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內只留了守夜待命的幾個御廚和當差的太監,我和魚麗到時,他們正圍坐在一起喝酒閒聊,魚麗帶我上前行禮打了招呼,兩名御廚擡眼看了看我們,點了點頭,其中一名小太監立即站了起來,笑道:“魚麗姑娘來了!”魚麗是太后貼身服侍的人之一,看來在哪兒都吃得開啊。
魚麗也笑道:“小六,我託你幫我留的飯菜還在嗎?”
小六笑嘻嘻地說:“魚麗姑娘吩咐的事兒,我哪次耽誤了,這不,還在這兒熱着呢!”小六走到一處蒸籠前,將兩碟飯菜端了出來,還冒着熱氣。
“有勞你了!”魚麗悄悄地往小六手裡塞了一小塊碎銀,小六小心地揣入懷中,那邊喝酒聊天的人瞟了我們一眼,並不理會。
魚麗幫我將飯菜端到一處空的桌上,我立即狼吞虎嚥地吃起來,根本沒空理會坐在對面吃吃偷笑的魚麗,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吃地甚是愜意。湯足飯飽後,小小溜達了一圈,待消了食,天空忽然下起濛濛細雨,我倆偷偷從側門溜進永壽宮,避着人回了房,魚麗出來時與她人換了班,也不必回去了,兩人並肩窩在被子裡討論了一下明日宜春園的佈置事宜,倦極了才沉沉睡去。
宜春園裡奼紫嫣紅開遍,嫩黃的迎春、火紅的杜鵑、潔白的山茶、淡粉的海棠……
一一看過去,新芳吐蕊,萬紅爭春,恰逢昨夜細雨今早初晴,綠葉鮮嫩地像是要滴出水來,我與魚麗置身其中,恍然若夢,和煦的春風拂過,陣陣花香薰得人微醉,若是允許真是想摘一大籃子帶回去插入瓶中,抱着不破壞美感的想法,我倆乖乖地做起事來。
寬敞的露臺建於桃花林中,雪白的玉石堆砌,高出地面三尺左右。四面環林,建有低低的紅木護欄,兩側各有一座較小的露臺如大露臺的耳朵一般。高高的桃樹枝椏向露臺上空延伸,似乎要與露臺另一面的桃枝交纏在一起,天然地遮擋了太陽,即使在夏日也不會感到炎熱。
正使喚着幾名小宮女、小太監掃洗露臺,已有太監將桌椅搬來,我忙上前將他們止住,待掃洗完畢再放置桌椅。一時間水塵四起,衆人忙忙碌碌穿插其間,好不容易纔將此處安置妥當,還有大量的杯盤要去檢收,瓜果珍饈要去點選,直到夕陽西下,暮色四合,我與魚麗才拖着疲憊的身子癱軟在牀上。
魚麗痛苦地呻吟一聲,“入宮以來還未乾過這麼多的活,那些人真是不讓人省心,連桌椅、杯碟的擺放都得親自示範給她們看,可累死我了。嘻嘻,綺回你可真是看不出來呀,那指揮地是一套一套的,有板有眼,那些個小宮女、小太監莫不聽從你的號令,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嗤笑一聲,渾身痠軟地不想動彈,“你胡說些什麼啊?任誰都會做好這些事情的,難道敢搞砸嗎?”話雖如此說,心底到底是有些欣喜的,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做到這麼有條不紊的,安排得當,看來逼一逼,潛力總是有的。
魚麗笑道:“是是是,知道姑娘你是謙虛,你看吧,太后明日去查看後一定會表演你的!”
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朦朦朧朧地說:“明日再說吧,我實在想睡了……”
第二日是個豔陽天,宜春園裡鳥語花香,醉人心脾,露臺上的物事皆是細緻而做,桃花紛飛中,太后滿意地點點頭,心情大悅,本來只是小小的賞花宴會,也因太后心情打算擴大,忙命魚麗又去了上次沒請到的后妃娘娘處,務必要開的隆重盛大。
魚麗剛剛離去,太后便抓住我的手,道:“春宴辦的成功的話,可都是你的功勞了!”
她的手很用力,嚇得我身子一抖,忙到:“不敢,奴婢只是聽從周嬤嬤的吩咐。”
太后銳利的目光看向周嬤嬤,周嬤嬤忙道:“綺回姑娘的才幹,已經高出奴婢的預料了,奴婢只是爲她提供一些幫助罷了!”
太后向周嬤嬤使了個眼色,向我微笑道:“扶我上露臺看看吧!”“是!”我忙扶起太后的手,想露臺上走去。周嬤嬤吩咐身後衆人不必跟來,才匆匆趕上來。
太后望着整齊精緻的陳設,滿意的點點頭,緩緩坐下,忽道:“哀家這次春宴可是專爲你而開!”
我驚道:“爲我?哦,怎麼……是爲了奴婢?”
太后看了我一眼,笑道:“這麼聰明的你,這時候跟哀家打什麼啞謎啊?你務必要在春宴上出彩,吸引住皇上的目光!”
我不安地跪了下來,“奴婢惶恐,在衆位才貌雙全的娘娘面前,奴婢自慚形穢、不敢放肆!”
太后親切地將我扶了起來,拍了拍我的手,道:“不用怕,哀家會幫你,周嬤嬤,哀家叫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周嬤嬤道:“早備好了,跟我走吧!”
我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太后,她向我笑笑,和煦的微笑登時讓我的心寬慰不少,周嬤嬤拉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冷,比她冷酷的外表更讓我感到可怕。我回過頭去看太后,她扶着宮女碧螺、碧菡的手,往永壽宮的方向行去。這周嬤嬤卻是拉着我上哪兒去?
枕池之後的玉肌閣是宮女們集體沐浴所在,這裡冬暖夏涼,面朝枕池,卻是極清幽的地方。此時正是早上,玉肌閣裡並沒有宮女沐浴,我詫異極了,不安地看着周嬤嬤,她不理我的目光,徑直拉住我的手穿過浴池,將我帶到了一處木門前,一股似麝非麝,似蘭非蘭的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出乎意料地是木門前站了兩排宮女,右邊的宮女手中都拖着一隻盤子,盤上蓋着紅布,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周嬤嬤突然推開一步,拍了拍手,左邊的一叢宮女走了過來,伸手來解我的衣衫,我嚇地忙拉緊胸前的衣襟,警惕地看着她們,“你們要幹什麼?爲什麼拖我衣服?哎呀!走開啊!走開!”
那羣如狼似虎的宮女完全不理我的叫喚,拼命按住我,將我的衣衫剝落,最終我兩隻手難敵無數隻手,被她們剝的只剩下貼身的裡衣,肩膀、胳膊、大腿都暴露在空氣之中,絲絲的涼意和羞怯之感,讓我抱緊了胳膊,被羞辱的感覺讓我鼻頭髮酸,眼淚在眼眶裡滴溜溜地打着轉,就是忍着不想讓它掉下來。
她們這是要幹什麼?強烈的恐懼讓我渾身發抖。
周嬤嬤推開門,向我道:“進去吧!”
我小心地向裡看了一眼,回頭狠狠地盯着她,問,“進去幹什麼?你們想怎麼樣?”
周嬤嬤瞪了我一眼,嘴角浮起一絲陰冷的笑,“問題真多,叫你進去你就進去,囉嗦什麼?可是有好東西等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