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賴震驚的望着白江雄,只見他那雄軀竟變得佝僂起來,懾人的虎目竟也暗淡無光,身上再不復從前的那股無懼一切的氣勢,臉上更是掩不住的心灰倦怠,彷彿僅僅就在這一瞬間,這個原本屹立於天地間的漢子蒼老了十歲。
是什麼竟讓他心力交瘁到了這等地步?
吳賴還是第一次見白江雄如此頹相,心下大驚,哪還有其他心思,趕忙關切問道,“白叔叔,你沒事吧?”
白江雄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強自打起一點精神,望着江逸道,“放了他們,你們走吧。”
江逸亦發現了他的變化,目中滿是驚異之色,然後道了一聲得罪,與其父匯合,揚長而去。
原本一場穩操勝券的戰鬥就此偃旗息鼓,白家衆人自是心有不甘,但也總算將家族子弟救了回來,倒也是掩不住的喜色。
死裡逃生,親人相逢,場面頗爲溫馨。
然而白江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喜色,神色落寞,凝望着江家衆人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良久又掃了一臉欣喜的白家衆人一眼,淡然道,“回城吧。”言罷一馬當先,向着小巫山外而去。
衆人並未注意到他的臉色,任其沉浸在欣喜之中,轟然應諾,隨之而去。
見白彤兒無事,吳賴卻也鬆了口氣,同時擔心她似乎受傷,趕忙奔了過去,緊張問道,“彤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替你檢查一下?”
前面兩句倒還正經,最後一句卻又暴露“狼子野心”,白彤兒俏臉刷的就紅了,羞惱的橫了他一眼道,“你胡說些什麼,也不害臊!”
吳賴知她會錯了意,大叫冤枉,心下暴汗,臉上卻一本正經道,“這有什麼可害臊的,我是見你身上沒傷怕你受了內傷,想給你檢查一下,這有什麼錯。”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豈不是讓白彤兒更加難堪,臉上火辣辣的,紅得都快滴出血來,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忽然只聽一個聲音笑嘻嘻道,“吳兄,我也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你能否也給我檢查一下?”
“還有我們!”
一陣怪笑響起,自然是朱會飛等人在搞怪。
白彤兒哪裡受得了這等玩笑,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卻只能恨恨的盯着吳賴,自是在埋怨後者讓自己出醜。
見這些小子出來搗亂,吳賴老臉一黑,嘿嘿冷笑道,“好啊,我正手癢癢呢。”
他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這些小子哪裡敢讓他“檢查”,同時知他二人有話要說,識趣的去了。
白彤兒卻被他那凶神惡煞的樣子逗樂了,“噗嗤”一笑,心中暖意涌動,柔聲道,“放心吧,我只是中了他們的迷香才被制住,並沒受傷。”
吳賴心下恍然,難怪白彤兒等人雖然被擒,身上卻並無傷痕,原來是中了迷香。有此也可見江逸準備是何等充分,心思是何等縝密,才能迅速將他們全部制服,否則一旦有人發信號求救,那麼他們只要撐個一時片刻,援兵一到,被俘的恐怕就是江逸了。
他心念如電,對江逸更是忌憚,方纔的喜悅之情也立時被沖淡。
說到底,這一次是把家敗了,準備得如此充分,本該是毫無懸念,卻不想竟被江逸不費吹灰之力破解,當真叫人難以接受。
忽然,吳賴終於明白白江雄爲何會心力交瘁,只是他不明白,爲何白江雄非要在此次將江家徹底剷除。
難道以後都沒有機會了麼?
他滿肚子疑惑,卻也知道白江雄此舉定有苦衷。
白彤兒見他適才還興高采烈,此刻卻又沉寂下來,立時便將他的心思猜了個大概,柔聲道,“放心吧,這一次雖然失敗了,將來總還有機會的。”
吳賴怎會不知她是在安慰自己,經此一事,江家父子必定更加防備,再想抓住這等良機當真是難上加難。不過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問道,“彤兒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白叔叔開始還有些猶豫,可一見到你被俘便立刻改變了主意?”說着頓了頓,又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個問題在他心裡憋了許久,不吐不快,而且他也覺得在白彤兒面前根本沒必要隱瞞。
白彤兒好似早就料到他要問這個,微笑道,“還是讓大伯親自告訴你吧,想必此次回去他便會找你的。”
“哼,又給我賣關子。”吳賴自是老大不滿,卻也不好再問,只好苦笑一聲,旋即又嘿嘿一笑,“你不說就算了,我們還是繼續剛纔的話題吧。”
白彤兒一愣道,“什麼話題?”
吳賴咧嘴一笑,雙目放光,賊兮兮道,“檢查身體啊。”
“啊!”白彤兒驚呼一聲,臉頰通紅,嗔怒道,“要死了你,要是被人看見怎麼辦!”言罷趕緊落荒而逃,追着白家衆人去了。
“嘿嘿,她這莫非是在暗示我沒人的時候就可以……”吳賴卻似乎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嘿嘿浪笑不已。
正當他想象中替白彤兒檢查身體是何等美妙之事是,忽然一聲乾咳傳來,有人叫道,“賢侄,賢侄……”
連叫了兩三聲,吳賴才被驚醒,見是慕卓,沒好氣道,“伯父,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家吃飯還有什麼事?”
