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喝聲中,吳賴猶如蛟龍騰空,黑兵棍芒暴漲,勢可摧山。
江獨峰臉色一沉,並不驚慌,右手並指倏地隔空射出一道氣勁,直指吳賴胸口,自是要逼後者回棍抵擋,便可爭取到些許時間,他便可將身上的樹藤全部震斷,然後從容遁走。
然而他顯然小看了吳賴的狠勁兒,眼見那氣勁當胸射來,竟不閃不避。
“奶奶的,今天就是豁出兩斤肉不要,老子也要讓你吐二兩血不可!”
心下一橫,一咬牙,根本不理會那股氣勁,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到了雙臂,如怒海狂潮般涌入黑兵。
棍芒再次暴漲幾分,猶如一條金光閃電,以無堅不摧之勢狠狠劈向江獨峰。
“什麼!”江獨峰臉色大變,哪想到他竟然如此兇悍。也虧得他實力驚人,怒叱一聲運勁將身上巨藤全部崩斷,然後凌空翻轉,弓起後背,硬捱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棍。
砰砰!
兩聲巨響幾乎同時傳來,令人心驚肉跳。
氣勁正中吳賴胸口,適才的劍傷立時崩裂,鮮血狂噴,臉色一變,口中鮮血直溢,斷線風箏般向下急墜,落地之後雙足在地上破開一條丈多長的溝壑這下停下。
他當真是硬骨頭,傷得這麼重仍舊拄着黑兵,沒有倒下。
江獨峰也吃了大虧,護體真氣被破,背上結結實實捱了一棍,哇的噴出一蓬鮮血,狼狽之極。
江逸、白彤兒、白衣女子三人這才反應過來,心下寒意大盛。
這小子也太狠了。
江獨峰身形跌飛出去丈多遠這纔將身上巨力化解,落地之後,倏地回首,雙目殺氣騰騰盯着吳賴,森冷道,“好一個吳賴,我倒是小瞧你了!”
吳賴哈哈長笑道,“小爺的打狗棍不好受吧?”
江獨峰目中殺機更盛,冷哼一聲,沒有多言,拉起兀自震驚的江逸飛掠而起,轉眼間就消失在茫茫月夜之中。
“哇!”
江逸一走,吳賴再也堅持不住,又口吐鮮血,頹然半跪在地上,再不復適才那一往無前的豪勇之氣。
這一夜也真夠他受得,先是和江逸一番激鬥受了重傷,剛剛又硬挨江獨峰那一指氣勁,而且真精、真火消耗得一乾二淨,現下身體虛脫之極,沒有當場昏過去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不過他亦是戰績彪炳,重創江逸又讓江獨峰吃了不大不小的虧,以他不過煉精境的修爲也當真足以自傲了。
若是以往他自己恐怕也會沾沾自喜一番,但此刻卻一點兒得意的心情也沒有。
和這些真正的高手交手他才真正認識到,自己與他們的差距。不說旁人,就是一個江逸,他都使出渾身解數又耍狠使詐才勉強鬥了個兩敗俱傷,更遑論江獨峰、章羽、陸雲、姜宏這等更厲害的高手。
實力還是差了一點兒啊!
他心下暗歎,卻也不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所欠缺僅僅是一點兒時間而已,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再和這些人遇上,絕對會是另一番境況。
鬥志激昂!
“吳賴!”白彤兒立時反應過來,快步衝了過去,將之扶住,急切道,“你怎麼樣了,不要緊吧,你可不要嚇我。”
她見吳賴的樣子着實可怕,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心下又驚又急,淚水撲簌而下。
“汗,哭得這麼兇,弄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樣。”吳賴心下惡寒,忽然又暗暗一笑,有心逗逗她。
於是裝作氣若游絲的樣子,癱軟在他的懷中,雙眸深情的凝望着她,虛弱道,“傻丫頭別哭,生死輪迴,總是難免,能爲你而死,我死而無憾。只可惜不能一起看着彼此慢慢變老,不能和你長相廝守。”
孃的,這些話好肉麻,老子這一身雞皮疙瘩。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無恥了,不過也只有如此纔不虧他“情聖”的稱號。
他雖然傷的重,不過肯定死不了,裝得倒也真像那麼回事兒,再加上白彤兒愛之心切,立時便將後者騙到。
“不,你不會死的,姐姐你快想辦法救救他!”白彤兒又是感動又是心痛,哭得是稀里嘩啦,搞得吳賴都有些不忍心在騙她。
這時,白衣女子走了過來,冷冷瞥了吳賴一眼,那眼睛就好似照妖鏡一樣,立時就將他的把戲看穿。
面對自己這個實力強悍,性格兇悍的大姨子,吳賴總是有些心虛的,也不敢玩得太過火,乾咳兩聲道,“咳咳,那啥,彤兒,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好了一些,如果你能賞香吻一枚,我敢打包票,我絕對死不了。”
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
白彤兒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又是氣惱又是嬌羞,粉拳錘在他的胸口,怒道,“討厭,這種時候還開這種玩笑。”
“哎喲!謀殺親夫啊!”她這一拳雖然沒什麼力量,不過吳賴仍是吃痛不已,呲牙咧嘴,這回倒不是裝出來的。
白彤兒聽他還胡說八道,氣惱道,“活該,痛死你算了。”嘴上這麼說,眼裡卻滿是心疼之色。
吳賴當真也不是浪得虛名,這般玩笑既無傷大雅,又能增進雙方感情,何樂而不爲。
不過他這般行徑落在白衣女子眼裡自然就是“登徒浪子”行徑,再也不忍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步步陷入吳賴的“魔爪”,冷哼一聲道,“油嘴滑舌!”
