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颯颯,冷厲如刀。
千餘人的秋獵隊伍進入小巫山之後變成無數個小黑點,宛若螻蟻散佈被茫茫冰雪之中,顯得那般渺小。
和莽莽蒼蒼的大山比起來,這看似浩浩蕩蕩的隊伍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各大家族的子弟自然是聯合行動,那些個散兵遊勇卻也不笨,開始三五成羣的就地組成臨時團隊一起狩獵。
一時間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山前的空地好似菜市場一般,熱鬧非凡。
人羣中有這樣一個少年,他身材壯碩,濃眉大眼,頂着一定破舊的氈帽,衣衫破舊,赤手空拳,一副寒酸相。
像這種除了長得壯一點便別無所長的人自然是無人問津的,沒有任何隊伍願意招攬這樣一個累贅。
那少年倒也渾不在意,東張西望,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人羣中掃來掃去,似乎正在尋找什麼。
不用說也知道這少年就是吳賴,他和白彤兒等人分開後便偷偷摸摸混進了這秋獵大軍之中。
他這幅形象,即便是熟人見了也不一定能認出來,混跡這千餘人當中自然更是無人懷疑。
吳賴混進這秋獵大軍之中當然不是爲了奪魁,而是要在暗中觀察江逸和姜曦的動靜。白家和慕家聯手,即便是再如何保密卻也肯定瞞不住有心人,他們肯定不會束手待斃,自己則正好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可讓他奇怪的是,江逸那小子竟好似個沒事兒人一樣,談笑風生,倒真像是出來打獵的。
不過這小子心機極深,越是平靜只怕越是不平靜。
反倒是姜曦,雖然帶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目光陰鶩無比,一看便知道肯定是滿肚子壞水。
就在他暗中觀察之際,忽然覺得有一道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心下一驚,趕忙側首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正盯着自己,一臉驚駭。
“鳳瑤!”見那俊俏少年竟是鳳瑤女扮男裝,吳賴着實吃了一驚,哪想到竟會在此時此地與她碰到。
“是你!”鳳瑤從震愕中回過神來,驚喜交加,驚呼道,“吳……”
吳賴生怕她叫出自己的名字露餡,一個箭步上前,摟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可不是我嘛,哈哈,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說着趁機向她遞眼色,要她不要聲張。
鳳瑤也甚是激靈,將到了嘴邊的“賴”字又給嚥了回去,欣喜不已道,“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死了麼?嘻嘻,壞人活千年,我就說你肯定沒那麼容易死!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也不告訴我,害得我還真的以爲你死了,白白傷心好久。”她越說越興奮,激動得落下淚來。
“汗,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聽得那一句“壞人活千年”,吳賴頓時無語,不過也感受到這小丫頭的真情實意,微笑道,“我福大命大,哪有那麼容易死。好啦,別哭了,不要忘了你現在可是大老爺們,這般哭哭啼啼可就露餡了。”
鳳瑤見果然有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頓時俏臉一紅,趕忙將臉上的淚水擦乾,然後又目光灼灼盯着吳賴,顫聲道,“你……你是不是要對他動手了?”
她口中的“他”當然就是她師兄姜曦,吳賴和姜曦仇怨越積越深,此時又潛伏於此,不用說也知道是要動手了。
這事兒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吳賴點了點頭。
鳳瑤臉色一變,試探道,“你能不能放他一馬?”
“我放過他,他可不會放過我,你這小丫頭還是太過天真了。”吳賴心下苦笑,輪廓分明的臉上卻是異常冷峻,斷然道,“不可能,此次不是他死就我亡!”
鳳瑤慘然色變,嬌軀顫抖不止,卻說不出話來。她早已認清姜曦卑劣的真面目,但他畢竟是她師兄,曾經感情甚是要好,心有不忍亦是情理之中。
哎,她一個小女孩夾在中間也真夠難受的,吳賴心下暗歎,亦是頗爲不忍,但現實就是這般殘酷,正想說些什麼安慰她時,背後突然一個聲音道,“哎,那個誰,沒錯,不用東張西望,叫的就是你,你過來一下。”
吳賴愕然回頭,只見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正衝他招手,大漢身後還有十來人,看樣子是一支臨時組建的小隊。這樣的小隊在整個秋獵大軍中毫不起眼,隊員實力也十分一般,領頭的那大漢看似也不像高手。
不過每個隊員都有一個特點,長得壯。
“莫非是被認出來了?”吳賴心下微驚,不過瞧那大漢的神情也不像,心下稍安,裝作愕然模樣,走上前去,詫異道,“大叔,你是在叫我麼?”
