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三界十方第一風流神仙自然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 這是毋庸置疑,沒有人去爭辯的。但是要說,誰是第一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神仙, 各家都有各家的說法, 有的說司命星君的, 有的說蓬萊山的東王公的, 還有的說同是八仙之一、呂洞賓的徒弟韓湘的。
說起這韓湘, 本是唐代大儒韓愈的侄孫,家學淵源,自小就是個文雅、謙遜的好孩子。後來被呂洞賓和鍾離權點化, 拜了呂洞賓爲師,石筍山一同昇仙, 位列八仙之一。而且不知什麼原因入了天帝的眼, 賜三道金書、三面金牌, 上管三十三天、一十八重地獄,中管人間善惡、四海龍王, 下管地府冥司、府縣城隍,又賜了紫金簫、縮地花籃、沖天漁鼓等無數寶貝,封爲開元演法大闡教化普濟仙。
這便如同人間的八府巡按代天巡守,到了一個地方把明晃晃的“如朕親臨”腰牌一套,各級官員都要跪地迎接, 不敢有任何違逆。而且韓湘這管的還是神仙。
因此上, 各路神仙見了韓湘都有那麼點兒敬而遠之的意思, 雖然韓湘爲人隨和, 但是大家還是有點戰戰兢兢的, 生怕被他拿了錯處。
當然了,韓湘的好樣貌在女仙中還是很吃香的。就比如今日的四海龍女法會, 韓湘一曲《天花引》,無數女仙盡傾心,有勸酒的,有偷偷送東西的,還有更大膽的,直接邀請韓湘去自己府邸一敘的,都被韓湘巧妙的四兩撥千斤搪塞過去了。
雖是搪塞過去了,但是酒卻是沒少喝,最後醉醺醺乘着白象往天宮飛。
空中涼風一吹,韓湘頓時覺得舒爽不少。低頭隨意往下看去,只見正在一座不知名的山的上空飛過。此時正是盛夏,到處綠草茵茵,繁花朵朵。隱約還有條小溪從山腰流過。
韓湘對跟隨的童子說道:“你牽着白象先回去,我下去涼快涼快。”
仙童探頭往下看了看,有些擔心道:“這荒山野嶺的,仙君一個人去?不如我陪仙君同去。”
“你?”韓湘看看頭髮梳得一絲不亂、衣服闆闆正正的小仙童,大搖其頭,“帶你纔是無趣。”
小仙童也很無語:自家仙君是個標準的兩面派,當着人時是最溫柔、最儒雅的溫潤公子,沒人的時候就是毒舌、小心眼兒的神仙。
“行了,走吧走吧。”韓湘說完話也不理小仙童,徑直朝山腰飛去,小仙童無奈,只得牽着白象回了天宮。
按落雲頭,韓湘在山裡隨意轉着。山中沁涼,枝葉蔥蘢,稀稀疏疏擋着陽光,喝多了酒的韓湘覺得十分舒服。
走着走着就到了剛纔看過的那條小溪前面,韓湘找了塊石頭靠着,看着清澈的溪水,慢慢閉上了眼睛。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花瓣被風吹落在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打着漩渦。
突然,這漩渦越來越大,水面上漸漸泛起浪花,一條渾身翠綠、有三四尺長的蛇浮上了水面。三角形狀的蛇頭左右擺動,金黃色的蛇瞳豎成一條線,猩紅的蛇信發出嘶嘶聲。
青蛇朝着草地游過來,很快便上了岸,腹部貼着地面沙沙沙的爬行,不多時就爬到了韓湘腳邊。
似乎是從來未見過長得像韓湘這樣的動物,青蛇一時間也不敢靠前,只謹慎的在韓湘四周來回徘徊。
等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青蛇見韓湘一動不動,好像是沒有什麼危險,便朝着韓湘更靠近了些。
興許是跟山上的精怪打交道時間長了,青蛇雖然未開靈智,但是對仙草仙丹的味道還是很敏感的,韓湘身上仙酒仙果的味道深深吸引了青蛇,它在韓湘腿上蹭蹭,十分舒服的眯上了眼。風吹花落,在這一仙一蛇身上撲了個滿。
