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簫聲清亮悅耳, 其中似藏有無上玄妙,聽的人好像都體悟出了什麼,對自己的修行大有助益。
唯有那些抓人的天兵天將各個抱頭翻滾, 那個刺了紅霞一劍的天將已經雙眼翻白, 昏死過去。
太白金星嘴角抽搐:還好自己沒有動手, 不然不定會被怎麼報復呢。
一曲吹罷, 只見一位仙人飄然而至:墨綠錦袍, 玉牌束髮,手執紫金簫,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
“師、師傅?”紅霞艱難的擡起頭, 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實的,“我又做夢了麼?”
墨衣仙人彎腰扶起紅霞, 攬進懷中:“怎會, 師傅來了。”
“嗚~你怎麼纔來......他們都欺負我。”紅霞緊緊拽住師傅的衣袖, 委屈的不行。
“都是師傅的不是,師傅來遲了。”
“我身上好痛......痛......”紅霞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小霞兒?小霞兒?紅霞!”墨衣仙人惶急去看小徒弟, 沒想到卻看到一灘血跡從紅霞的腰部的地方開始往外滲出。
墨衣仙人眼神閃爍了下,擡頭看着太白金星和司命星君:“呵,小徒承蒙二位星君照顧了。”
太白金星:“韓仙別來無恙,不知韓仙何時收了徒弟,小仙竟不知, 這可真是誤會, 誤會!”拼命給司命星君使眼色, 讓他替自己說兩句話。
司命星君笑嘻嘻道:“哎呀, 太白你別睜眼說瞎話啊。我之前明明跟你說過清夫在下界收了個蛇精當徒弟。不過小仙也是驚訝, 清夫這一閉關就是百年,沒想到今日出關, 真是可喜可賀。”
這墨衣仙人正是上洞八仙之一的韓湘,表字清夫,成仙之前是唐代大儒韓愈的侄孫,後隨鍾離權、呂洞賓修道成仙,其人談吐不俗,溫文爾雅,是八仙中的翩翩公子。
不過這些都是和他不熟的神仙對他的評價,只有和他有進一步交情的神仙才知道韓湘是個外熱內冷、嗜酒如命且睚眥必報的神仙,說白了就是笑面虎。
但不知是哪裡投了天帝的眼緣,甫一昇仙就賜下三道金書、三面金牌,上管三十三天、一十八重地獄,中管人間善惡、四海龍王,下管地府冥司、府州縣城隍,又賜其縮地花籃、沖天漁鼓等寶物,並封爲開元演法大闡教化普濟仙。權力不可謂不大。少有神仙敢得罪他,又因着他這護短的個性,連帶着八仙中的其他七位,也沒神仙敢得罪。
如今,紅霞被劈了一劍,還留了這許多的血,並且在暈過去之前非常成功的告了他們一狀,這之後嘛......呵呵,太白金星在肚子裡把天帝罵得狗血淋頭:吃飽了撐的派我下界,如今攤上這事,看我回去怎麼修理你!
九重天上,天帝大大打了個噴嚏,把一旁侍候的仙娥嚇了一跳:“陛下,可要傳天醫?”
“沒事沒事!”天帝擺擺手渾不在意,捧起書津津有味的讀着,“韓卿果然深得朕心,這書甚好甚好~嘿嘿。”
太白金星狠狠打了一個冷顫,莫名惡寒。
韓湘也懶得和這二人磨嘴皮子,他急着想看紅霞的傷。揮袖在紅霞身上一拂,紅霞就變作一條三寸來長、拇指粗細的小蛇。韓湘輕輕托起小蛇,小心翼翼放到懷中揣好,回身對二位星君說道:“小徒頑劣,便由我自帶回去訓誡,不知二位星君可有異議?”
太白金星連連搖頭:“沒有!韓仙請便。”哪兒敢啊,只求這煞神早點走,自己好帶人回去交旨。
韓湘拱了拱手便要離開,突然聽到胸口處傳來紅霞微弱的聲音:“救、救救敖堂。”
“你自己都成這樣了,還要管別人的閒事?”韓湘皺了皺眉,十分不喜自家小徒弟想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胸口裡沒了聲音,隨後就感覺紅霞在衣襟裡亂拱,韓湘怕他碰到傷口,忙掀開一點兒往裡看去,口中輕斥:“亂動什麼,不怕傷得更重?”
紅霞小小的腦袋靠在韓湘的胸口,一句話不說只吧嗒吧嗒流着眼淚看他,可憐又可愛。
“!!!!”韓湘面無表情看着淚眼婆娑的小徒弟,內心卻在咆哮:又來這招!
不過,知師莫若徒,紅霞這招百試百靈,韓湘指着敖堂:“這個我也要帶走。”
“什麼?”太白金星一愣,忙道,“韓仙不可!敖堂是天帝下旨要帶回天庭問話的。您私自將他帶走,小仙如何回覆陛下?”
