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讓滄海變成桑田 8
?非洲茉莉送來後,雖然不是什麼名貴花種,但施肥、摘心、澆水、分枝,全部都由桑榆親手完成,眼看着那一朵朵潔白的茉莉花越來越美、越來越香,漸漸佔據了玻璃花房的三分之一,足以和淺淺的鳶尾花分庭抗禮。
盛夏的午後,淺淺花屋開了冷氣,桑榆打完了電話便懶散的坐在花架邊,碧綠的蔓藤旖旎墜地,中間點綴着白色的小花蕾,不遠處的茉莉花開得正好,她微笑而滿足的望過去,漸漸芬芳馥郁的花朵好似也散發出柔和的熠熠之光,讓她眼神開始迷離起來。
她開始做夢,夢見一片純白色的天地,不知道在哪裡,只是恍然分不清白晝黑夜,萬物顯現,樹林迷離,羣山疊嶂,白樺樹銀裝素裹,亭亭玉立道路兩旁,樟子鬆蒼翠欲滴,生機勃勃的點綴白色世界。
他的臉有憂鬱的俊雅,身上的氣息清新迷人,好似雨水和着松木,讓人心生歡喜。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讓你退出娛樂圈,永遠跟我躲在這個世外桃源,你願意嗎?
我答應你,但是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那件事情完了之後我就退出娛樂圈,永遠和你在這裡,我們可以去北極星學校教書,可以做打漁的漁民,可以去當這裡的導遊,還可以開一家森林旅館,總之,我喜歡這裡,也喜歡和你在一起。
答應我,在我的巡演完成之前,不要離開,每次厭倦的時候,想到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不那麼孤寂了。
兩個人的對話好似已經很遙遠,在空靈幽靜的公園裡越來越不清晰,他們是誰?他們是否很相愛,爲什麼最後沒有在一起呢,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
輕盈的步履踩過無數落葉,吱吱饗歟竇ぷ潘械募且洌郵侄運翟偌緩笸芬膊換氐睦餚ィS芟臚熗羲此擋懷鐾熗艫幕襖礎?
正左右爲難,突然肩頭被人的指尖輕盈掠過,殘留下熟悉的清香。
安東隅隔着玻璃看到棚架裡的白色碎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的嘴脣弧線很優美,只是有些微微的發紫,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好像那些無暇的花朵,不惹一絲塵埃。
他低頭看看自己修長的手指,也有了發紺發紫的跡象,人生本來就已經很苦短,結局都逃不過死,爲什麼上天還要趕着要他走呢。
碧綠蔓藤邊的她斜坐在藤椅上,雙眼微閉,好似熟睡的孩子般平靜,摺扇一般濃密的睫毛隨着呼吸翕動着,是不是做夢呢,從小到大睡覺的樣子都沒有變過,總是給人一種想要擁她入懷的感覺。
單薄的肩頭零碎落了幾片粉白色花瓣,他生怕驚擾她,輕輕拂下去,讓花瓣如雪花般輕盈飄落於冷氣吹拂中,這一拂,便好似拂去了幼年小兒女時候所有的繾綣依戀,陌上桑少女終究迷失在孤城一隅中,終生不該相見。
一路上,也曾有璀璨萬丈,也曾有弱水三千,也曾迷失阡陌,也曾身陷囹圄,此時坐在她的身邊,才擁有了無法掩飾的安定和心滿意足。
她還是被這細微的動作拉回了現實,緩緩睜開眼,繼而彎成一枚明亮的月亮,
“你來了。”
“是啊,來拿訂花啊。”
“你看,我把它們養的多好啊,原來養非洲茉莉是那麼快樂的事。”
“因爲它們很喜歡你,所以纔會開得那麼好。”
“真的?”她眉開眼笑蹲了下來,輕捧起白色的散形花,“都有點捨不得把它們交給你了。你們要好好聽orient的話啊,開的久久的,開的香香的”
“我馬上去拿紙幫你包起來,”她邀請他坐下,“你先坐一下,一會就好。”
“不用了,”他微微一笑,制止了她,“那些花送給你好了,反正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你要去哪裡啊?”她的心一驚,假裝毫不在乎的說,“這個地方不好嗎?”
安東隅從來沒有想過要對她保留什麼,但還是漫不經心的說,“我要回韓國了,這個國家,這個城市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說的對,人生在世,不能太任性。”
桑榆覺得自己的手腳有點不聽使喚,她勉強的笑了笑,“是嗎,哦,那以後多多保重了。”
音響沒有關,它好似也覺察到桑榆此時複雜的心情,自動播放起那首甜蜜蜜的英文歌曲alitterlove,他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用一種滿足而溫柔眼神看着她,每見一次,就少一次,命運就像一個巨大的沙漏,時光的流沙緩緩的從縫隙漏下去,越來越少,越來越珍貴。
在玻璃屋的冷凝陽光裡,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兩人在alitterlove的歌聲中,相顧無言,默默對視。
“等一下,”她突然攔住了他準備離開的腳步,捂着自己的胸口對他說,“如果,我說是如果,我不是桑榆,你還會不會愛我,接受我,我只是我,沒有她的記憶,沒有她的信仰,也沒有和你的過去,你還會不會對我格外不同呢?”
她充滿期待的看着他,屏住了呼吸,咬緊了牙關,只要你點頭,我就不顧一切跟你走,只要你接受現在的我,我願意拋棄一切跟你在一起。