“大姐,我是不是欠你錢沒還,你非要這樣針對我?”見這小妞對自己極有偏見,吳賴心下很是不爽。不過他畢竟是白彤兒的姐姐,再加上還算有幾分姿色,就權當沒聽見。
白彤兒衝着吳賴眨了眨眼,又吐了吐舌頭,俏皮可愛。
“這妮子,是要我慾火焚身而死啊!”吳賴看得是騷心大動,要不是有外人在場,非把她吃了不可。
他二人這些小動作如何能瞞得過白衣女子的法眼,更是氣惱,狠狠瞪了白彤兒一眼,冷道,“小心一點,莫要被人騙了還矇在鼓裡!”
“小爺看在彤兒面上不和你計較,你還來勁兒了你!”吳賴有心讓她,她卻得寸進尺,吳賴火冒三丈,哪裡還忍得住,就要發作。
一邊是自己的姐姐,一邊是愛人,白彤兒哪敢讓他們吵起來,趕忙向吳賴投去哀求的目光。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老子就再讓她一次!
吳賴也不想讓白彤兒爲難,嘴脣癢了又癢,終究沒有忍住,冷哼一聲,懶得理會。
白彤兒鬆了口氣,雙眸滿是感激望着他。
白衣女子也知道自己話說得有些重,奈何性子要強,自然是不可能低頭服輸的。
三人一時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哎,年輕人,情情愛愛,
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就讓我這糟老頭子來當和事老吧。”站在不遠處的那顆“參天大樹”,老樹精輕嘆一聲,這才大聲道,“兩位小姐,吳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看還是由老奴帶你們離開此地,再作計較吧。”
他的話打破了沉默。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白彤兒知他心思,嫣然一笑,感激道,“有勞木精爺爺了。”
老樹精呵呵一笑,伸出一蓬粗壯的枝椏,猶如一雙溫柔而有力的打手將三人抱了起來,然後以粗壯的樹根帶着龐大的身軀,往山谷盡外快速移動。
躺在柔軟的樹藤上,頭枕着白彤兒的香懷,四平八穩,體香沁人,吳賴幾乎感受不到自己正被老樹精帶着快速移動,差點誤以爲正躺在又鬆又軟的大牀上正和心愛的人探討一下人生理想。
星月生輝,薄霧朦朧,層巒疊嶂的山巒如一條條蜿蜒在大地上的巨龍,氣象萬千。
美人美景,要是沒有那隨時都給自己蹬鼻子上臉的大姨子在那就太完美了。
一想起這個漂亮之極卻對自己極有成見的大姨子他就頭疼,索性也懶得去想,思緒飄散到了廣博無垠的星空裡去了,越飄越遠,漸漸沉寂。
不知不覺間,他竟呼呼睡着了,發出輕微的鼾聲。
今夜發生了太多的事,他拼勁了全力,實在是太累了。
白彤兒聽到他的鼾聲,微微一怔,眸子裡泛着心疼的光芒,玉手輕輕撫摸着那輪廓分明的臉龐,淚水差點沒奪眶而出,心中自責萬分。要不是自己姐妹,也不會給他惹來這麼多強敵,他更不會傷城這樣。
一旁的白衣女子神色亦是黯然,紅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盡皆緘默,唯有夜風拂過山崗,沙沙作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彤兒擡頭望着白衣女子,忽然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白衣女子似乎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聞言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淡然搖了搖頭道,“我喜不喜歡他不重要,反正你已經深陷其中,我說什麼你也是聽不進去的。”
白彤兒俏臉微微發赧,剪水雙眸凝望着正自熟睡的吳賴,柔聲道,“一開始,我和你一樣十分討厭這個傢伙,成天嬉皮笑臉,油嘴滑舌,沒個正形。可是後來的漸漸發現,他並非你外表看的那樣,勇敢、堅毅、真誠。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也有許多的優點,看似是一個矛盾的人,但這就是他,一個真實的他,比之那些道貌岸然粉飾自己的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白衣女子默然。
白彤兒好似陷入了自己與吳賴相處的回憶當中,自顧繼續道,“姐姐你或許不知道,救你一命的涵神木就是他拼死送出來的!”
“什麼!”白衣女子臉色一變,失聲驚呼。
白彤兒將當初如何和吳賴從江獨峰手上得來涵神木,如何護送出來,吳賴如何拼死與章羽戰鬥一一道來。
白衣女子越聽越驚,芳心內掀起萬丈波濤,難以自已。
自己當時身受重傷,白江雄故意以涵神木想引自己出來,如此說來,吳賴還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這兒,她看吳賴的目光更加複雜了。
就在這時,那正熟睡中的吳賴突然睜開眼來,正衝着她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