“唔,也是。我也不好太爲難星君。這樣吧。”韓湘右手在虛空一指,一隻玉簡出現在面前。這玉簡瑩白通透,一看就是難得的珍品。
將玉簡推到太白金星面前,韓湘道:“星君可將此玉簡呈給陛下覆命,陛下一看便知,自然不會爲難星君。”
“這......”太白金星拿過玉簡,左右爲難。
“太白,既然韓仙說了陛下看了就明白了,你就帶回去給陛下看吧。”司命星君笑着打圓場,復又低聲對太白金星說,“你不讓他帶人走,回來這煞神鬧將起來,咱們這幾個殘兵敗將哪個是他對手?不如先回去,請示陛下再做定奪。”
太白金星看看地上趴着的兵將,也知不是韓湘的對手,索性賣了個人情,往旁一閃,不再阻攔。
“多謝。”韓湘走到敖堂面前,龍王龍後自然認得韓湘,又聽他是紅霞的師傅,覺得讓他帶走總比去天庭好,也就讓開了道。
韓湘擡手就要將敖堂捲入袖中帶走,誰知敖堂一把拽住了旁邊的樑有:“把他也帶走!”
“額?”這話一出口,不止樑有,就連其他人都大出意料,要知道這兩人平日是水火不容,見面不是惡語相向就是直接開打。沒想到,敖堂竟然會要求把樑有帶走。
敖堂見樑有看他,粗着嗓子道:“你替我救了杜小姐,我恩怨分明!這次就當感謝你,咱們兩不相欠!”
樑有本來有些希冀的目光,在聽到敖堂說的話後,漸漸變得暗淡無光,最後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韓湘本來覺得多帶一個人都是麻煩,妨礙他和紅霞單獨敘舊,如今看這兩人的情形,倒是有趣得很。
“也罷!”韓湘一口答應,回頭又去看太白金星,“星君,這人......”
“韓仙請便......”太白金星無力:你最好把我也帶走,不想回去覆命......
得了太白金星的應允,韓湘走到樑有面前,伸指在他額前一點:“癡兒,你還要強撐到何時?”
樑有被韓湘這一指,只覺得全身說不出的疲倦,這許多年的隱忍、委屈幾乎把他壓得透不過氣來。他實在是乏了、倦了,好想就這樣永遠沉睡,不再醒來。
樑有趴在地上閉上了眼,乳白色的光溫柔的將他包圍,光芒中似乎還有一條白色的小龍緊緊纏在他的手指上。樑有的身體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一柄素白的絹扇,扇子正中是一個男子的背影,在後心處破了一個洞。
“這扇子......”敖堂看着十分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韓湘沒給敖堂發呆的時間,長袖一展將敖堂和絹扇捲入其中,腳踏五色祥雲飛離龍宮。臨去時,韓湘低頭看了司命星君一眼,司命星君衝韓湘眨了眨眼。
不提二星君迴天庭覆命,只說韓湘帶着紅霞、敖堂和樑有,並沒有去九重天的府邸,而是去了他在人間的隱居之地——紫金山韓仙莊。
到了莊門口,兩位道童接了出來。
韓湘袍袖一抖把敖堂扔到了地上,疼的他一呲牙。
韓湘指着敖堂吩咐道:“把他帶到最裡面的院子去,隨便吃點丹藥別讓他死了就行。”
兩個道童可憐的看着敖堂:這人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仙君,以後可有他受的了。
韓湘又拿出了白絹扇,遞給其中一個道童:“他傷了本體元神,你每日帶着去後山的靈泉裡泡上一個時辰,等他能變回人形後,再把紫金培元丹給他每日服上一粒。”
“是,仙君。”兩個道童領命,就要帶人下去。
韓湘突然說道:“等等。”
道童停下:“仙君還有何吩咐?”
韓湘變出一隻黑檀木的匣子,指了指白絹扇:“白日裡放到匣中溫養,晚上跟那人放到一起。”
“啊?是......”
韓湘交代完急匆匆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進了屋中,韓湘慢慢掏出小蛇,拿過一個金絲軟枕把它放在上邊。
紅霞昏沉沉也不知道是在哪兒,只知道是師傅帶着自己,便無比安心,如果這又是一場夢,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韓湘引來靈泉的水緩緩給紅霞衝淨傷口,雖然力度極輕,但傷在七寸,還是讓紅霞疼得一縮。
看着疼得一抽一抽的小蛇,韓湘的心也被扯的生疼,當時只顧着帶小徒弟回來醫治,怎麼忘了把那天將帶回來了。呵呵,等下次再遇到,哼哼。
給傷口擦了藥,又將金丹化了水喂紅霞喝下,韓湘才微微鬆了口氣,坐在紅霞旁邊閉目調息。
一連五日,韓湘衣不解帶照顧紅霞,待到第六日的上午,紅霞總算睜開了眼。
“小霞兒,你終於醒了!”
眼前赫然是韓湘放大的俊臉,對師傅的臉完全沒有抵抗力的紅霞往後爬了爬:剛醒就這麼刺激,對蛇心、蛇膽都不好。
韓湘見紅霞竟然躲自己,不禁心裡有些不舒服,低頭埋怨道:“沒良心,爲師照顧了你這幾日,竟敢躲着爲師,該罰!”俯身去親紅霞的額頭。
不過嘛,人臉和蛇頭在尺寸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不知道韓湘是故意還是無心,正正好吻在了嘴上!
紅霞雖然是條渾身通紅的蛇,但他感覺自己此刻已經能紅的出血了!蹦起來尾巴一掃,正打在韓湘鼻子上,張口就罵。
“樑有!我要殺了你!”
嗯?好像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