就這一句,鳳瑤和那些隊員差點沒笑噴。雖然人家年紀的確大了點,可也還沒有到大叔這個級別吧,你這小子嘴也太毒了。
大叔?你見過這麼帥的大叔麼!那大漢氣得差點沒一口老血噴,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小兄弟,不要胡言亂語,我叫李響,今年方纔弱冠之年,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可不要叫什麼大叔,叫一聲李大哥就可以了。”
“弱冠之年,那就二十了?拉倒吧你!瞧你這滿臉的鬍渣子,滄桑的眼神,以及眼角那俊俏的魚尾紋,你他孃的敢說你沒有三十!”吳賴心下哭笑不得,情知這傢伙肯定是虛報年紀混進來的,事實上這種情況也不在少數。
這也從側面說明,白家大小姐魅力有多大,竟惹來這許多狂蜂浪蝶。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卻也不揭破,裝作恍然道,“原來是李響李大哥,久仰久仰,小弟賴吳,不知李大哥叫小弟來有何貴幹?”
那大漢,李響見他如此上道,心下暗喜,表面卻是一本正經道,“我看賴小兄弟你身強體壯,實力倒也不錯,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隊伍?”
吳賴掃了他的隊伍一眼,心下頓時恍然,原來這傢伙是招不到人就想來忽悠自己。倒也難怪,就他們這種小隊,但凡是有點實力的肯定都不屑一顧,也就騙點歪瓜裂棗。
“嘿嘿,原來是把老子也當歪瓜裂棗了。”他心下好笑,倒也不以爲忤,正想着如何推辭,那李響忽然湊了上來,神秘兮兮道,“小兄弟,看你人還不錯,老哥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其實我是替別人招攬人手。喏,就是那位爺臺。”說着向着左側努了努嘴。
吳賴一愣,順勢望去,只見在人羣的外圍站着一條大漢,一身勁裝,腰懸寶刀,虎背熊腰,極有氣勢,雙目炯炯有神正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動靜。
那大漢似乎也感覺到了吳賴的目光,立時向這邊望來,還好吳賴反應快,立時收回目光這纔沒引起對方的警覺。
“高手!”吳賴心下暗驚,僅憑那大漢的反應他便可以肯定此人實力定在化氣境之上。要知道這些來參加秋獵的大多是年輕人,修爲大多在煉精境左右,化氣境強者屈指可數,而且無一不是各大家族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這大漢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而且此人面生的很,看起來也不像是江城中人。
有古怪。
他心中大凜,表面卻不動聲色,裝作又是震驚又是好奇的樣子,問道,“李大哥,這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到底什麼來頭?”
李響嘿嘿一笑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有錢就是爺,要知道這位爺臺可是給出了每人百兩黃金的天價賞金。”
“百兩黃金!”吳賴暗暗咋舌,那人倒也真捨得下血本,居然花重金來招攬這些實力如此一般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異,此事背後定有貓膩。
李響見一下便將其鎮住,一臉得意,卻故作姿態,低聲道,“低調,低調,千萬不要聲張,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一人。”
吳賴哪裡信他的鬼話,瞧其餘人的神色,不用說也知道這傢伙對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他在心裡狠狠將這傢伙鄙視了一番,同時又有些猶豫。自覺告訴他,這件事定有蹊蹺,他很想混進去一探究竟,但又不想誤了正事,好生爲難。
這時,鳳瑤從後面拉了拉他,以只有二人可聞的聲音道,“你先答應他,把我也帶上,原因一會兒告訴你。”
“這小丫頭又在搞什麼鬼?”吳賴更是錯愕。
李響見他不說話,還以爲他仍有些猶豫不決,又語重心長道,“怎麼,莫非小兄弟你也是衝着那白家大小姐來的?不是老哥打擊你,就你這條件,長得又黑又壯,實力還一般就不用癡心妄想了,倒不如跟着老哥大賺一筆來得實在。”
鳳瑤聽他如此數落吳賴,差點沒笑出聲來。
“什麼叫癡心妄想,我這條件差了麼?”吳賴聽得暗地裡直翻白眼,這番話卻不能說出口,只得哈哈一笑道,“李大哥哪裡話,像我這麼帥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她?況且你如此仗義照顧小弟,小弟豈會推辭,只是能不能把我這位兄弟也一起帶上。”
李響故作爲難道,“不是老哥故意爲難你,只是這位小兄弟長得也太瘦小了些,只怕值不了……”
他雖然沒有明說,吃回扣意思卻也再明顯不過,吳賴怎麼不知,暗罵他奸詐,卻不得不笑道,“我們兄弟明白,價錢你看着給就是了。”
李響嘿嘿一笑道,“既然你們兄弟如此有誠心,我就破例一次,不過他的賞金只有一半。”
就這麼一句話,他就吃了一半的回扣,而且估計每個人頭都會敲上一筆,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奸詐。
“靠,這傢伙到底是哪來的,臉皮居然比我還厚!”吳賴心下惱怒,卻又發作不得,還要表示感謝。
又狠狠賺了一筆,李響自是臉都要笑爛了,生怕他二人反悔,又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說定了。你們先在這兒等着,我再去忽悠,哦,我是說再招攬些人手。”
李響前腳一走,吳賴便將鳳瑤拉到一旁,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鳳瑤一臉凝重道,“若是我沒有看錯,剛纔那人,是從蜀州城而來的姜家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