身來,古譚般的眸子裡像是凝了一層冰:“葉兒,你難道都不曉得神龍殯天的時候,他們的龍嘯聲是聽不得的?”
這個,我還真是不曉得。
我勉強站起身來,不曉得從哪裡來的脾氣,立刻就回了過去:“我哪裡曉得這個啊,都說了是上古神龍,上古時期的我到哪裡去知道?”頓了頓,緩了一口氣,惡毒的說:“我又不是你,同和他們生活在上古時期,和我隔了差不多一個洪荒,我是不是改口該喊你一聲祖宗?”
他看着我,好似被噎了一下,良久,才緩緩道:“葉兒,你若是這樣喊了我,你父君又該如何呢?”
我想起了父君極愛面子的性子,若是讓他跟着稱沈言一句“祖宗”,我不死也要脫層皮,想此,我打了一個寒顫。沈言毒舌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葉兒,神龍一族覆滅,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我看着他眉頭輕蹙的模樣,委實是不明白有什麼不簡單的。在我看來,唯一不簡單的是,神龍一族覆滅的場景,怎生會出現在莫離嫂嫂的神識裡。我將我的問題說給他聽,他只是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乖,你的智商還沒有達到那個境界。”
爲了表達我的怒意,我涼涼的說:“是啊,作爲年紀將將一萬多歲的人,自然不敢和您相比。”看着他風清雲淡的模樣,我咬了咬牙,“畢竟隔了一個洪荒,溝通起來果真不是一般的費力。”
他偏了偏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我說,既然葉兒你這麼在意年紀的問題,我是不是應該擇日找天帝一趟,同他說說這個輩分的問題?”
我:“……”
初入莫離嫂嫂的神識不過是五月,現在時間一晃,已是七月。
在神識的這兩個月裡,我只看到莫離嫂嫂坑了別人五個玉幣有價值的事情之外,再無了其他有線索、有價值的事情。我又瞥了沈言一眼,關於他又在耍我的感覺,再一次掠過心頭。
他坐在茶館的椅子上,替我斟了一杯茶,體貼的說:“喝杯涼茶,敗敗火。”
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現在我喝涼茶沒法敗敗火!沈言,你說百里長淵的下落就在莫離嫂嫂的神識裡,現在除了進來之初還能看到龍,哪裡還能看到龍的影子?”
他喝了一口涼茶,淡淡的回答:“就是你一開始看到了太多的龍,所以現在才連龍的影子也看不到。葉兒,凡事講究因果循環,你不能太貪心。”
我覺得,我不想和他說話了。
他眺望了一眼遠處的海子,海子上升騰着漫漫的海霧,半晌,輕聲道:“我在等,在等一個契機。”
話音輕的就像是夜風吹過來的一聲嘆息,落在耳旁,並無半點的實感。我端起茶杯,也向遠處的海子看去。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
幅畫面。這樣的情況,自我封印解除後,從未有過。
我看到一個身着藏青色衣袍的少年,就立在海子的中央,木然的看着雲層中神龍的紛紛跌落。背影裡的蕭索,竟是那樣的濃厚。
我能聽到他喑啞了的聲音:“天命無情麼,也不過是如此。”
那個少年的身形,像極了百里長淵。可是,那怎麼會是百里長淵,若真的是他,怎麼沒會沒有隨着那些神龍一同消逝呢?
正在想着,遠處出現了嫩黃色的身影,我急忙就追了上去,也不顧得在一旁喝涼茶敗火的沈言。一路分花扶柳,終於趕上了莫離嫂嫂的腳步。
還未等我喘口氣,海子突然掀起了一陣海浪,我看了一眼被淋得通身溼透的裙襬,聽到身後淺淺的笑聲:“葉兒,你是不是心急跟的太近了一些?”
我扭頭看了一眼他不染纖塵的白袍,淡定的蹲身捏起了一團沙子,向他的白袍子砸去。看着他衣襟上無法忽視的那抹土黃,心裡委實是說不出來的妥帖。
他挑起了眉,還未說一些什麼,就聽到莫離嫂嫂的一聲驚呼,我急忙扭過頭去。一抹藏青色的衣袍兜頭而落,我第一次慶幸自己在裡面只是一個幻影。
我垂頭一看,只是一眼,便被驚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百里長淵的一襲藏青色的衣袍溼透,若不是身下的殷紅,我真的會以爲他是被浪頭給捲過來的。
英氣的眉頭輕蹙,面色蒼白的竟沒有一絲血色,我從未見過他受這麼重的傷。我愣了一愣,才緩過神來,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莫離嫂嫂站在原地,面色驚恐,我感到有些奇怪。良久,我才聽到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啊,嚇跑了我剛剛釣的一條魚,真真是太可惜了。”
她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百里長淵的面頰,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一條魚,三枚玉幣,你要賠我。”
說着,就將他從地上扶起,也不顧的一身血腥污了衣衫。
我看着莫離嫂嫂踉踉蹌蹌的前行,再一次歎爲觀止,連三枚玉幣都能犧牲如此,果真是我認識的莫離嫂嫂。
這是我在神識裡看到的,他們的初遇。
我以爲依着百里長淵的喜好,他們的相遇必然是應該驚心動魄,再不濟也要起一些大的波瀾,若不是如此,依着他寡淡的性子,再如何的姑娘也讓他放不在心上。而我看到的,委實是說不上什麼波瀾,最多也就算的上是一個波折,一個害的莫離嫂嫂損失了三個玉幣的波折。
我回到莫離嫂嫂棲身的木屋前,比起我在神識外所看到的,後者明顯是經過改良了的。我實在是不明白,作爲一個魔界的聖女,怎生會落到如此淒涼的境地。
正在胡思亂想間,身側便多了一抹身影。我向旁邊不動聲色的挪了一下。
他微微的勾起了嘴角,笑道:“葉兒,你不妨再躲得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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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簡直太兇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