慕卓一臉無語,啼笑皆非道,“賢侄說笑了,不過你最好先把嘴角的口水擦乾淨,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被他這麼一說,吳賴心知剛纔的“豬哥”像定是被他瞧見了,卻是臉不紅心不跳,趕忙擦去嘴角口水,打了個哈哈道,“今日連番激戰,肚子竟有些餓了。哈,伯父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就這心理素質,慕卓也不得不暗地裡豎起個大拇指,露出個佩服之色,這才沉聲問道,“我看白兄神色不大對勁,到底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吳賴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唯有漫不經心道,“或許是讓江家父子跑了,心有不甘吧。”
慕卓搖頭道,“不像。白兄素來果決,更是個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怎會因此而耿耿於懷如斯。”
“那我就不知道了。”吳賴聳了聳肩道。
慕卓也知他和自己一樣疑惑,便也不再追問,轉而道,“有空的話來看看秋蟬,多謝了。”說完離去。
吳賴這才發現,原來慕家衆人包括慕秋蟬在內早已離去,自己剛纔光顧着和白彤兒“打情罵俏”卻是一點兒也沒察覺。
望着慕卓消失的背影,吳賴卻是一臉愕然,“這老小子什麼意思,莫非是想撮合我和秋蟬?我們還只是朋友而已,似乎還沒到那一步吧?嘿嘿,看來這男人的
魅力太大,有時候也是一種苦惱啊。”
他心下得意,忍不住又浪笑一聲,追着衆人去了。
經過個把時辰,一行衆人出得小巫山去,卻見山下早已圍滿了人,皆是此次參加秋獵的人,一個個神色驚惶,顯然被山中連番激戰動靜驚動,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秋獵,本着“安全第一”的心思,全部都退出山來,聚集在山下等待結果。
“城主大人,慕家主,到底出了什麼事!”
見白江雄和慕卓帶着兩家人馬出來,而且似乎還經過一番激戰的樣子,這些人更是惶恐,趕忙圍了過來,詢問緣由。
白江雄一臉漠然,根本無心理會他們,徑直離去。
衆人見狀更是驚疑不定。
慕卓見狀只得乾咳一聲,朗聲道,“諸位不必驚慌,事情是這樣的,陸雲心懷叵測,竟趁秋獵之機伏擊城主大人。不過我與城主大人聯手,已經將這些賊人誅殺,陸雲也已伏誅,已然無事。不過這秋獵是進行不下去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諸位還是早點回城吧。”言罷也不理會衆人的反應,帶人揚長而去。
“什麼,陸雲死了,陸家被滅!”他前腳剛走,後腳人羣就炸開了鍋,驚呼一片,人人震駭不已。
陸家可是除了白江慕三大家族外江城最強的勢力,陸雲更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居然被滅,任誰一時間也難以接受。
但也有不少人暗覺奇怪,剛纔山中戰鬥如此激烈,而且明顯不止一處,陸家勢力雖強,但面對白慕兩家聯手,怎麼可能弄出這麼大動靜?而且到了此時,江獨峰,姜宏等人仍未從山中出來,這其中更是耐人尋味。
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紛紛,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原本是一場“招婿”的秋獵竟會變成這樣。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少年從山中出來,一邊埋頭大叫“借過”,一邊飛快擠過人羣,人羣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這是誰家的毛孩子,居然這般不懂禮貌!”
“這小子一身蠻勁兒還真不小,差點沒把老子給擠倒咯!”
“這小子從山裡出來,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快攔住他!喂,小子,說你呢,站住!你到底是什麼人,山裡發生了什麼,不許跑……”
衆人立時反應過來,紛紛將那少年給團團圍住。那少年雖有一身蠻力,可面對羣衆的汪洋大海終究還是跑不掉。
正當衆人準備把那少年抓起來好好“審問”一番時,那少年忽然臉色一變,指着不遠處地上驚呼道,“咦,誰他孃的這麼缺德,把這麼一大坨金子亂扔!”
“金子,哪裡有金子?”衆人趕忙順其所指望去,卻見地上空空如也,連根毛也沒有,哪裡還不知道耍了,趕忙回過頭去找那少年算賬。
只是那少年早已不知所蹤。
“靠,好狡猾的小子!”衆人大爲惱怒。
“我怎麼覺得這小子有些眼熟,而且這股無恥勁兒好像在哪見過?”有人呆了一呆,忽然失聲叫道,“吳賴,他是吳賴!”
“什麼,這小子還沒死!”
此言一出,衆皆駭然,難以置信,只是這股無恥勁兒,江城除了鼎鼎大名的吳大少的確找不出第二人,只是他不是應該死了麼,爲何還活着?
衆人臉臉相覷,如墜霧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