山裡的天氣就是小娃娃的臉,剛纔還晴空萬里,下一刻就烏雲密佈。一滴雨珠滴在青蛇的頭上,青蛇警惕的睜開了眼,擡頭就見細密的雨絲從天上飄飄灑灑落下。
搖了搖腦袋,青蛇就想爬回自己的洞裡避雨,可是回頭見韓湘還在手支着石頭酣睡。青蛇呆了片刻,沙沙的爬走了。
時間不大,青蛇叼着一片幾乎遮蓋住了它身體的碩大荷葉回來了。費力的拖着荷葉到了韓湘身邊,青蛇繞着韓湘爬了一圈,最後叼起荷葉爬到韓湘身上,東扯扯西拉拉把荷葉倒扣着蓋在韓湘臉上。十分滿意的看着臉上扣着荷葉的韓湘,青蛇鑽進了韓湘的衣襟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盤成一團。
韓湘是被憋醒的,即使他已飛昇成仙,還是要喘氣兒的。猛地睜開眼,一把將蓋在臉上的荷葉拽下,韓湘大口大口喘着氣,拍拍胸口,好懸自己就要成了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被憋死的神仙。
嗯?怎麼胸口軟綿綿的?輕輕揭開衣襟往裡一看,韓湘嚇了一跳,只見一條青蛇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
抓了抓頭髮,韓湘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低頭看了看剛纔被自己拽下來的荷葉,又擡頭看了看還在下着的細雨,韓湘好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在青蛇頭上戳了戳,韓湘輕聲笑道:“是你拿荷葉替我遮雨的嗎?”
睡夢中的青蛇好像聽到了韓湘的話,用頭蹭了蹭韓湘的胸口,睡得更沉了。
“多謝你了。”韓湘伸手在身前一劃,一道結界隔開了雨絲。
攏了攏衣襟,韓湘靠着石頭繼續睡覺。
自此之後,韓湘三五不時就到這座山上來,青蛇也漸漸和他混熟了,只要韓湘一來,青蛇必定來找他玩兒。韓湘也把一些仙果餵給它吃。青蛇也會帶一些山上的野果給韓湘。
三月三,西王母壽誕。韓湘和師尊呂洞賓去崑崙赴蟠桃盛宴。韓湘又偷偷跑到山上來找青蛇玩。
可是這次在溪邊等了足有一個時辰也沒見青蛇來,心中便隱隱覺得不對。
默唸法訣拘來了此山的山神問話。
這山神原是此山的一隻老虎成精,這輩子見過最厲害的神仙就是值日功曹,何曾見過韓湘這個級別的神仙,雖然他早知道韓湘常來這座山,但是每次都躲得遠遠地不敢觸怒他,誰知今日會被拘來問話。
顫巍巍跪在地上,山神磕磕巴巴道:“不知上仙駕到,小神有失遠迎。敢問上仙有何吩咐?”
韓湘也沒時間和他客套,直接問道:“我每回來都有一條青蛇作伴,你可知?”
山神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小神知道。”
韓湘又道:“它今日久久未至,你可知它在何處?”
山神忙不迭答道:“知道知道,小神這就帶上仙過去!”
跟着山神一路飛到山頂峭壁之上,韓湘在鷹巢裡見到了就要被老鷹吃掉的青蛇。
“畜生爾敢!”韓湘勃然大怒,一揮袖一道紫光劈死了老鷹。
小心翼翼地把青蛇捧到眼前,只見青蛇渾身都是被老鷹抓出來的爪痕,皮肉翻卷,兩眼之間還有一道深深的痕跡,差一寸就要抓破眼睛。
韓湘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竟會有一絲心疼。無暇細想這心疼因何而來,韓湘從袖中拿出兩枚赤瑛草,把上面的兩枚紅色的朱果摘下餵給青蛇,又把枝葉在手中煉化成汁水,仔細的敷在傷口上,動作之輕柔足以讓深知他脾性的人目瞪口呆。
吃了朱果,青蛇有了些精神,伸出蛇信舔了舔韓湘的手,又用頭蹭了蹭。
韓湘愛憐的摸着青蛇,問道:“你可願隨我上天?”
青蛇睜着蛇瞳懵懂的看着韓湘,好像在問上天干什麼。
韓湘嘿嘿一笑:“去見我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